金秋时节的燕城是色彩缤纷的,明媚的阳光让整个燕城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爽劲儿,红红的枫叶,翠绿的柳叶,金黄的梧桐叶,每一条燕城的街道都如同一幅幅风景各异的油画一般。天空湛蓝,偶有一丝如丝般的薄云略过,在已经堆积起来各种颜色树叶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绚丽的身影。
今天是周末,许多忙碌了一周的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去享受一下燕城的秋意浓浓,也有的人会开着车远离燕城,去到更能够感受金秋时节的缤纷的地方,遥望整个燕城。陆罙并没有心情去领略和品味这个时节燕城的绚烂多姿,他现在心情很郁闷。又被投诉了,第三次了。
陆罙两眼无神的看着镜子里两眼更加无神的自己,叹了口气,这都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怎么就这么流年不利呢。
昨天晚上的时候陆罙给萨锦宽打了电话,说了请假的事。萨锦宽十分爽快的答应,俩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这次又被投诉了的事。
周末其实是最忙的时候,但是萨锦宽还是觉得必须要让陆罙休息,一来陆罙这个周已经上满了10个课时,请假休息也不违反公司规定。二来萨锦宽也想让陆罙先休息几天,避避这个风头,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公司规定,投诉超过三次,含三次,予以开除处理。可是萨锦宽并不想让陆罙走,他很欣赏陆罙,也觉得陆罙不论是为人还是学识,乃至是对于教育的态度他都是很认可的,但是公司规定在这摆着,他有些为难。
但是为难归为难,萨锦宽还是决定先缓两天,办法可以慢慢想。陆罙并没有什么错,相反他很负责,只是有些不明世故,不够圆滑。而且陆罙是自己好哥们齐铭覃介绍来的,这才两周多的时间就搞成这样,自己这跟齐铭覃没法交代。
陆罙自然知道萨锦宽会为难,所以也是提前请了假,想着干脆先躲两天,然后自己再去辞职,这样大家脸上都下的来,要不现在自己过去辞职,萨锦宽肯定觉得很过意不去。对于萨锦宽这种很讲义气的人来说,有的时候哥们兄弟对自己的看法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陆罙觉得先把这事冷一冷,自己这两天也当面去跟齐铭覃说一下这事,谁也别为这点事感到不痛快。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陆罙接到了罗郅的电话,约他第二天在西园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这里离罗郅工作的出版社并不近,也离陆罙的母校很近。
上午十点左右陆罙坐地铁来到西园,周末这里的人简直不要太多,看着路上川流的人群和车辆,陆罙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好长时间没怎么出门了,这几年的写作生活让陆罙彻底变成了一个宅男,除了写作之外的业余时间陆罙基本上都是在球场和健身房度过,即便是偶尔出门也基本上都是非周末时间,而且都是尽量挑人少的地方。
今天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来到跟罗郅约好的咖啡厅,挑了个位置坐下等罗郅。没多久的时间,罗郅一身休闲打扮出现在了店里,陆罙冲罗郅招了招手,罗郅直接走过来坐下。
“罗编辑,找我什么事。”
陆罙把菜单推到罗郅面前,在罗郅来之前陆罙只点了一杯柠檬水。
“叫我名字吧,今天我是以私人身份约的你,不是以风程出版社主编的身份约的你。”
罗郅看着陆罙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一杯黑咖啡。
“有区别么。”
“当然有。”罗郅看了一眼窗外,又淡淡的看了一眼陆罙,继续说道:“以主编的身份我没必要约你,甚至都没必要见你,像你这样的作家我每天要拒绝很多,不差你一个。”
陆罙也不生气,接触过这么多次,知道这个罗主编确实有些面冷心热,“那你是以朋友的身份了?”陆罙笑着说道,他自然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是为了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很僵,打趣一两句也无妨的,而且也无伤大雅,更不会招来罗郅的反感。
“我是以你师哥的身份约的你。”
这一点陆罙还这没想到,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罗郅会说“想得美你......”之类的话,实在没想到罗郅会这么说。
“师.....,师哥......”陆罙喝了一口柠檬水压压惊,“你也是燕城大学毕业的?”
罗郅点了点头。
“那曲教授你也认识?”
“是我的导师。”
陆罙看着微微有些脸红的罗郅,想起了罗郅那天在办公室说的话。再看看罗郅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罗郅约他可能有一部分是为那天的话表示歉意的。
陆罙看着本来应该活络的气氛却偏偏往天寒地冻的方向发展,这校友见面应该是开心的事,这怎么整的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被揭开了似的。
“啊,师哥,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陆罙知道罗郅当然不会是跑这么远专门来告诉他两人是校友这件事的,肯定还有别的事,而且这会气氛这么尴尬,就势问出罗郅的来意,也顺便把这个尴尬给化解过去。
“以你的师哥的身份来跟你说说你的作品的事。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今天单独找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我是校友,燕城大学每年的毕业生就有上万,我照顾不过来那么多师弟师妹。”
陆罙强忍住没笑出来,这个罗主编不仅嘴硬心软,而且脸皮儿还有点薄。不过没关系,人家真的是好心,说的也是事实。
“我今天来找你更多的还是看重你的才华和韧劲,觉得你要是就这样放弃了可就太可惜了。”
那天在办公室的事情罗郅是有些后悔的,但是当时气氛僵在那,都有些下不来。他说他看重陆罙的才华和韧劲这件事,有些夸张,但是也有些出自真心。作为一个业内领军出版社的主编,有才的人他见多了,但是像陆罙这样有韧劲的却并不多见,他希望陆罙能再坚持一下,毕竟也是自己的师弟。
而且罗郅知道在他这个位置上,他只要稍稍表现出来一些善意的鼓励,对于陆罙这样的作家来说可能都是一个天大的帮助,所以他觉得还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吧,约他出来说几句话,喝点东西,不过是随意而为之的事情。
“贾主编和我对你的一致看法就是,文笔不错,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欠点火候。你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你能听明白我的话吧。”
陆罙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理工出身,对于文学的把握并不是那么的准确,但是可能也正是由于你的这个优势才使得你不受很多既定的模式束缚。这是你的优势,很多优秀的作家都是理工出身。”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并不算是我师哥,曲教授那边我只是上过他的选修课,算不上有什么师承关系,咱们顶多算是校友。”
罗郅摇了摇头,“从几次的接触来看,你很认同也很坚持老师的文学观点,就这一点,你也是老师的学生。对于一种理念的认同和践行,这本身就是一种传承,况且你跟老师之间还有着一定的师生之谊。”罗郅喝了一口苦苦的黑咖啡,淡淡的笑着说道:“其实有的时候,你比我更像是老师的学生。”
“我现在对你的建议就是再好好沉淀一下,既然你要坚持老师的文学理念,那么你就要再往前进一步,否则以你现在的状态,只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说话可能有些重,请别见怪。”
罗郅看陆罙一直沉默的盯着他面前已经喝的只剩下一片柠檬的柠檬水,知道他的话陆罙听进去了,从最开始见到陆罙的时候,他就对陆罙的印象不差,觉得这小子挺有韧劲的,悟性也挺好的,只是很多时候在把握不住事情的关键,所以很多时候总是显得美中不足。
他这次来找陆罙有表示一下歉意的意思,同时也有鼓励的意思,他不想陆罙就这么放弃了。今天看到陆罙的这个状态,他还是比较放心,也比较欣慰的。
“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就像是百里之行,虽已行足九十,但仍为半也。后面的十步,你少一步都不是一百里。如果这时候你放弃了,那么前面的九十里,就完全付之东流了,我话说到这,你好自为之。”
陆罙看着罗郅良久,罗郅也静静的看着陆罙,许久之后,陆罙微笑着点点头,罗郅淡淡的笑了笑,拿起咖啡来喝了一口。
陆罙拿起面前那杯已经只有柠檬的柠檬水,拿出里面的一片柠檬放进嘴里,酸酸的味道瞬间布满了整个口腔。对于罗郅陆罙现在真的是满满的都是感激,人家真的没必要利用自己周末的时间来跟他说这些,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谢谢,真的很感谢。
想想罗郅的话,确实有道理,自己真的应该沉淀一下自己了。
休息一下吧,顺便总结总结这些年来的写作,也给自己放个假。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压迫自己,但是却忘了跟自己的心好好说说话了,写作不是文字的游戏,而是内心情感的表达。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转转吧,反正萨锦宽这边是干不下去了,周一的时候就去辞职吧,给自己放个假,也好好沉淀一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