岵山地属广良府所辖,坐落在青台府以北一千五百公里处,是博罗三大名山之一。《博罗地相》云:“广良有崇山,名岵山,高两万八千尺,有五峰合抱,状如拢指。岵山瀑湍林郁,仙云蒸蔚,终日虎啸猿啼,莫测其处……”
凌晨时分,岵山脚下一条大道上,正有两骑疾驰而来。前面马上坐着两名少年男女,后面马上是一名虬髯壮汉。
马上三人正是青琉、叶云依与晁昊,三人经过一日一夜奔驰,于次日早晨到达岵山脚下。
跳下马后,青琉抬首望山,但见岵山五峰巍巍直入青天,峰顶云遮雾盖缈缈难辨,唯见七彩晨光闪耀其间,不禁感叹此山之高,比背云山穿云峰似乎还高了一些。
“广良有崇山,名岵山,高两万八千尺,有五峰合抱,状如拢指,岵山瀑湍林郁,仙云蒸蔚……”
青琉熟记《博罗地相》,这时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快走啊!这当口背什么书?”叶云依系好马后冲青琉喊道。
“走路与背书又不关碍,为何不能背书?”青琉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与叶云依斗嘴了。
三人步行入山。虽已在山脚,其实三人离岵山五峰还甚远,沿平直小径走了好一会,才见山径渐陡,山势渐高。
山深林密,一路可见流泉飞瀑,偶有虎啸猿啼之声传来。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晁昊忽然指着前方路边一棵树问道。
青琉顺他所指望去,只见那棵大树树干粗壮,离地六尺干枝分岔处横搭着一黄衣人,那黄衣人却一动不动。
叶云依道:“我们快过去看看!”率先奔了过去。
树上那人一身黄色道服,四肢软垂搭在树上,脸目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楚。
晁昊上前喊了几声,那人仍一动不动,说道:“这人已死了。”叶云依颤声道:“看装束这人是我岵山门人,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啊,那我把他放下来看看。”晁昊说完一跃上树,抓起那黄衣人跳落地面,将他仰面放在地上。
“啊!”三人齐吃一惊,这人面目干瘪,如被风干;胸前有一个杯口大的窟窿,伤口大小跟来路上所遇那六具尸体差不多,只是并无血迹,死者身上的血液似被抽干。
青琉道:“这人莫非是死于骷髅剑之下?”
晁昊仔细观察了一会死者伤口,道:“不错!确是死于骷髅剑之下,而且死去没多久,顶多两个时辰。”
“才死去两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青琉惊问。
“那是因为下手之人杀死此人后以之练功,吸干了他身上的精气和血液。”晁昊沉声道,“看来岵山剑派是来了极厉害的敌人啊!”
叶云依一言不发,向山上急奔。青琉与晁昊紧跟上去。
走不多久,路上又出现两具黄衣尸体,死状跟树上那人一模一样。
路上接二连三地发现黄衣人尸体,青琉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这岵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只见叶云依在前面四具尸体旁停了下来,看着四具尸体发呆。
青琉与晁昊赶到叶云依身旁。见地上四具尸体皆着黄衣,三男一女。
青琉见叶云依的身体不住颤抖,想起一年前长春谷案发那日的情状,不禁感同身受。
晁昊开口道:“叶小姐,这些死者你都认识吗?”
叶云依道:“前面发现的几名死者都是本派巡山弟子,这四人却是本派守门弟子,武技要比巡山弟子好得多。这女的我认识,平素跟我很要好,没想到已被害死了!”
晁昊道:“我们上去吧,不过咱们要小心提防,凶手可能还在山上。”
三人上行一会,便到山门。只见山门洞开,门牌楼上桌椅狼籍,有两具黄衫尸体倒卧其中。
三人进入山门,沿山道蜿蜒上行数百步,来到平顶峰。
平顶峰虽说是山峰,其实地势不高,峰顶十分宽阔平坦,筑着百余间小房子,这里便是岵山剑派普通弟子的居住修行之处。
平顶峰周围有五座高入云霄的山峰,那五座山峰便是《博罗地相》所记载、为博罗国民所熟知的岵山五高峰。五高峰围拢着平顶峰,便如一朵盛开荷花的五片花瓣围拢着莲蓬。
此时,平顶峰几列房屋前的平地上,正有两人持剑对峙。
右边是一名四十多岁、乱发如草、貌相狰狞的黑衣大汉;左边是一位年近五旬、身材修长、黄服高冠的儒雅男子。儒雅男子身后还有一群黄衣人,有的受伤坐地,有的横剑防备,有的脸有血迹,个个怒形于色。
“哈哈,他们在玩老鹰抓小鸡么?”青琉对黑衣人与黄衣人皆无好感,见到双方对峙情状,想起昔日与师兄们玩过的游戏,不禁出言调侃。
叶云依问:“什么老鹰抓小鸡?”
青琉道:“你看那头发乱草似的黑衣人不正像一只老鹰?那个头戴高帽的黄衣人不正像一只老母鸡?老母鸡身后是一群弱弱的小鸡,那老鹰想抓小鸡,那老母鸡护着不让抓。”
叶云依一听气得直瞪眼:“什么老母鸡?他是我师父!”
青琉早已猜到那高冠黄衣人是她师父吕通天,也不知哪来的气,对那吕通天看不顺眼,接口道:“那高脚鸡是你师父?你师父真是高啊,实在是高,不但人高,帽子也高,听说喜欢戴高帽的人都爱假装清高。”
叶云依再不理青琉的冷嘲热讽,向那高冠黄衣人叫道:“师父!”
高冠黄衣人正是岵山剑派掌门吕通天,吕通天闻声望来,叫道:“依儿,你回来了,快到这边来!”
叶云依迈步向黄衣人那边奔去,回头见青琉站着不动,叫道:“快走啊!”
青琉不屑于受那“老母鸡”的庇护,正在踌躇,忽听晁昊低声道:“小兄弟,那黑衣人可比老鹰厉害千百倍,你瞧他手上那把剑,剑有四锋,剑柄上刻着一个骷髅头,正是骷髅剑!我们路上遇见的死者必是此人所杀,骷髅门人穷凶极恶,咱们须格外小心,人多力量大,我们还是到那边去吧!”
青琉心想自己虽不惧那黑衣人,但不能因自己特立独行累及别人,当下点了点头,与晁昊走向黄衣人那边。
那黑衣人凶狠凌厉的目光向青琉等人射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黄衣人吕通天不待青琉等答话,大声道:“石鬼王!咱们的恩怨与别人无干,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滥害无辜!”
晁昊闻言心中一凛:“石鬼王?这黑衣人竟然是骷髅门四大鬼王中的石鬼王?难怪如此强悍,敢一人独挑岵山剑派!”
那石鬼王将头转向吕通天,狂笑道:“咱们的恩怨与别人无干?吕通天!我与你仇深似海,杀你一人怎么够?你今日求饶也没用,当年你盛气凌人抢我女人时,怎不想想有今天?”
吕通天怒道:“放屁!当年你性情暴虐,动不动就打小柔,小柔愤而离开你,后来才跟我要好,这怎么算是抢你女人?你后来三番两次找我动手,我多次手下容情,没为难你,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反而自甘堕落去投骷髅门,今日你还有脸来找我和小柔?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切全是你的错!”
在场众人听得惊愕不已:原来他们竟有这般恩怨啊!
石鬼王双目赤红,厉声道:“吕通天!当年若非有你,小柔又怎么会离我而去?若非你对她施小恩小惠获得她的好感,她又怎么会下决心离开我?她是我的女人,我打打她又怎么了?我打伤她我自会治好她,要你来给她送什么药?我与她的事要你来插什么手?”
吕通天怒道:“我们三人一起长大,我视她如妹,视你如弟,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不理?我拿药给她治伤有何不妥?若不是你太冷血,对她毫不疼惜,动辄打她骂她,她又怎么会对你彻底失望而下决心离开你?你不好好反省反而怪我,你……你还是人吗?”
石鬼王哈哈狂笑道:“不错!我不是人!我早已不是人了,我已被你们逼得变成鬼了!今日我到这来,便是要杀光你岵山门徒,削断你手足,然后带小柔离开,让你孤零零在这山上活受罪!哈哈……”他阴森森的笑声在山间回响,众人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石林,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这时一间房门被打开,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从屋里缓步而出,对着石鬼王说道。
“小柔!”“师娘!”有几人对那美貌妇人喊道。叫“小柔”的是石鬼王和吕通天,叫“师娘”的是叶云依及岵山剑派一些门徒。
石鬼王看着那美妇的眼神爱恨交织,嘶声叫道:“我恶毒?小柔,若不是你抛弃我,我会变得恶毒?小柔,你这就跟我走,让他向我磕头谢罪,我们三人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吕通天用关切怜惜的目光看着那美妇,叫道:“小柔,你的病尚未痊愈,出来作甚?我自会料理此事,你快快入屋去,别理会这石疯子,石疯子已毫无人性!”
石鬼王忽然纵身一跃,向那美妇扑去,叫道:“小柔,你这就跟我走吧!”
这时,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孩从屋里奔出,冲石鬼王叫道:“恶人!别欺负我娘亲!”
石鬼王一听那小女孩称小柔为“娘亲”,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抖手中骷髅剑,猛力向那小女孩胸口刺去,叫道:“狗杂种!滚开!”
他这一剑随身而刺,去势极猛,那小女孩倘若被刺中,哪能活命?
在场众人见石鬼王连一个小女孩也不放过,无不惊怒交迸,纷纷呼喝冲上!
叶云依掏出青玉令想用青玉令毙敌,但见众同门纷扰挡在身前,怕青玉令误伤他们,一时不敢动作。
青琉施展以神御物之法,使地上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向石鬼王射去,石头不偏不倚击中石鬼王持剑之手,哪知石鬼王浑若无事,剑随身飞继续刺向那小女孩!
吕通天怒目如喷火,挥剑冲上,手中剑快如闪电刺向石鬼王胸膛。
石鬼王身形一闪,避开吕通天刺来之剑,他手中骷髅剑毫不迟滞,依然箭一般刺向那小女孩!
那小女孩哪知生死危机?她以为石鬼王要用剑杀她母亲,她一心想保护母亲,脚不停步冲向石鬼王,用稚嫩的声音叫道:“恶人!别杀我娘亲!”
那美妇花容色变,声嘶力竭冲石鬼王叫道:“石林住手!她是你女儿!”这个秘密原本只有她与吕通天知道,这时她不得不当众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