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一群将死之人之中,会害怕会惶恐会做出一些常人所做不出来的事情也是正常的,问题是……
凌苍尽量往轿子旁边挪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上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悠哉悠哉把自己衣服一件一件扒干净的新娘子。而且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而已。
这样小的新娘子……吗?流岚宗的哪个长老居然有这种癖好,对一个幼童都下得去手,还有这互送的护卫,摆明了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连那些马儿,都不准备留下。是宗门风气吗,啧。
看着正费力脱着里衣的小丫头,凌苍无奈的运转灵力,细小的冰链绑住小新娘的手。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小姑娘冷漠的看向凌苍。
“解开。”
“让我猜猜,将我喊到轿子里,就是为了把衣服脱了制造出一种我和你苟合的戏,这样就不用嫁给那个流岚宗所谓的长老了是吗?”
轿子颠簸,凌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用手拨开轿子边的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山林越走越远,看样子是快到城门口了。
那就好,能尽快进城就尽快吧,凌苍不行想节外生枝。
将帘子放下,凌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面色白皙红润,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似乎可以将对视的人深深吸引进去。虽然年龄尚小,五官身子都未长开,也能看出长大后必定是个绝顶的美人胚子。
“你都猜出来了?”
“猜出这些东西又不是难事。只是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年纪,怎么也不害怕,冷静的可不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啊。”
女孩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东西一样,半晌才缓缓开口:“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哭泣和喊叫是最无用的。不如保持头脑的冷静,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我叫凌苍,你叫什么名字?”凌苍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态度更是亲近了许多。
“我叫舒曼,你叫我小曼就好了。”
舒曼抬起胳膊,示意凌苍解开。
凌苍轻笑一声,将冰链解开,看着舒曼活动着手腕,将轿子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她。
“呐,衣服穿上吧,你这招什么用处都没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个所谓的长老,都会娶你,对吧。”
“是的。”舒曼接过衣服:“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也是猜的?”
“也不算是,半猜半推吧。”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能不能帮我逃走,我才八岁,不想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当什么妻室。”
舒曼穿好衣服,稚嫩的声音有些孩童独有的奶声奶气。神色间虽然冷漠,却看得出那是一种深深地恳求。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能帮我,救我,我送你一件东西作为答谢。”舒曼双手紧握,生怕凌苍不答应,对于她而言,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小孩子,会害怕也会恐惧,她还学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
凌苍看着舒曼,面前这个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好似要哭的样子。心里直呼那个流岚宗的大长老还真是个变态,这种小姑娘也敢下手,也不怕渡劫遭雷劈死。
等等,渡劫!
凌苍忽然想到什么,眉毛一挑,对舒曼说道:“你可开过灵脉修炼?”
“未曾。”舒曼摇摇头:“有人为我们测试过天赋,我并没有灵脉,不可修炼。”
“不曾修炼?那就奇怪了。”
流岚宗的长老要娶她,可一个老头子能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要么她天赋异禀,可这大可收为弟子,非要娶回来还要杀人灭口,那就是修仙界极为厌恶的采补了。将女子作为鼎炉,吸取对方的修为和生命力。
可……
凌苍看看舒曼细手细脚的样子,不曾修炼过,那不是说明压根就没有被采补的资格吗。
可弄这么大阵仗,绝非好事。沉思一会儿,凌苍抬起头对舒曼说道:“把手伸出来。”
舒曼觉得莫名其妙,但依旧很听话的将手伸出去。
凌苍一手搭在她手腕处,冰属性灵力温和的探入舒曼体内,顺着她的筋脉一点点探寻。
不多会,凌苍收回手,脸上满是诧异。看着舒曼好一阵说不出来话。
“真是,真是,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认识你——千年难遇的凤仪之体。”
凌苍忍不住笑出声来,在苟参境的时候游方道人曾经告诉过他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天生有着特殊的体质,每一种体质都十分特殊。游方道人详细的提过每一种体质的特点,其中让他仔细说过的体质中就有这一个凤仪之体。
“凤仪之体?那是什么?”
“凤仪之体,凤仪凤仪,跟这凤皇可分不开关系,拥有凤仪之体的人,是天生的凤火属性,不同于普通的火属性灵力,凤仪之体的凤火,可令万鸟臣服,凤仪之体天生贵气,诸邪不侵,修行之路比常人更容易,不仅如此,凤仪之体还是天生的炼药师。东武大陆千万年来唯一一个出现过的药皇,就是凤仪之体。它的好处多的是,我也只能浅显的说一些而已。”
“我不懂凤仪之体是什么,可我连修炼都没法做到。又怎么会是你说的凤仪之体呢。”
“越是强大的体质,想要利用起来就更是难,凤仪之体虽然强大,可也有个最大的弊端,一般东武大陆的人六岁开灵脉,可凤仪之体却要等人到八岁才能初露端倪,在此之前就是隐脉,任谁也无法查看到。故而,你无法修炼。”
“八岁,我确是两个月前刚过八岁生辰。”舒曼听到可以修炼,眼中多了几分热切。凌苍没必要骗她,这样用心解释,要么是他看错了,要么就是真的,自己是千年难见的凤仪之体,是可以修炼的。
“那就没错了,凤仪之体觉醒之时,天生异象,那流岚宗的长老估计是不小心看到了,所以才打起了你的主意。”
“没错,我生辰那天,百鸟皆到我院中啼叫,那日的太阳上也隐隐约约透着一只鸟的影子。也是在此半月后,流岚宗一个老人过来说要接我做妻。许我父母重诺。”
“呵,凤仪之体并非是天生的鹿鼎体质,可拥有凤仪之体的都是女子,天生贵气,是气运所钟,成为这样一个女子的枕边人,不说修炼,就是那机缘都比旁人多些。机缘这东西,一点两点都足够一个人麻雀变凤凰,何况绝对不止这些。”
舒曼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一把抓住凌苍的手,眼神中满是迫切。
“大人,你救我,教我修炼,舒曼愿意终身侍奉大人,绝不背弃大人。”
凌苍看着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庄重的立誓,有些忍俊不禁。没忍住捏了一把舒曼肉嘟嘟的脸。
他也没想到,这样在东武大陆上消失近千年的体质居然会让他迷个路遇见。也不知道是应该感慨命运无常,还是应该庆幸自己福分大。
“我可以救你,也会教你修炼之法,可你必须答应我,我救了你之后,你将和人间父母再无关系,外面那群护卫我救不了了,他们一死,这世间再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哪。还有,记住你说的话,你将是我的人,除非我放你自由,否则,你都只能呆在我身边为我卖命。”
凌苍不是什么好人,他那非人的身份也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提高修为。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可终究,终究还是想弄清楚,毕竟自己的身份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像是一块石头卡在胸口,闷的慌。
凤仪之体,虽说还十分脆弱,可成长起来绝对是个大助力,如果只是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凤仪之体啊,这样的体质留在自己手中,未来才能成为一个大利器啊。
听着凌苍的话,舒曼倒是愣了一下,她本是焦急之下所说,并非真的想将自己的自由交给另外一个人。没想到凌苍这么没脸没皮直接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可这种时候如果不答应他,舒曼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帮自己。
“我答应你。你救我,教我修炼,我愿意成为你的仆人。终身侍奉你。我以,凤仪之体起誓。若有违背,愿死在雷劫之下。魂飞魄散。”
“你可知你这誓言有多重。以灵脉体质起誓,若有违背,你当真会死在雷劫之下的。”
“我不会违背誓言的。”
舒曼不知道这誓言多重,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让凌苍相信她的方法了。
“很好。我帮你。为了让你放心,我也立个誓约吧。”凌苍想了一下,为了让舒曼安心,还是起誓比较好。
“我凌苍以道心起誓,尽力护她周全,教她修炼,绝不逼她做她不想做之事,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放她离开。”
虽然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可凌苍丝毫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凤仪之体是天生的王者,头脑思维都不可以常人论知。更何况,凌苍也不准备真把人绑一辈子,等到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放她离开了。
“你会放我自由身?”舒曼有些不可置信。
凌苍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等处理完流岚宗的事情,我再教你修炼。”
“好。”
舒曼答应的痛快,反正誓约成立,也得到了凌苍的保证,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到京都还有多久?”
“没有多久了,但是天色已黑,大概只能明天继续赶路了,前面有个山谷,一般过往行人都会在那里歇息,我以前随父母前往京都的时候,也曾在那里歇过。地势,易守难攻,适合埋骨杀人,山匪也多。但山匪都是些普通人,对有修行者的车队,是不会打劫的。”
真不愧是凤仪之体,聪明伶俐,一下子就知道凌苍想干什么。
“下令让他们在前面山谷歇息,所有的事情,今晚了结吧。”
“嗯。”
舒曼点点头,伸手掀开轿帘:“莫大,莫二,吩咐下去,天色已晚,在前面的山谷处歇息一晚上吧。”
“是。”
舒曼看看凌苍,脸上有些苍白。不用问也知道,是被吓到了。现在天黑了,阴气越发重,那些护卫身上的死气现在浓重的应该跟墨一般。比鬼都像鬼。
“怎么,被吓到了?”凌苍轻笑。
“没有。”舒曼梗着个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苍看的好笑,一把捞过舒曼,将她抱在腿上。手指捏着舒曼的肉嘟嘟的脸。
哪怕心思深重,聪明伶俐,可毕竟舒曼还是个小孩子,身体就一点点,穿上那可笑的嫁娘妆,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凌苍就想笑。
“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害怕就是害怕,你没经历过这些事情,被吓到也正常,才八岁,别老像个大人一样板着个脸,先前求着我的样子,那可怜的,多可爱。”
“嗯……”
舒曼一巴掌拍开凌苍的咸猪手,挪到一边坐着,她才不会承认凌苍说的话呢。
“呐呐,也别害羞嘛。”凌苍看着舒曼傲娇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在招摇山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时常让自己不要板着个脸,现在看来,这路上捡来的小丫头,跟自己小时候倒是挺像了。
真想哥哥啊,早点弄清楚身世早点回去吧。虽然哥哥可能知道,但是不弄清楚的话,哥哥未必肯告诉他。
不多会,轿子停下,莫大恭敬的跪在轿子前:“小姐,到了,属下先去扎营,小姐在此稍后。”
“我知道了,下去吧。”
凌苍看着舒曼:“走吧,下来看看,赶了一天的路,出来走走。”
“啊?可,不了不了,我就在这里呆着就好了。”
“怕什么,外面那群护卫燃烧生命获得短暂的修为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不,我是觉得长的可怕。”
“你倒是实诚,小孩子啊,害怕很正常。”
“你也怕过?”
“怕?我让别人怕过……不,准确来说那些不是人。”
凌凌苍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背地里背着哥哥做的事情,确实可以被称为魔头了。
“别怕,就是一群快死了的鬼魅而已,多看几眼就不怕了。”
凌苍拉着舒曼下了轿子。
“呼~还是外面空气好啊。”
凌苍活动了下手脚,将躲在身后随时准备着一脚踏回轿子的舒曼拉到前面,从肩膀上提起熟睡的花生,一把丢给舒曼:“呐,给你玩,有它在,他们都伤不到你。”
“狰,狰。”
花生睡了一路,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舒曼,一人一兽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这,这是?”
“它叫花生,本体是异兽狰,很厉害的哦。”
“我怎么看到了好模糊的雾啊。”
舒曼看着这个像猫儿一般的小兽,有些不相信。
“不愧是凤仪之体,这还没开始修炼呢,仅仅是凤仪之体觉醒,感知能力就异于常人了。”
凌苍手一挥,先前布置在花生身上的幻术消失,长着五条尾巴,一个独角,像豹子一样的狰兽就这样暴露在舒曼面前。
“这是幻术,现在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好厉害。”
“简单的小把戏而已,以后会教你的。”
凌苍看着忙里忙外的一群护卫,又看了看渐渐升起来的月亮。眼中越发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