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沂早在千年前就占卜出了它们出来后应当去往何处。所以传送阵开启之后,重明鸟眼前的世界便是那最近的平安山脉。
任任何人怎么想都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会是平安山脉。这也是祝沂的打算。
平安山脉绵延万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数不胜数,地势陡峭多变。最适合它们藏身。
毕竟一群异兽此刻均是伤的伤残的残,祝沂的眼光又看不上弱的,它们血脉高贵,在这平安山脉可求真正的平安。血脉比它们强大的,少之又少,最是安全。
如果去往其他地方,随便被外人发现,怕是要被一锅端了。
何况千年过去,传送阵的力量也会渐渐衰减。将地点定在这里,距离很短,全部的灵力押在这里,纵使再过千年,也可以保证它们能到达地点。
平安山脉高大粗壮的树木遮住了阳光。重明鸟带着一群伤残凶兽凭空出现在这里,引起了休息的异兽的慌乱。
凭借着它们一身的凶气,吓跑了那一群异兽之后,重明鸟才松了口气。
看看这一群懵懂的凶兽,重明鸟感到悲哀。经过千年,曾经受过的折磨与痛苦在它们身上成了抹不去的阴影。哪怕是如今彻底解脱,也是一副畏畏缩缩懵懵懂懂的样子。
重明鸟不是没恨过,曾经一度厌恶过主人的做法,可它无法相劝。本就是被主人救回来的,它又有什么立场去劝主人呢?
希望时间过去,它们也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重明鸟想要带着它们离开,冷不丁的感觉到一股寒意,瞬间羽毛炸开,警惕起来。
一个人,真的就是一个人,一个面孔稚嫩的少年。如果忽略他眼中的沧桑,就只会觉得这是个小小的俊美少年。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穿着草鞋布衣,脚步轻缓的踏过枯叶木枝,向它们走来。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再多一点动静,就要惊醒了什么人似的。
少年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是莫名的,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
如墨般的眸子随意的四处看着,露出一股感慨怀念的味道,然后他看着重明鸟与一群伤残的凶兽。
只是随意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它们。不仅仅是重明鸟,所有异兽都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那股如同神明一般的漠然,还有那如同神明一般的怜悯。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没有异兽敢再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少见附着手,走到它们面前,虽然个头还不如它们高,所有异兽都有一种被俯视打量的感觉。
重明鸟大着胆子,飞到了一直异兽的身上,近乎哀求的看着少年。
“大人,求您放过我们。”
它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他身上的力量,哪怕是当年惊艳东武大陆的主人,也不能相比,求只求,这人是路过,放过它们才好。
少年不言语,依旧看着它们。怜悯与漠然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太过矛盾又好像十分正常。
见他不答话,重明鸟低垂着头,不敢再说。
许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凉薄到冰点的声音响起。
“吾为你们而来,如何放过你们。”
“大人?”
重明鸟不明所以,颤抖的抬起头,身后的凶兽通通跪下,皆是不敢直视少年。
“这里不安全的,你们的主人天资绝艳,可有个老东西,占卜之术不比他差。继续呆在这里,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找过来,到时候,你们谁也走不了。”
少年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倾泄而下的光线:“比我想的快,不出一柱香,就该到了。”
然后看着重明鸟:“我知道你们是谁来自哪里,也知道你们遭遇了什么,随我走吧。”
虽然不知道神秘少年口中的“他”是谁,可重明鸟莫名的就是更相信他。何况,这少年恐怕不是无的放矢,怕是真的知道它们的来历,这样的人,究竟是个活了多少年的怪物。
重明鸟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反驳和拒绝他。
“大人,去往哪里呢?”
“招摇山。”
少年右手起抬,它们的脚下居然凭空出现一道阵法。
不待它们反应过来,身影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个气息,都不曾有。
重明鸟和这些凶兽,便是在招摇山上待了许久许久,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年便是招摇山山神招殊,东武大陆上唯一一个活着的山神,或者说,唯一一个活着的——神!
而后来它们见到凌苍的时候,才明白山神招殊和凌苍的关系,只是那时候东武大陆震荡,早已乌烟瘴气的不堪。
少年送走了它们,随手摘下一片树叶,瞧了瞧,面前出现一道小小的漩涡,轻轻一弹,叶子便消失在那道漩涡里。
“平安啊,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山,如今仍旧这样绵延雄伟,可惜,你不在了,山上也少了那份灵气。”
“物是人非啊!”
少年哀叹一声,身形也消失了。
等到禹书城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什么也没了。他仍旧很是淡定,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掐指一算,却什么也不曾算到。
有个人,有个占星之术更甚于他的人,提前来到了这里带走了它们,甚至彻底抹掉了它们的踪迹,也遮盖了星象,不管禹书城怎么算,都算不到痕迹。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罢了,就算没有那批凶兽,他也有其他办法。
待到禹书城离开,这片平安山脉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安宁,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
看得见光亮,通道也显的短了些。
事实上不管是走哪条通道,第一关的考验都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便是一个空间。
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乃是天地间最难参透最为玄妙的法则。凌苍虽然对这片大陆上的力量分布不甚熟悉,却也明白,当今世上,对这两大法则同时掌握的如此精湛的人,绝对比不上祝沂的领悟。
很快,凌苍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季末,再往前走,又看到了那名少女。
凌苍停下粗略的看了一下,两人的身上均是看不出任何伤口,神情泰然自若,甚至没有半分恐惧。
想必死的时候,并不知道死亡的来临,也没有遭受到任何痛苦。
这两人死在这里凌苍不意外,凌苍自问如果不是自己在招摇山长大,与异兽为伍,受山神教导,恐怕看到那本记事簿,也会心动不已。
可惜他虽然向来无情冷血,却始终谨记哥哥的教导,像祝沂干的这种事情如果凌苍来做,被哥哥发现的后果他绝对承担不起。
更何况,自家师父说过,绝不可与异兽为敌滥杀无辜。承诺,凌苍还是重视的。
祝沂天赋异禀,心思诡变,后面两关还真不知道是何等凶险,只盼书忆无事变好。
凌苍踏进这座宫殿开始,就觉得祝沂还活着,那种只有在面对性命危险时才会出现的预警从凌苍踏进宫殿开始,便一直萦绕心头,蜷着他回头。
可惜来到了这里便没有回头的道理。不管前路如何,既来之则安之。
雪幽策天火升起,将这两人的尸体焚烧殆尽。其中质季末的骨灰被凌苍保存起来,取出千度雪山画卷,将骨灰弄出了一点扔进画卷。
凌苍相信,陈悬自然有办法知道死的人是不是季家的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凌苍还是说道:“季家的子孙季末,修为尚可,虽不是我杀的,也算做个小礼物给你吧。”
“多谢公子。”
许久之后,千度雪山画卷里悠悠然的传出这样一句话。
凌苍了然,然后收起了画卷,继续前进。前方凶险,还需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