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很长的一段日子，李芸总是能接到肖怡打来的电话。
同样的茶馆、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下午、同样聊着关于成溢涵的话题。
慢慢的，两个人变得越发亲密了起来，连称呼都变成了“肖姐”和“小芸”。
而在这么多次交流中，李芸越来越确认肖怡是真心地想要了解小涵、是真心的在关心着这个曾经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了的女儿、也是真心的想要把她接回自己的身边。
前面那些真心李芸很感动，所以她愿意帮助肖怡甚至如果小涵愿意认她李芸还会感到高兴。
但是最后这一点真心，李芸没有办法轻易答应。
每次见面，总是从肖怡的电话开始，似乎很巧，每次电话打来的时候，成亦言总是刚好不在，当然李芸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一天有点不太一样，落座后的两个人聊起来和成溢涵无关的话题。
“小芸你有三十岁了么？”
肖怡边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似乎很是随意的问道。
第一次过来这里的时候，肖怡点了店里最好的绿茶，可只是尝了一口，她就没有再拿起过杯子。后面再过来，肖怡就开始自己准备茶叶了，次数多了，甚至连茶具都带了一套，放在这个房间里，每次过来都自己给李芸煮上好的普洱喝。
李芸看着对面的肖怡，摆好茶具，将茶取出来，用茶刀撬松茶饼，再用木质雕花的茶叶夹挑出一些放进紫砂茶壶，将烧好的沸水冲入壶中，等了几秒倒入茶海。
洗好了茶，她再次往壶里冲入沸水，静静等待十几秒钟，才将茶水倒进成套的紫砂茶杯中，用双手端到了她的面前。
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和第一次来这里见面时完全不同，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
李芸莫名的有些感慨，同样平凡的出身，自己和眼前的女人差了何止一点点。
饶是李芸不懂茶，这些天来倒也是喝了不少，只不过她依然分不清什么是熟茶什么是生茶，可能多喝些日子就可以了吧。
接过茶杯她一口就喝了下去。
肖怡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又给她倒上一杯。
李芸再次接过没有喝放在桌子上，回答了刚刚的那个问题。
“我今年三十二了~”
肖怡接着问：
“上次你说你和成先生是因为要领养小涵才结婚的？”
李芸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过了很久，但是那个时候自己那种忐忑的心情还记忆犹新。
“怎么还没有要孩子？”
李芸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着实愣了一下。
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过要孩子呢？这和自己的性格有关吧。
她很要强，没有能够上大学一直让她觉得很遗憾，和成亦言结婚之后，成亦言支持她再去深造一下，所以她去参加了成人高考、上了大学，拿到学位证又忙着考各种资格证书，后来去企业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尝试去考一下市里机关的岗位，而且已经进入到了面试的环节。
再加上照顾一家四口的生活，感觉每天很充实，生孩子这件事情还真的没有排上号。
她想着等小涵上了高中住了校，自己的工作搞定了，她就和成亦言要个孩子。
肖怡看李芸没有出声，继续说道：“我很早就有了孩子，只不过小清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到了几岁我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可是那个时候我总是想证明自己不光只能做个代孕的女人，一直都在拼事业，到现在小清和我一点都不亲。”
肖怡叹了口气：“我本来计划着再生一个孩子，我也想看着一个孩子从小长到大，和我撒娇和我亲一点，可是现在没有这个心力了。你呀，现在也不小了，还是抓紧点要个自己的孩子、自己带他。别和我一样以后后悔。”
以前的肖怡总是问问题的角色，难得像今天这样说上这许多的话。
“尤其男人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实际上都还是想要个孩子……要不然我也认识不到我先生。”
想想自己和成龚的见面，肖怡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意味。
李芸看着对面的女人，这是她第二次说到代孕这个话题，第一次说的时候，李芸还觉得十分不耻，可是现在接触多了，那种不喜欢的感觉早就被冲的烟消云散了，有时候看着她为了孩子伤心的时候，还有那么些许的同情。
只不过，同情归同情，肖怡说的话，李芸并不赞同。
“肖姐，我和亦言对孩子的事情有计划的，就这两年肯定是会要的。小锐最近搬到学校去住了，马上小涵也要去住校了，我和亦言也想着踏踏实实过一两年二人世界，到时候孩子自然而然就有了。”
成亦言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先不说两个人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想法一致，就算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生不了孩子，她也相信成亦言也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成龚。
“可是，小芸听说你在考试啊？你考的那个岗位允许生二胎吗？”
李芸最近进入面试环节的岗位，是市财务局的下属单位，对国家政策执行的十分到位，确实政策上是不允许生二胎的。
罚多少款不说，关键是一旦被发现，工作肯定是保不住，可这些肖怡是怎么知道的？
“小涵虽然在名义上是我的女儿，可是并不是我亲生的，这个领养记录是可以查到的，我可以解释的。”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李芸想就在企业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
“何必这么麻烦呢，小芸。我想是不是可以把溢涵的户口转到我们这里，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二胎的问题，你放心，只是转户口而已，只要你们不同意、小涵不同意，我们一定不会强迫小涵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
肖怡一脸的真诚，后面还有了些许的哽咽。
可是李芸不能答应她，尤其今天的肖怡格外的奇怪，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规劝她生个孩子？都不像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副总说出来的话。
到了最后，李芸终于知道了她今天所作所为的目的所在，甚至她怀疑这些天来、这些会面、这些眼泪是不是都只是今天这最后一句话的铺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