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左相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转头对着皇后敷衍的行了一个礼就离开了。
现在还说是皇后娘娘，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要求着自己给她留一条全尸的东西！
左相虽然心里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及其的不屑，但是眼见着她现在有安抚自己那个逆女的作用，他倒是也不跟她置气。
看着那人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皇后的拳头少有的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你娘当年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东西！”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她厌恶这个地方，她现在只想要离开，不想看到这些人丑恶的面孔。
“姑姑。”
皇后听见身后的左思思喊了自己一声，连忙的转过头去，却见左思思的眼神破败，眼角竟是落下两滴泪来，“我想听听，姑姑的故事，好不好？”
左思思的声音里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吝啬和放肆，反而有一种一碰就碎的脆弱和无助，仿佛自己若是拒绝了她，思思就已经无路可走了似的。
第一次，张皇后感觉到，自己这个向来傲气的侄女，败给了这个肮脏的世事。
“好，姑姑给你讲。”
张皇后的心里面心疼，快步走到左思思的身边，抓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用双手拦着她那有些弱小的肩膀，希望能够给她一点力量。
“姑姑给你讲，但是思思必须答应姑姑，讲完了故事，你就乖乖的去吃饭，睡觉，然后等着玉瑾回来把你受的委屈都给要回来，可在这期间你得好好的，恩？”
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暖，左思思有些没有神采的的眼睛在听到赵玉瑾的名字时微微的缩了缩，就连身子也微微的抖了一下，细心地皇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过了一会，她才感到自己怀里面的姑娘微微的点了点头，气若游丝道：“姑姑，讲吧。”
张皇后垂下头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自己这一辈子的苦难，说是拜那个人所赐，倒不如说是自己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在他来我们家订婚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你肯定想不到，在订婚的当天，我跟着你娘一起出走了，就从这个院门，一直蜿蜒着跑呀，跑呀……”
张皇后说到这里，把自己的声音拉长，眼光也放到了门外，左思思被她那有些哀伤又有些怀念的声音所吸引，跟着她一起往门外看去，仿佛也看到了两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左顾右盼的边跑边偷笑，无所顾忌。
“那天我第一次被父亲打了板子，罚着在祖宗面前跪三天，因为我让整个皇家以及张家都丢尽了脸面。但是他来的时候，脸上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看着我脸上那有些倔强的表情，竟然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
左思思不用想都知道，就是先皇当年的一个笑容，才让这样一个温婉而又倔强的女子，摒除了千难万险，想要到他的身边来，坐上了这个让她郁郁寡欢了一辈子的位子。
“他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我说我不喜欢争斗，我就想平平淡淡的。他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又会不知道呢？所有想要娶我的这些皇子，都是奔着皇位去的。但是我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说他愿意让我一辈子都远离这些纷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天就喝喝茶，写写字，下下棋，闲的没事解解闷，他说他会护着我，一辈子。”
“当时我就在想啊，如果真的要嫁给一个人的话，我愿意嫁给这个人，他有野心，有才情，更有对我的温情。”
张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左思思的小手，自顾自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丹蔻。
“这世间的事我们都说不准，会变的。”
皇后好像在用这句话劝慰着自己，又像是在劝慰自己身前的这个小小姑娘。
“当年的那个温润的少年不见了，在他登基的第二个年头。我知道，只要有秦兴在，他就会有危机感，而能够缓解他这种危机感的，就是拉拢自己的势力，拉拢势力最好的方法……”
左思思好像是回过了一点神气似的，微微的回握着皇后的手，“是广纳后宫吧。”
“现在回想起来啊，我们还是有那么一年的好日子，下棋，喝茶，相视而笑，但是这一切都不如他的雄心壮志重要，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会走到这么一步。很久很久了……我们连句话都没说过。回想起来，他倒是也算是实现了他的承诺。”
左思思想着之前皇后跟先皇之间的相处，她本来以为先皇是喜欢张贵妃的，却是没有想到，跟自己的姑姑曾经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自己的姑姑现在说起这话来，都是一脸的释怀，左思思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面的淡然，还有那一抹依旧没有消散的倔强，其实她一直都很佩服自己的这位姑姑，只有一点，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变过，不管宫里面的形势有多么黑暗，多么肮脏，她好像总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保持着自己本来那温婉的性子，在这个乱世里面偏安一隅。
“我可能没有姑母那么勇敢。”
左思思低下了头，想起赵玉瑾那一脸淡淡的笑意，那总是让人想要解开他虚伪面纱的样子，一抹苦涩从自己的嘴角蔓延开来。
“瑾儿这孩子，从小戒备心就重，跟我一样，固执得很，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了，你忍心让他这一辈子孤苦伶仃下去？你知道他的。”
张皇后知道左思思心里面的顾虑和纠结，直接反握住他的手，让自己跟她面对面，说道。
“如果当年，在他变成另一个人之前，我能够跟他谈一谈，甚至愿意为他放下一点执着，或许他还是那个沐浴着阳光的人，而不是心狠手辣，满心怀疑的人，我希望你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坚持，什么时候要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