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我,可行?”
云心记得,那天她坐在梳妆镜的前面,感觉着后面的人始终在有条不紊似的忙碌着,摆弄着自己的刚刚绣好的裙摆,自己心里砰砰直跳,就这样,自己就要嫁人了?
“还是我们姑娘家心灵手巧,这样的绣工,我见了多少新娘子,新嫁衣,都不顶姑娘的半分……”
也不管后面的媒人怎么毫无遮拦的夸耀,云心只不过是礼貌性的回了一礼,而后继续攥着自己手里面的帕子,时辰越是临近,她却是越紧张。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自己的内室,怎么走出府里面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拉着绣球,绣球的另一边紧紧的攥在那个男子的手里了。
“张太傅的女儿果然是礼节周到啊……”
旁边络绎不绝的声音让她晃了心神,正巧到了过门桥的时候,一不小心脚步踏空,眼看着就要往旁边倒去。
云心当时只害怕,自己还没过门就要给皇室,给爹爹丢人了,想来自己之后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别怕。”
她甚至一点都没感觉,就已经跟对面的人换了一个位置,被他给拉了回来,甚至多少人发现自己刚才的异样。
他说,别怕呀……就在那一刻,云心砰砰直跳的心落了下来,心里面一片宁静,若是这就是她的命,她认了,心甘情愿。
“你叫我玄煜便是了,皇子那是别人叫的,也不必改你本来的生活习惯,想做什么就去做。”
在洞房花烛后的第一天,她准备早些起来侍候他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的慵懒和疲惫,但是面色宁静,脸色坦然。
“云心,云烟寺间的桃花开了,明个去看看吧,和我那妹妹一同。”
“云心,看我让人给你带了什么?”
“那些个东西你若是喜欢就留着,若是不喜欢,大可让人打发了去,府里面你说了算。”
“云心,今年的花灯节,大概是不能陪你看了……”
那个平常总喜欢让自己给他扎头发的人,那天没有来得及让她动手,就连他们早早就约好了的花灯节都没有去,就匆匆的上了披风,在夜色中匆忙离开了,自那一天起,自己的那个玄煜就已经死了……
张皇后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女人,目光迷离,有些失神。
“怎么这么晚才回?”
“云心,你听着,我父皇出事了,你爹也……”
那天是花灯节啊,满城灯火通明。昏黄的灯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她在慌乱之后只看到了他决绝的目光,好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坚决的劈开了之前的承诺和过往。
“现在这个局面,我若是不努力一下,我们都活不成,逃是没有用的,心儿,天涯海角,亡命之徒,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你,你等我,等我回来,等我登上那个位子!”
他之前承诺过的事情全部都兑现了,所以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回握了他的那双有些冰凉,甚至不知道在哪里沾染了血迹的手,表示自己相信他,便是自己愿意等。
她等到他从战场上九死一生的回来,等到他皇室的角逐中获胜,等到他登基,甚至等到他把这些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娶回来,又抹杀了去。
这一次他食言了,他不要自己了,他不是自己的玄煜了,甚至两个人连几句话都没有说。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皇上,自己变成了他看也不愿意看一眼的皇后,深宫20年。
张贵妃垂着眸子,静静地听着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低沉的讲述,声音里面没有什么哀怨的情绪,却是足以让人心情低落,难以自拔。
“欣儿,你去拿书房里面的花瓶。”
听着张贵妃对着地上那穿着她的衣服的少女说话,沉思一个闪身上去就要阻拦,谁都知道张贵妃的诡计多端,说不准里面就隐藏了什么秘密,想要自己的人给她出去通气呢。
“让侍卫去吧。”
赵玉瑾的心思向来缜密,也没想着让张贵妃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睛底下有任何的动作,直接吩咐道。
因为他直觉,这花瓶里面的东西,大概就是跟自己那违背了诺言的父亲有关。
粉瓣桃花,下面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棋盘旁边好像是有一个人影,但是隐隐约约看不怎么真切。
“爷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花瓶。”
赵沧从来不管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看了一眼那花瓶,就立刻被上面的纹路吸引住了,这花瓶,显然是花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这花瓶,皇后娘娘也未曾见过吧。”
张贵妃似乎是几分炫耀的意味,但是一边的皇后却是微微的笑着,摇了摇头,她见过的,这不正是那寺里面的桃花么,他带着她去看过的,当时她还惋惜,花开一时,他却说总有东西能够留下的,那一年花瓣纷飞,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氤氲着宠溺,到现在她都错以为那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
张贵妃最后自嘲似的嗤笑一声,直接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丝毫没有一点的留恋,反而像是有些厌弃。
她这个人,向来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赵玉瑾看着张贵妃的模样,心里面暗自嗔着。
张皇后不明所以的接过花瓶,看着上面那棋盘的纹路错综复杂,但是丝毫不乱,甚至是黑白两个子的位置都有些妙处,不是胡乱的描上去,倒真的像是两个人在对弈。
在张贵妃的目光试一下,张皇后,也就是当年的云心,眼睛往瓶子里面望了望,见里面有一样东西,还没等着她伸手去捞,就被一旁的沉思打断,代替着她把瓶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锦缎,上面不知道沾上了多少灰尘,当沉思把它打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丝丝的诧异和龟裂,抬头看着皇后的眼神中,有些疑惑和了然,这让一边的赵玉瑾有些着急,两步上去,把他手里的画接到了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