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他？
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这么多年来，张云心早就慢慢的把这个人对她的好藏起来，丢掉，这个时候，回忆却是像水一般的慢慢渗进去，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张皇后的眼神顿了顿，这句……明显的和其他的字不同，墨迹在磨损的锦缎之上，明显是后来才加上去的文字。
“今年，花灯节，总算能跟你一起看了吧。”
今年……张贵妃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那目光里面的悲戚，就知道她已经看到了最后一句。
“我本来还想要试试的，想要收手的。”
张贵妃自顾自的喃喃道，“可是他没有忘了你。这锦缎我在好多年以前就见过了，因着这个伤心了很久，也在你面前挤兑了很久，后来发现他只是放在花瓶里面，似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么多年，一点也没动，我就想着，我或许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前几个月我无意间又把它拿出来看，竟然发现了这一句。”
张贵妃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皇后的面部，似乎是想要通过她的悲痛，来找到一些欣慰和快感。赵玉瑾神色晦暗的看了张贵妃一眼，上前几步，把自己的手附在张贵妃的肩头，安慰似的揉了揉，表示自己还在。
张皇后的脸上虽然是有黯然神伤，但是并没有张贵妃所想的那般的疯狂，只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拿起了桌子上那精美的花瓶，把有棋盘的那一面转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副棋局，最后竟然是低头浅笑，模样跟花瓶上面的重合，一模一样。
“你是在笑？”
张贵妃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他死了！他满含着你们之间的误会和不舍死了！你就一点都不感觉难受，一点也不惋惜，没有这种锥心刺骨的疼吗？”
这么说着，她把自己手里面的帕子握的皱皱巴巴，放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紧紧的贴着。
“他从始至终都是念着我的，我也没忘了他，我们之间虽然说有太多的误会了，但是，我们有那样一段美好的值得回忆终生的时光，这就够了。”
比她之前所想的，好太多了……够了……
“心儿棋艺这般好，当真一点都不给夫君留面子？”
“我夫君顶天立地，怎么会怕输给我一个小小女子？”
黑白子交错，两个人相互对视，俏笑而答。
“那若是我赢了，今晚你得与我去个地方。”
“哪里？”
“花灯节，状元桥。”
“殿下，皇宫急召！”
玄煜皱了皱眉头，手里面的子还继续捏着，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对面的姑娘却是摇了摇头，伸手从他的手中接过那黑子，放进了旁边的盒子里。
“去吧，回来继续，花灯节，我去就是了。”
男子这才松了自己的眉头，嘴角微微勾起，回了一个嗯。
那一夜血染皇城，没下完的棋局，却被保留了下来……
张云心抚摸着瓶子上面的纹路，淡淡的叹了口气，一如往常。
“可是我的爱人死了！是你们逼死了他……”
张贵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一旁的赵沧冷哼了一声，上一代的故事听了这么久，他倒是听得门儿清。
“席慕蓉死了，除了你可怨不得别人。你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良第，如果你愿意瞒着，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吧，张贵妃！”
赵沧双手插着腰，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的跟张贵妃那双有些怨毒的眼睛交汇在一起。
“但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自己回去的，自己找到的皇上，并且靠着这件事情，得到了皇上对于张家的愧疚吗，最后坐稳了你的妃位……你根本就容不得别人比你的位置高，容不得自己居于人下，甚至容不得皇上喜欢别人而看不上你。席慕蓉，不过是你追求权力和傲气的牺牲品！”
张贵妃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想要反驳，想要朝着满殿的人大喊，不是这样的，不是他说的这样……可是那一年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看自己的眼睛里蕴藉的风暴和无奈，却是真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仿佛在狠狠的斥责她，是的，的确是因为她，才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啊！”
在场的人包括皇后跟赵沧，都没有反应过来，张贵妃不过是张了张自己的嘴巴，而后悲哀一笑，朝着旁边的柱子上面撞了上去，罗裙染血，茶酒洒尽。
又是这一身的粗布麻衣，刺得人身上难受，席慕蓉，你在哪啊，席慕蓉……
“这女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倒是个有脾性的！”
赵沧看着在宫殿之内撞柱而亡的张贵妃，转过头去，冷不丁说道。
大殿之内一时间没有什么言语，直到士兵把张贵妃的尸首收了回去，赵玉瑾这才开口道：“皇宫里面的局势已经稳定，大可以把大家安顿下来，派人去甄将军府那边增援，一定要找赵玉铭的下落。”
“母后，思思不是跟您在一起？”
其实赵玉瑾一早就发现思思不在，但那人一向不按照清理出牌，况且仗着自己还有一身的武艺，不知道到哪里打抱不平去了，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但是眼看着皇宫里面局势稳定，已经到了打扫战场的时候，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听了赵玉瑾的话，赵沧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往张皇后的身上投去。
他只知道，自己去接两个人的时候，左思思已经把屋子周围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是看着自己的目光倒是有些躲闪，更是不顾自己的阻拦，把皇后交给自己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神色有些慌张，拦都拦不住，问也问不出什么……看着皇后脸上有些犹豫的样子，她似乎是最清楚这件事情的人了。
“思思，大概是去左府了吧，她……为了保护我，也算是受尽了委屈了。”
大殿上面的人太多，张皇后自然是不会透露出什么对两个人不利的事情，但是她的话却让赵玉瑾有些惊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