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郎中带着段飞离开孟家之后,一路黑着脸,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段飞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那瘦小的身影,思绪翩翩。
虽然他不懂功夫,但也知道孟雄那一掌的厉害,足可开碑碎石,想不到这小老头竟然硬朗得很,硬是以瘦小的身躯接了这一掌,还若无其事的。
之前,他还以为这小老头体弱多病,多走两步便会气喘吁吁,想不到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看来,这个地方的人都很能装。
他更想不到的是,这小老头竟然救了他。这小老头跟他无亲无故,虽然见过一面,但话没说几句,连认识都还说不上,更不要说是朋友,但偏偏是他出手救了他,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医者父母心?
在段飞的遐想之中,他们已经回到家里。一进屋,孙郎中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见他吐血,段飞心一提,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道:“你受伤了?”
孙郎中瞪了段飞一眼,并不领情,甩开段飞的手,冷冷说道:“谁告诉你我受伤了?”
段飞暗想:好倔强的老头。
孙郎中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小木盒,打开,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咽了之后,暗中运气调息。
过了一会,他深深吐了口气,然后自言自语地道:“看来孟雄这小子功力大有进展,还差点接不下他这一掌,看来老了,真的老了。”
其实,并非是孟雄的功力有多大的进展,主要是这两天他为段飞疗伤,耗了太多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
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他突然扬了扬眉,瞪眼看了看站在一边发呆的段飞,喝道:“过来。”
“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说着,段飞走到他的身边。
孙郎中严肃地说道:“伸手。”于是,段飞乖乖地把他的右手伸到他的面前。孙郎中抬了抬手,两根手指已搭在段飞的脉搏上。
搭了一会之后,孙郎中松开了手,然后不停地抚摸着额下的胡子,双眼紧紧看着段飞,神色有点难以捉摸。
刚才,他给段飞搭了脉之后,发现段飞内息充盈,气息顺畅,一点都不像刚受了重伤的人,不由暗暗惊讶:这小子果然天生异赋,天赋甚至比他原先估计的还要出色。
看他神情古怪,段飞也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在他看来,碰到这般脾气古怪的人,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安静。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望了一会,孙郎中脸上的表情明显越来越缓和,突然,他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说道:“坐下,我有话问你。”
“是。”段飞应声坐下。
“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伤口有时还隐隐作痛。”
孙郎中点了点头,问道:“以前有没有练过功?”
“没有,但平时我喜欢锻炼。”
“锻炼?”
“是的,例如跑步,游泳,健身之类的。”
“这不算。”
“这当然不算,我们练的只是基本的身体锻炼,跟你说的功夫不一样,象老人家你这样可以飞檐走壁,可以一掌碎石的,才叫功夫。”
孙郎中不屑地冷哼了一下,说道:“飞檐走壁,一掌碎石,这不叫功夫,叫耍杂,叫把戏。”
“是,是,我只是做个比喻而已,象老人家你这样的,才叫高手。”
孙郎中说道:“高手?我不是高手,这天下武功高的人多得是。”
听他这么说,段飞很是惊讶,他的功夫,他刚才算是见识过了,一发功,便天昏地暗的,那股内力所带起的风,比飓风还迅猛,还有,他那轻功,无影无踪的,简直比子弹还快,如果这样都还不算高手,那高手将是怎样的?段飞不敢再往下想。
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孙郎中太谦虚了?想到这里,段飞忍不住问道:“如果天下排十大高手,你排第几位?”
孙郎中淡淡说道:“我排不上。”
段飞不禁倒吸了口气,我的妈呀,连他这样的功夫都排不上,那那些比他厉害的高手不都成神仙了?
段飞忍不住又问道:“那天下第一高手是谁?”
孙郎中沉吟了下,说道:“近十年,没有真正公认的第一高手,但近几十年来,有一个人被尊为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段飞追问到:“是谁?”
“龙冀。”
“龙冀是谁?”
孙郎中眼中精光一射,反问道:“你连龙冀是谁都不知道?”
段飞摇了摇头,说道:“真不知道。”
孙郎中盯着段飞看了好一会,然后慨叹了一声,说道:“看来,你不但孤陋寡闻,而且还忘祖背宗。”
“老人家,我是真的不知道,并非你所说的忘祖背宗。”
孙郎中又是慨叹了一声,说道:“也罢,反正都过了十几年了,你们年轻人不知道他也很正常。”
段飞心一动,问道:“老爷子,你说的那个天下第一高手龙冀是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
孙郎中点了点头“嗯”,然后又说道:“这龙冀便是我们武圣王朝的前国王。”
“这龙冀是国王?”
“嗯,他不但是武圣王朝的创立者,还是第一任国王。”
一个国王竟然是天下第一高手,这倒是让段飞大感意外。
“他真的是天下第一高手?”
孙郎中沉吟了下,说道:“这也未必,其实很多真正的高手是隐而无名的。”
“哦。”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之后,孙郎中突然问道:“翠云说你是奸细,这是不是真的?”
听孙郎中又问这个问题,段飞的头又开始痛了。这几天,他被这个问题折磨得都快要发疯了。
“我不是奸细,但无论我怎么解释,别人就是不相信。”
“翠云和孟雄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他们绝不是那种颠倒是非的人。”
“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但他们一口咬定我就是灵山国来的奸细,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
“原来他们认为你是灵山国的奸细?”
“是的,让我百口难辩。”
孙郎中摇了摇头,突然说道:“你不是灵山国人。”
段飞一听,激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心想:终于遇到明白人了。于是感激地说道:“老爷子,还是你明白事理。”
孙郎中说道:“不是我明白事理,是我在灵山国住过一段时间。”
段飞高兴地说道:“那你赶紧去跟孟大哥他们解释清楚。”
但孙郎中却冷冷说道:“你不是灵山国的奸细,并不代表你不是奸细,武圣王朝并不止灵山国一个敌国。”
段飞一听,心又一冷,忍不住问道:“既然武圣王朝并不止灵山国一个敌国,为什么孟大哥他们一口咬定我就是灵山国来的?”
孙郎中沉默了下,然后说道:“因为灵山国和武圣王朝的矛盾最大,还有,孟雄他们对灵山国有太深的仇恨,一想到奸细,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灵山国。”
兜了一大圈,段飞看问题还是在原点,不由一阵失望,于是生气地说道:“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跟你们这些野蛮人是解释不通的。”
听段飞出言不逊,孙郎中突然眉毛一扬,眼中精光暴射,一把抓住段飞的脉门,阴森森地问道:“野蛮人?你说谁是野蛮人?”
段飞昂首挺胸的,毫无畏惧,说道:“我说的就是你们,你想怎么样?又想用武力吗?”然后冷笑了一下,又说道:“你们除了懂得用武力之外,还能干什么?这不是野蛮人是什么?”
这几天来,他过得他妈的太憋屈了,心里面已经积压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惶恐,太多的委屈,所以一触即发,终于全面爆发了。
孙郎中见段飞气势凛然,出言不逊,有心让他吃点苦头,于是手上暗自加力,只听见咔咔几声脆响,段飞已痛得头冒冷汗,但他却依然咬着牙,不肯求饶。
孙郎中看着段飞那痛苦的样子,毫无怜悯之意,阴森森地说道:“现在终于知道野蛮人的厉害了吧?”
虽然段飞感到手骨头快要断了,但他天生骨傲,人家越是折磨他,他越不会屈服。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孙郎中问道:“你真不怕死?”
段飞咬了咬牙,说道:“不怕。”
孙郎中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我就放了你。”
段飞傲然说道:“你不要问了,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因为我不属于你们这里任何一个国家,我来自于未来。”
孙郎中喝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胡说八道。”
段飞回应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是你们愚昧,你们遇到不知道的事情,就喜欢归结于胡说八道。”
看段飞始终不肯屈服,孙郎中倒也佩服他的傲骨,不忍再折磨他,于是松开了手。
孙郎中松开手之后,段飞的剧痛也随之减少了不少,但还是觉得很痛,他并没有感激孙郎中,依然怒看着他,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象孟雄他们那样愚昧,想不到你们是一路货色。”
对于段飞的指责,孙郎中倒也不在意,沉默了下,然后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再逼你,其实,只要你不为非作歹,是哪里人并不重要。”
这番话很合段飞的心意,心想:这老头果然不简单,是个有智慧的人。这么一想,刚才对他的愤怒,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