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由赤亮变成橘黄,而后变黑。
不知道从下午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风声呜咽,像是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哭泣,不停地在诉说着什么。
风刮来了云,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天彻底的黑了。
站在三丈多高的城墙上,风从面上刮过,带来了阵阵的寒意。
火焰在风中摇曳,无助而又凄凉,就连光明也被压制了,只能照亮一小片的地方。
站岗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在两军对垒的时候,这又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同样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同伴的生命可能压在自己的肩上,也许自己的一个疏忽,就能带来整个军队的覆灭,也有可能因为自己一个用心,就能挽救整个的军队。
所以即使天再冷,双腿再僵硬,双手麻木,脖子失去了知觉,双目和耳朵也会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仿佛能够穿越黑暗,穿越距离和障碍,看到即将要出现的风险。
突然之间大地在震动,站在城墙的士兵随着震动而晃动,低沉的长螺声音在寂寥的夜空响起,接着是轰轰不动的鼓声。
敌人来,预想中的战争终于来了。
所有的将领都没有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等待的结果终于来,不用再去煎熬了。
这些将领都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虽然没有打像今晚这样的大仗,但是小型的战争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面对这些,对于将领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遇,若是赢了,人生必定会更进一步,再接下可能到来的乱世中,也会多几分生存的概率。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一旦欲望的大门打开之后,恐怕再也难以关上了。
色目人以前在巨熊山脉下过着艰苦的生活,没有过过更好的生活,以为生活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一路南下,虽然不停地在争斗,虽然有死人,但是与之前的生活相比,已经好到了另一个层次。
不用自己去辛勤的劳作,吃的也更好了,喝的也更好了,吃到了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喝到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草原上那些粗鲁简单的部落都有如此丰富的物资,那么面前这么大城池里面会有怎么样的东西呢?
所有的色目人无法去想象,现在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见所闻。
未知的想象给了他们很强烈的幻想,美好的幻想给他们强大的力量。
长毛象高大的身躯冲到城墙边上,站在象背上的人,几乎已经城墙持平了,城墙前的一排长毛象就已经拉平了城墙的优势。
当色目人的脸出现在火光之中,城墙的士兵清晰的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疯狂和贪婪,已经不同于人类的兽性。
癫狂的眼神让人发憷,手握长戟的士兵下意思的把手中的长戟向前方伸了出来。
噗嗤一声,戟扎入了色目人的肉里,鲜红的血飞溅出来,如同雨一样飞落,灰色的长毛象变成了红象了。
“弓箭手准备,放!”
诺诚将军早已站在了城墙,面色坚毅,眼球中充满了血丝,声嘶力竭的下着每一条命令。
诺诚将军虽然面色沉静,但是他的内心慌乱不已,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烈的战争,每时每刻都有人失去生命,在战争打响之后,鲜血就从来没有停流过。
诺诚将军的手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他想要看看城外敌人的状况,却发现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厮杀的声音。
“扔火球,往城外扔火球!”
传令兵拿着传令旗,带着年轻将军的命令,走了。
片刻之后,从城内升起一团团用棉布缠绕的火球,如同一颗颗流星,飞向敌人的阵营。
棉布上浇上了柴油,油浇了很多,落到了人群之中,沾到了人的身上,火立刻蔓延到了到人的身上。
火燎到肉,剧烈的疼痛,让人难以控制自己,撞向旁边的人,随后又把火焰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最后扑倒在地,被后来的人践踏,彻底的没有了生命。
色目人群中没有人在意自己的伙伴,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在乎别人的境况,他们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冲进城去,拿到城里的好东西。
肖有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城墙上,四平八稳的站在城楼上,眯起了眼睛看着战场。
这一场战争不需要他亲自去指挥,色目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没有章法,全靠着一口气,只要等他们这一口气泄了之后,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他手下的将领足以面对这一切。
将领们有条不紊的住持着战局,第一波强烈的攻势已经抗下来了,只要接下来不出错误,这座城守住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箭如同蝗虫一样呼啸而出,利箭毫无阻碍的插进了没有盔甲的色目人的身体,身体倒下之后,嘴里还要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在这一刻,人性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最后的兽性。
色目人的强者终于冲上了城墙,城墙上年轻的士兵像是一群稻草一样被人切割,倒在地上,流出来的血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条小溪,沿着墙角向低处流淌。
在艰苦的环境中生活,虽然辛苦,但也磨炼出了他们强大的实力。
很快便有一队士兵赶上了城墙,组合成阵,刀枪棍棒加在一起,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重新展现出来,完全的超乎了简单的相加。
纪律强硬,组织明确的好处一下就体现出来,每个人的力量都在合适的位置爆发出来,即使与猛兽,与自然搏斗活下来的人落到这样的阵势当中,也像是一只鱼落到了渔网当中,越是挣扎,勒的越是紧,最后紧紧的把自己勒死。
冲上来色目人强者很快便被绞杀,城墙又回到了守军的手里。
双方你来我往,仿佛不知疲倦,从深夜厮杀到了天亮。
色目人阵营当中响了号角的声音,这是撤退的声音。
号角声响起之后,色目人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有自己的人,也有敌人的,大部分都是自己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