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风眠一身青衣,手持一把青色竹伞,从朦胧烟雨中走来,眼神清冷,一尘不染,宛若仙人。
范珏一手捂着鼻子,强忍疼痛。他越走越快,踩的水花儿圈圈荡起,一旁打伞的仆人也快步跟上。
二人上了马车,将马车外的雨声隔了一半,可马车内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儿上去。
“你府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要我来?”
范珏看了他一眼。
“是你把我打成这样儿的,不让你出医药费就已经很便宜你了,出点儿力也不愿意?”
“出点儿力再打你一次?”
于风眠噎的的范珏许久没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给他。
“少爷!妙手堂的老大夫不在,咱们还去哪儿啊?”
马夫喊道。
范珏掀开帘子,天色越来越暗,这雨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因为鼻子疼痛难忍,他有些烦躁,把帘子一甩,喊道:“给我找别的医馆!”
“是!”
于风眠盯着范珏的鼻子,看着他有些歪了的纱布,问道:“你是不是碰到了?”
“什么?”
“鼻子。”
范珏眼神有些躲避。
“开窗户的时候……你管那么多呢?你又不会治!”
于风眠摇了摇头。
“活该。”
“你!你给我下去!下去给我医馆!”
范珏指着于风眠的鼻子说道。
“你在开玩笑吗?我第一次来盛都,外面下着大雨,天又那么黑,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爹不是说你闲着没事儿,想认识认识这盛都吗?今天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好好认识认识。停车!”
“吁……”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于风眠气的笑道:“范珏,你幼不幼稚啊?”
“幼稚,赶紧下去吧,马车会跟着你的,直到你找到医馆,看好我的鼻子,才可以回我家。”
回你家?
于风眠目光灼灼,他沉默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跳下了车,左手抓起门口的那把青伞,轻松撑开。右手一扯青衣,走向昏暗又阴冷的瓢泼大雨中。
范珏掀开帘子,得意的看着他的背影。
“跟着他。”
“是,少爷。”
“于风眠,小爷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玩儿。”
“婆婆,那我们先走了啊!”
陈怡芳将许晚舟的衣领扣好,说道。
“门口有两把伞,带上。”
“哎!”
“等等!”
小果大喊一声,掀开帘子跑进了后院儿,不一会儿,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羊绒斗篷出来。
“下雨了,冷得很,给晚舟穿上吧。”
陈怡芳看了看这衣料,有些迟疑。
“小果子……”
“来!晚舟!”
小果子没听她说完,就把斗篷披在了许晚舟身上,系着带子。
“谢谢小果子哥哥!”
“不客气!”
许晚舟低头看着衣摆已经到了自己的脚面,感叹道:“真的好大,好暖和啊!”
“小果子,明天陈姨给你带回来。”
“好嘞!”
二人一人一把伞,出了医馆。
来到路边,许晚舟这才看到地面已经积了雨水,走起路来,肯定会溅到鞋上和斗篷上的。
她想了想,一手撑着伞,一手抓起斗篷两边,往上一提,小心翼翼地走着。
“娘,如果明天也下雨,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去上课了?”
陈怡芳想了想,说:“嗯,你还可以跟着娘来医馆。但是今年的考试,你一定得去。”
许晚舟点了点头,说:“当然,考完试,我就可以再也不去学院了!”
陈怡芳听着,再看看她倔强的小表情,叹了口气。
雨下的很大,路上偶尔小跑过几个行人。店铺也关了门,只是有几盏灯亮了起来。
随着雨而来的,还有刺骨寒风,变着法儿的找着空隙钻进衣服里。
于风眠有些后悔没有穿披风出来,谁知道那个范珏竟然幼稚到如此地步。
他越想越气,可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辰还不晚,铺子这么早关门做什么……”
于风眠小声说着。
天色越来越暗,于风眠不得不把看牌匾的目光放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鞋子已经被雨水浸湿了一半,上面算是迸溅的泥渍。
“怎么还没有啊?你想疼死我啊?”
范珏好像也有些忍不了了,掀开帘子大声吼道。
于风眠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觉得你还能再忍忍。”
说罢,他转过身,放慢了脚步,目光也不再向两边张望,而是望着前方。
夜色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迎面走了过来,走近时才看清,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于风眠心想,他也疼够了,自己也走累了,干脆问个人,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早些回去也好。
他径直走向二人。
陈怡芳看着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的人朝她们越走越近,这四下又没有旁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她一把握住许晚舟举伞的手,往路边靠。
可那人依旧没有放慢速度和改变方向的意思,直到停在了她们面前。
陈怡芳一把把许晚舟拉到身后,盯着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少年。
“你……”
“于风眠!”
于风眠一惊,看到同样也一脸疑惑的陈怡芳身后,许晚舟露出一个惊喜的笑脸。
“许晚舟。”
许晚舟赶紧来到陈怡芳身边,笑嘻嘻的介绍说:“娘,这个就是帮我打架的于风眠!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
于风眠见她身上穿了一件非常不合身的羊绒斗篷,一瞬间分了神。
“这位于公子,我和晚舟,非常感谢您的仗义相助。”
于风眠看着陈怡芳担忧的眼神,好像也能理解。
“您别误会,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请问一下,附近可有什么医馆?”
“医馆?你受伤了吗?”
许晚舟赶紧问道。
“啊,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于风眠咬着牙,小声说。
陈怡芳看了看他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一辆马车。
“沿着这条路,走个约三百米,路西就有一家医馆。”
“嗯!徐氏医馆!我娘就是医馆的人,我们刚从那儿回来……”
“于公子,我在医馆待了也有十几年了,如果您信得过我,不妨让我先帮您的朋友看看?”
于风眠立刻拒绝了。
“不用!啊,我的意思是,天已经这么黑了,还下着雨,你们母女二人还是早些回家为好。不过三百米,很快就到了。多谢。”
陈怡芳点点头。
“那就不耽误您了,晚舟,我们……”
“我们还会再见吗?”
许晚舟看着于风眠的眼睛问道。
于风眠听着身后马蹄的声音,冲她笑笑说:“希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