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上去脸色沉重，似乎在回忆一些他不太想回忆起来的往事。
“你是知道的，从一开始朕想立的太子就不是他。只是……”
周公公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可是陛下，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您也应该放下了。”
陛下捂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放下？怎么可能放得下？就因为那件事，到现在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见皇后。就因为那件事……皇后到现在的精神都不是很好，整日缠绵病榻……”
“可是那孩子从一出生就没了呼吸啊，这也不能怪任何人。”周公公叹气道，“只是确实可怜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几年真的承受了太多。”
当今陛下虽然后宫也有很多人，但要说当今陛下最宠爱的，那还是当今的皇后。
陛下和皇后从小青梅竹马，而后到了年纪两人就成婚了。
彼时陛下还只是一个皇子，皇后便嫁给了陛下……而后这个皇子登基，她也就跟着成了皇后。
他们夫妻二人一直都很恩爱。
哪怕陛下的后宫一直在不断有新人进来，不管是多新的人，不管是什么美人，陛下最宠爱的也还是皇后娘娘。
只可惜，虽然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但上天却很捉弄人。
他们成亲多年，一直都没能有个孩子，这也是后来陛下又扩充后宫的原因。
倒不是因为陛下想找来那么多嫔妃，是因为皇后一直无所处。
他身为一国之君，子嗣最是重要，所以他只能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按照大臣们的意思接进宫来。
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一个都怀了孕，可只有皇后还是没有好消息。
太医一直在给皇后调理身体，说是皇后身体虚弱，小时候曾经受过凉，所以身体不宜有孕。
皇后那个时候很难过，甚至还有让陛下废后的想法，不过陛下当然没答应。
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都撑了下来。
后来皇后终于怀了孕，陛下和皇后都很开心，陛下甚至早就想好该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如果是男孩就立为太子，如果是女孩一定要好好疼爱，将来给找个好人家。
当时陛下其实已经有了几个孩子，甚至也有了儿子，但陛下始终都没有立太子。
这次不管外界的声音有多大，不管那些大人们反对的声音有多强烈，陛下都没有妥协。
好不容易皇后怀孕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只可惜皇后怀的这个孩子并没有福气被生下来，才三个月，竟然就流产了……
皇后很难过，刚小产过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因为这件事而倍受打击，哭了好几天，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陛下下令调查此事，才发现皇后小产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害了皇后，给皇后吃了流产的东西。
陛下当时非常愤怒，责令追查到底。
最终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陷害皇后的人，那个人是一个妃嫔身边的丫鬟，受到了那个妃嫔的指使去给皇后下毒。
当然，最后不管是那个妃嫔还是那个下毒的小丫鬟都得到了她们应该得到的处置，可是皇后的身体却更虚弱了。
太医说，以皇后的身体，将来想怀孕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陛下很难过，但考虑到皇后的身体，陛下也只能认了。
他想可能是他们福气没到，不能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皇后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然而又过了几年，皇后的身体有所好转，也终于从过去的伤痛中走了出来，而后就又怀孕了。
在那之前他已经考虑要立太子了。
虽然他的内心很挣扎，但毕竟他和皇后很难再有孩子了，如果再不立太子，确实也说不过去。
他选的是淑妃的孩子，也就是萧祎。
萧祎是他的长子，在他的诸多儿子中，萧祎的年纪最大，所以便选了他。
眼看着这倒旨意都要下了，他在这个时候得知皇后怀孕，这道圣旨就毫不犹豫地搁置了。
他认为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又一次机会。
当然，虽然这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没关系，但如果是男孩，那就一定会是太子！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这一次皇后怀孕，陛下简直动用了多有力量保护皇后，保护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只为了等着这孩子平安出生。
但是这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虽然这孩子坚持到了出生，可是刚一出生便没了呼吸……是个死胎。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从那之后皇后的身体就彻底消沉了。
失去了两个孩子……还不如从来都没有过。
一个孩子怀胎三月就流产，另一个孩子怀胎十月，已然出生却没能保住性命。
他到现在都记得皇后当时哭着请求他立太子的模样。
他最终终于还是把那道圣旨发了出去，立了萧祎为太子。
只是皇后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缠绵病榻，始终没有好转。
这件事无疑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痛，虽然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但因为这个……他们都不太敢面对彼此。
皇后有的时候会在睡梦中喃喃地喊着什么，他能感受到皇后的痛苦，他也知道只要他在皇后身边，皇后就会更痛苦、就会更愧疚，所以他们后来也不得不逐渐疏远。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萧祎已经长大成人，他也一直都是太子，但陛下心中最记挂的确实那个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的孩子。
周公公见陛下这么难过，知道陛下又想到了陈年往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说是不是朕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所以老天爷才这般惩罚朕？”
“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是一国之君，您应该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有福气？”陛下苦笑，“如果真的有福气，那朕和皇后的孩子为何就保不住了？那孩子……尤其是那孩子……他都已经出生了，朕明明都已经看到他了，他长得那么可爱……那孩子很像朕，可是最后那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那孩子又岂止是自己走的啊，他连着朕的皇后也一起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