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随我一起检查战备？”王卅热情邀约道。
在他看来，明知危险即将到来，还肯留下来陪自己的人，绝对值得信任的战YOU。
“正好，或许刘某还能帮书圣大人补上一些遗留。”刘幻文欣然接受着说。
多年任职边塞，主持过不少城寨防御战的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但是，当他跟着王卅巡查完，却多了一份惭愧和寡闻。
在大营正门上，王卅一面亲手测试三色信号灯，一面给信号旗旗长提出新的要求。
“把谷地四周的高地上，也设上灯光信号台，确保每一个寨勇都能看清指令。”
身形清瘦的信号旗旗长吴浩，立刻回到：“遵命，小的这就安排。”
“一定要选险要的高点，做好防卫工作，防止被人家连窝端。”
“请少主君放心，人在信号台在……”
虽然这个保证有些悲壮，但是王卅还是赞许，要么不敢上，上了就该义无反顾。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
“还有，让你们在号角上钻洞的事情，落实好了吗？这可是信号灯失效后的补救措施，绝不能大意。
这面大鼓给我留着，今晚我亲自为大家擂鼓助威……”
这一下，在场的王家家将，无不激动不已，纷纷暗下决心，今晚定要好好大干一场，让少主君看看我们的能耐。
“就怕他们不来啊！”刘幻文一脸担忧，神情也十分复杂。
但是让刘幻文意外的是，胸有成竹的王卅，毫不担心这些。他的寨勇更是士气高涨，跃跃欲试。
突然，王卅灿然一笑，眺望着夜空远处无尽的黑暗，不徐不疾地说道：
“放心，他们今晚一定回来，而且会趁着有月光的时候来。
梁乙埋是什么人？左厢神勇军都司的都司使。左厢神勇军都司可是和大宋作战的第一梯队机构。
光靠他那个潘金莲属性的皇后姐姐，是不可能被李谅祚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
他真正能让李谅祚看中的，不但是狡诈诡变，凶残暴虐，更是一个夜战行家。
现在，有几千个大宋寨勇夜宿旷野，对他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是一块随手揉捏的肉饼，而且还是刚刚熟透，需要趁热吃的那种。”
“哦！没想到书圣大人对此人如此了解。敢问他什么非要等到月光出现，摸黑效果不是更好？”刘幻文忍不住想问清楚，他心中的疑问。
“这个更简单，因为他们也是人，没有夜视眼，谁敢摸黑走山路。
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山路，早在有方族判离大宋后，就被禁军各种破坏。
作为镇守一方的都司使，梁乙埋不会不知道这些信息，所以他绝不会让军士摸黑赶路；
不然不等他们赶来这里，坠马自伤的损失，就会让奔袭计划泡汤。”
“原来如此，刘某这些年被西夏的凶悍吓得，基本忘记他们也是人了。”刘幻文的文人属性，总是不经意爆出，倒是让王卅来了更深入分析的兴趣。
“适才听刘大人说到怕字，正是我坚信他们敢月夜奔袭的重要原因。
翻看梁乙埋去冬的三次战绩，不管是老爷岭，还是无定川，抑或声威最大的西塞关之战，都是利用宋军不敢夜战的胆怯，轻易获取的胜利。
所以未尝败绩的他，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是那句话，在他眼里，咱们就是熟透了，必须趁热吃的大肉饼。”
“大肉饼？哈哈……”刘幻文笑得阴森，心里深藏的仇恨，再次冉冉升起。
西塞关之战，他三位兄长全部自刎殉国，就是拜梁乙埋所赐，如今他又遇上了，正应了那句古话，叫：冤家路窄。
“书圣大人，能否答应刘某一个请求。”
王卅扭头对他笑道：“刘大人直说，本君不喜欢太客气。”
“如果他们真得来了，请让刘某来擂鼓助威……”
刘幻文瞪着血红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颤抖着喊道：“刘某要让他们知道，咱们这张大肉饼很烫嘴，他吃不下……”
“不不……刘大人搞错了。”王卅忽然阴阴地冷笑道。
刘幻文顿时有些担忧地问：“哪里错了？难不成……”
说到最后，他都不敢说下去了，但是还是不服气地补充说：“就算烫不了嘴，也要化作刺扎疼他。”
“哈哈……怎么不能把他们看作是送到嘴边的大肉饼？
这块肉饼的味道，我已经等的垂涎三尺。走，我带你好好看看，咱们的战术准备……”
……
有方族领地，太平寨南三十里处，梁乙埋一边吃着兵勇们抢回来的羊腿，一边和众参将研究夜袭战法。
尽管很多人都反对，用疲惫之师去偷袭数倍于己的宋军，但是吃过很多次成功夜袭甜头的梁乙埋，直接大手一拍桌子，策略便被定下了。
“就这么办，你们都回去准备吧。等到月亮出来的时候，就是咱们出发去抢肉饼的信号。”
“可是……可是都司大人……”
有参将欲言又止，惹得梁乙埋一脸不悦，爆喝道：“可是什么？有话赶紧说，有屁就给我憋着，要是脑子里没有想好，就不要随便开口，烦人，懂不懂？”
“是是……”
“是个屁，倒是说事情啊，你这个没用的老**……”梁乙埋抄起挂在书案上的皮鞭，便朝那人甩了一个响鞭。
“啪！”
“啊！末将错了，末将错了……”只见那名参将，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嚎起来。
“来人，把这个瞎子拖下去，碾碎……以后不会正常说话的，统统碾碎！”梁乙埋恶狠狠地警告道，吓得众将校哥哥脸色煞白。
“末将只想告诉都司大人，咱们派去的斥候，已经有两个时辰，没有一个回来的。想必是宋军势大，布置了太多哨骑，把咱们的斥候都抓了……”
那人不说话还好，越说越让梁乙埋火大，心说，这什么斥候参将？有带脑子出门吗。
“赶紧给我碾碎，真是瞎眼了，竟然找了心比眼瞎的人做斥候参将。赶紧的，不要污我的耳朵……”
“诺……”
“诺……”
负责执行碾刑的军士们，杀人都杀出乐趣，所以，每次执行起任务，都是热血沸腾，雷厉风行。
一分钟后，伴随着门外凄惨的哀嚎声，众将校个个汗流浃背，果真不在发任何杂音。
所谓的碾刑，几乎是梁乙埋的独家专利，他前姐夫一家，就是被他的碾刑，挨个送走的。
因为他们梁家是半路投靠西夏的汉人，想在尚武的党项人中立足，除了更加残暴，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能想象到，那个斥候参将一定会被军士们，固定好后，慢慢的，慢慢的，从脚上开始，然后一点一点地，用数百斤的石碾子往上碾压……
外面凄惨的叫声，持续了整个半个时辰，大帐内也安静了半个时辰。
吧嗒吧嗒吃了一个肚饱嘴油的梁乙埋，放下铁锅里最后一根羊腿骨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自信满满地，冷笑着解释说：
“斥候不回来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玩疯了，大宋那边不缺稀罕物，女人更是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只要狼群钻进了羊群，还舍得离开吗？
这种情况，在去年冬天就发生了很多。相信大家还记得那些斥候们，回来时的样子，一个个都跟软脚虾一模一样。
所以，斥候越是一个也没有回来，越说明这张肉饼越能放心吃，说得我口水又出来了……”
说完，梁乙埋就发现这帮惊弓之鸟，果然都是禽兽。
一听说进羊群，立刻都像新郎官一样神采奕奕，摩拳擦掌，甚至跃跃欲试。所以不得不耍点更黑，震慑他们。
“来人，再来一碗两脚羊汤，外头的材料可不能浪费！”
刚刚放松的将校们，听到这一句，立刻变成了乌龟一样，使劲往后缩。
可是一直冷场，他们也不敢，不捧场也会大祸临头。于是，他们开始用不断漏风的语气调侃起来。
“还是都司见识深，那些宋人，那次不是一听见咱们的马蹄声，就吓尿了，今晚干了……”
“就是，要不现在就出发，趁着黑，早点杀完宋人，好去抓羊……”
“你们别说了，我要爆发叻……”
“禽兽！”梁乙埋暗骂一声，又猛然变作黑脸。立刻吓得他们又变成了乌龟。
“前方有二十里路，堆满了卵事，还有不少陷马坑，所以咱们不能摸黑出发。
不然，还没到宋营，咱们就会出现不必要的死伤，会严重影响士气……”
“还是都司大人考虑周祥，我等自感不如……”将校们异口同声地拍马道，个个脑门却在冒冷汗，因为他们闻到了同僚被煮熟的味道。
“都司大人，你要的两脚羊汤。”执行碾刑的军士中，一名新来的军士，果真端着一锅热汤，颤颤巍巍地送到梁乙埋跟前。
只见他从容不迫，用大木勺盛了一勺，一饮而尽后，突然破口大骂道：“想咸死我吗？差事是用来混的吗？来人，把他也给我碾碎，以儆效尤……”
“饶命啊，饶命啊！都司大人，不咸的，我反复尝过的，真得不咸……”军士撕心裂肺地哀求，却惹得梁乙埋怒气更大。
“赶紧碾了，给我碾成渣……”
“啊……啊……啊……”惨叫声再次撕裂草原的夜空。
瞧着再次变成了乌龟的将校，怒火难消的梁乙埋，直接下令，这锅汤让众人分着吃完。
看着他们痛哭吞咽的样子，梁乙埋心情才好了一点点儿，心说；竟有这么蠢的人，真敢给我做两脚羊汤，真是恶心，不行，要憋住，必须憋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