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郭副官脸上的笑僵住了，不解的看向霍沉离。
见霍沉离依旧是面无表情，且不欲多说的样子，郭副官把脑中的疑问憋了回去，点头道：“好。”
霍沉离盯着顾婠婠，道：“你先回去。”
“是。”
待郭副官走后，霍沉离把手中的单子仔仔细细的折好，放入衣兜。
而后，他极缓极缓的坐在她身侧。
男人苍白的脸上依旧冷硬，但他的眸色极深，凉薄的唇无意识的抿起。
三日不眠，他的眉宇间难掩疲倦，可他的双眸黝黑深暗，容纳了顾婠婠小小的身影。
他守着她，一直到顾婠婠睡醒。
顾婠婠醒来时点滴已经输好了，她睁眼正好看见护士拿着吊针离开。
迷离的双眸渐渐清醒，她抬眸望向身姿挺拔的霍沉离。
“奶奶下葬了？”她的软糯的声音带着沙哑。
霍沉离敛目应道：“嗯。”
顾婠婠的眸光一窒。
她还是没能送奶奶最后一程。
霍沉离回答的很平静，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的唇瓣嗫喏着，好半晌才继续问道：“我怎么了？”
“劳累过度，睡眠不足，需要好好调养。”霍沉离递了杯水给她，而后打开食盒，拿出清淡的饭菜，“你睡的时间不短，先吃东西。”
霍沉离很平静，也很自然。顾婠婠多看了他两眼，一边喝一边胡思乱想。
这世上，最疼霍沉离的人，没了……
很快，她便没时间再想，霍沉离把她喝完水的杯子拿掉，端着一碗清粥递给她。
“这几日你没好好吃过什么，今天就先吃些清淡的。”
他眸色认真，顾婠婠一时间愣愣的接过，连拒绝都没想起来。
霍沉离不时夹些菜到她的碗里，顾婠婠吃着吃着，脱口问道：“你吃了吗？”
霍沉离没说话，缄默着看她吃完后收拾着残局。
顾婠婠见他一直沉默着，整个人莫名的烦闷起来，可一想到他刚失去了最爱他的奶奶，她又什么气都没了。
霍沉离收拾好，抬眸看她，“还是不愿意搬回去？”
闻言，顾婠婠毫不犹豫道：“嗯。”
“我让张妈搬过去照顾你。”
顾婠婠皱眉，“我不……”
男人却沉声打断：“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也是唯一的让步。你若想复仇，不一定要离婚，利用少督军夫人这个身份，你可以做顾家小姐做不到的许多事。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
顾婠婠的身子往后靠，“可我没兴趣。”
霍沉离的神色沉了几分，语气凉薄，不容置喙。
“容不得你拒绝，我只给你两条路。一，不离婚，你在顾家过你的，我不会打扰你；二，离婚，我会让顾家三天内消失在襄城。”
刚刚为数不多的温情瞬间被打破，顾婠婠被他气笑了。
真是没想到，前一刻她还为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心软，这一刻他却露出了漆黑的獠牙。
她承认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霍老夫人走了之后，她也算是顺着他，没给他增添额外的困扰，甚至还帮他在总督军那儿延迟离婚的时间。
她这图的都是什么？就为了那点儿人道主义，就为了她脑抽时想照顾他情绪的圣母思想？
可笑的是，现在葬礼刚结束，就在这医院里，他竟直接就威胁起她了？
果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霍沉离，你可真行。”顾婠婠冷笑，“不过，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就算我真的离婚了，你真能在三天内让顾家消失？”
霍沉离巍然不动，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
顾婠婠灿然一笑，“好啊，那你别怂，离啊，签字啊。我现在就去拿离婚书，谁不签字谁是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顾家消失。”
霍沉离皱眉，沉声道：“顾婠婠！”
“怎么？霍少督军有何指教？”顾婠婠毫不退让的直视他。
“就算父亲参与了此事，到时候我若想要顾家消失，他也不能做什么。”霍沉离漆黑的眼眸凝着她，“你当真以为，靠上他，你就有恃无恐了吗？”
“有恃无恐？哈，怎么会？你们一个是总督军，一个是少督军。一个要我离开你，一个死活不离开我。我这个小人物，能有什么决定权？”
顾婠婠带着淡淡的嘲弄，“而且离婚的时间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总督军早已定了最后期限，我既然拿了他的好处，自然是要给他做事的。你若执意不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我会处理。”
“又来了，总说你能处理，你又能处理什么呢？”
顾婠婠看他，“霍沉离，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商量，你要还想体面，我们就和平离婚，不想体面，我也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来，毕竟我这个小老百姓力量薄弱，为达到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也领教过了，不是么？”
男人的眼眸冷冷淡淡却危险的眯起，却没说什么刺激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过一瞬，又挪开了，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阔步离开。
病房内一片死寂。
顾婠婠深深的吐了口气，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絮般，闷的不行。
她下床，准备离开医院。
她才走到病房门外，医生便走了过来，一见她这样，医生讶异道：“顾小姐，您这是？”
顾婠婠：“出院。”
医生拦住她，皱眉道：“顾小姐，您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该静养几天才是，不然会对孩……”
“不必说了，我有分寸。”顾婠婠打断他。
睡眠不足，回家也能休息，没什么区别。
见顾婠婠径直离开医院，医生有些担忧的摇摇头，暗叹有钱人，好像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
顾婠婠坐在黄包车上，心情尤为不爽，她的眸光落在手腕的玉镯上，抬手想把它砸了，可手抬到半空又顿住了，她恨恨的凶了玉镯几眼，最后拂袖把它掩住。
算了，不要跟钱过不去。
回到商会后，顾婠婠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现在霍沉离的态度很坚决，她也不想离婚的事情有什么意外，做事，还是要做狠一点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