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吹的却不是之前那片小山林。整个小竹屋已经换了个竹林扎根,前不远处便是河流,映着满夜繁星闪光熠熠。晚阳孤身在河边踱步,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晚顾封印加身,唯恐不能抑制,烦请夜归上神代为照看。”晚阳负手于身后,一边轻声说着,身旁便跟着浮现金色小字,“再者,仙界之事未定,吾查其行为,关乎六界,着晚顾前往冥界查探事因,有劳夜归上神同行。”
说罢,那些金色小字幻化成一只传讯鸟,从他掌心飞走。
——
仙界。议事阁。
议事阁倒是照常议事,只是参与的人少了仙言与司灵官,至于晚顾那个从来不参与议事的嘛,自然更是不曾在过。议事阁里剩下的,也就韩立是个上神之身了,再不济,加上沉山、涟漪、忆方,其余的皆都是些修为算不上高的了。胥在上座撑着额,俯视着这些人,却再无之前那般自在。
韩立将军拖出了自己在人界打仗时用的沙盘摆在中间,指着那处小山林道。
“现今那晚阳在靖国一座小山林间安身,与昼离一同。此二人一个身负重伤,一个重伤未愈。而那魔界王尊也已经回了魔界。依末将看来,现在是最好不过的时机。末将只需率三千精兵,在此处设伏,诱昼离入林间,趁二人分离之际,由末将前去拖住晚阳一时半刻,三千精兵拿下个昼离还是举手之劳的。届时,只要昼离在我们手上,晚阳更是投鼠忌器,只能束手就擒。”
沉山听着竟轻笑出了声,耸了耸肩,笑道。
“一个重伤未愈的上神,要韩立将军三千精兵去捉?韩立将军这些年文化是涨了,会四个字四个字说话了,可是怎么却越发将敌手看得过重了?”
涟漪看着这二人,翻了个白眼,只有她心里最是清楚,每每昼离受困,总有些人要跳出来帮她,实在叫她恨的牙痒痒。她既然动不了手,说这般多,不如等着看帝尊胥有什么高招。
“沉山上仙所言差矣。”韩立不悦,瞪着沉山道,“晚阳帝君的实力我等亲眼所见过无数次,这昼离不但能打动他,还能从天刑台下的一万道小天雷下死里逃生,可见实力非凡。我等身为武将,岂可小看敌人?”
这话说的,跟夸昼离堪比帝尊之身没区别了,涟漪实在听不下去瞟了韩立一眼,一掌打在身前案几上,一个桃子飞过去塞了韩立的嘴。
“她能从小天雷活下来是有人替她受罪,那晚阳能看上她还不是因为她死皮赖脸,我就不懂韩立你这么大个将军,飞升速度也比常人快的多,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好使?装的都是浆糊吗?你亲眼见她打得过谁了?还可见实力非凡?她就是个废物!”
韩立气的两眼冒气,将桃子啃下一口,还没嚼吧完,便指着涟漪怒道。
“涟漪上仙说话何必如此伤人?我等与边界各族交战无数次,战局诡谲莫测,若是都如同你们这般轻敌,早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自打没了仙禁,仙言亦不再议事后,司令官也不再坐镇议事阁,说要重立仙界规矩,这议事阁便乱无章法,谁都想说上几句。
“够了。仙界没了仙言仙禁,你们是要反了吗?”胥终于听不下去,露出些烦来。
“仙帝。”几人见平时随和的胥有了怒意,便赶紧收敛了些,恭敬行了礼,各自回到自己案前。
“此时还不是最佳时机,需要之时,本君自会发令。而本君让你们立的仙界新法,却是整日听你们在此吵闹?”
胥几句话下去,议事阁才安宁了。胥便又换回了随和之颜。
“乘云仙言不肯接受另立新法自是可以理解,本君现在担心的是两位拒绝议事的上神。”
“晚顾上神乃晚阳之妹,不若我们先将潜龙宫围了?”沉山捋了捋胡子道。
“还用你说?晚阳叛变不几日,本将军便已率人去拿了。只是那晚顾机灵,人早就不在潜龙宫中了。”韩立总算扳回一城,有些飘飘然笑了起来。
“所以本君才担心。这二位上神,在座能与其打上十个会合之人,除了韩立将军,应该不超过五个吧?”
座下皆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夜归自出灵门便是上神之身,手握夜间司灵之印,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晚顾,虽止步上神之身,好歹也是晚阳亲妹,谁又敢低估?
“如仙帝所言,他们若同流合污,后果不堪设想,这已然不是仙界之事了。”
忆方出言相问,这才点醒众人。倘若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又加上魔界王尊,仙界怕是要保不住!
众人慌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没人见到胥微微颔首,勾起了唇角——他要的局面,来了。
忆方起身到中间跪了下来,执牌谏道。
“恕忆方斗胆,此事已非仙界自身能处理,不若请妖界、冥界之主共商大计?”
忆方此言虽有悖常理,此刻却无人敢言,众人对这几人的实力心知肚明,晚阳就够让仙界头疼的了,再加上魔界王尊一个,两边杀起来都是祸世的头头。
韩立认真思忖了片刻,道:
“人界虽力量微薄,却也不能挤到对方去,人界掌权国主,也应请来。”
“呵!”这一声轻蔑的呵声,自然来自涟漪,又是一个大白眼,道,“韩立将军是没了晚阳,就没了脑子吗?还是说连同消息也隔绝了?人界之主刚换了,还是那女人的挚友,你去拉来试试?”
胥敛眸,淡声制止。
“够了。依忆方所言,各位在六界有各方关系的,可以试一试。不过各位大可放心,本君已有后手,胜券不多,所以烦请各位齐心。此次议事便散了吧。”
“仙帝英明!”
忆方看着这群人,除了庸碌生事,没一个管用的,实在气恼,自家帝尊真是操碎了心。
回到碧生殿,胥拿起书卷,却见忆方将闷闷不乐都写在了脸上,轻声道。
“不必气恼。”
而胥这般,才更叫忆方生气。
“仙帝仁慈,可奈何这些人除了吵嘴,没一个带头脑的。像他们这般,连仙界也保不住。”
“所以我才要重整六界。”胥竟浅笑起来,“似他们这般,自然撑不起仙界。所以要战,还要胜,六界一统,便无二主,也便少生如今这般祸端。”
“嗯!”忆方便也跟着笑开。似乎只要有自家帝尊在,一切便都有希望。
一个脆亮的嗓音在殿外大喊。
“你们让开!我要见阿胥哥哥!”
“放她进来吧。”殿门外的守卫听见胥的传音,虽有些疑惑,仍旧让开了。
九婴冲着两名守卫做了个鬼脸,得意得走路都要飘起来般冲了进去。
“阿胥哥哥——!”
话音未落,人便已冲到了胥的怀中,胥顺手接了,笑揉了揉她的发,对忆方微微点了点头,忆方迟疑半晌,仍旧自行退了出去。
胥这才刮了九婴鼻子,柔声道。
“九婴王女殿下,竟也会被小小守卫拦住了?”
九婴嘟了嘴,抓着胥腰间的环佩在手中把玩。
“那不是,要遵守仙界的规矩嘛?”
“你竟还是个守规矩的?”
九婴抬眼望见他看自己宠溺的眼神,心中甜透了,歪着脑袋便在胥怀里蹭来蹭去。胥愣了愣神,本想将她推开,犹豫了半晌,却仍旧让她在自己怀里赖着。
“这不是,为了阿胥哥哥嘛。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九婴咧嘴笑开,自得地一手负在身后,右手则掌心朝下,凝起魔气来,渐渐汇聚,出现一只三只眼的兔子,九婴一把抓在手中拎起来。那兔子也不挣扎,睁着深蓝色的眼瞳望着胥,里面仿佛装了一片海洋,额间又开了一只小小的墨绿色眼睛。仿佛能通过瞳孔,看进人心间。
胥伸手将兔子接进怀中轻轻抚摸道。
“和九婴一般可爱。只是我无福了。”
“怎么了?”九婴眨了眨眼,怎么就无福了?
却见胥只摇了摇头,不再提此。
“今日教你画兔子如何?”
“好啊!!”九婴便似个没心没肺的,转瞬便又开心得蹦起来,顶着一脸的憧憬撑着脑袋看着胥将画纸撑开,她便在一旁替他研磨,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