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芊芊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正文
白皎儿一家三口住在老城区的一栋旧式公寓里,每栋公寓栉比鳞次的排列着,楼与楼的阳台之间不过三五米远的距离。
公寓内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知根知底,熟悉的很。
所以几乎每家的阳台都和对楼的窗台中间搭着粗壮的竹竿子,夏日晾个衣服晒个被子,十分方便。
午后,胡同口的树荫下,伴着周围花草的清香,四个麻友正在一张柚木桌子上稀里哗啦的的码着长城。
………………
“四条!”
“碰!”李婶子今日手气特别的好,连着糊了几把牌,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一边打牌一边八卦几栋老公寓里的家长里短。
“我说老白呀,二单元三楼你们对家最近搬来新户了,听说新来的这家可不怎么样。”
被叫做老白的正是白皎儿的爸爸,白守安。
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知识分子,虽然快四十岁的年纪了,但是依然相貌堂堂,不然也生不出白皎儿这么亭亭玉立的女儿。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白守安没有接话,倒是坐在西边的老太太十分好奇。
“我说李婶子,什么叫‘不怎么样’啊?”
听见有人接茬,李婶子更加来劲了,眉飞色舞的说:“听说那家男主人啊曾经……”说到这里,李婶子故意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下。
果然,老太太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下文。
李婶子见对方果然被自己吊起了胃口,十分得意,于是压低了声音,“曾经因为伤人坐过牢!”
“真的假的?怎么搬来这么户人家,这以后我们的安全不是受到威胁了?真是晦气!”老太太撇着嘴抱怨着。
“可不是,老白啊,正和你家窗户对窗户,以后夜里,你们可锁好了窗子,尤其你家皎儿,胆子小,别再吓着可犯不上。”
提到自家女儿,白守安出牌的手顿了一顿,但是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笑笑点点头,心里暗自打算明个儿就换个塑钢窗,任何事情都可以有差错,但是宝贝女儿的事情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马虎过。
见白守安没有开口,李婶子有些不满意,虽然知道老白这个人沉默寡言,但是越是这样,李婶子就越想找件事情引起对方的注意与好奇,否则,就像是污了自己的名声一样,让她不服气。
于是继续说:“尤其那家还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据说被之前的学校开除过一次,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告诉你们家皎儿,不能跟那样的孩子玩。”
白守安没有搭茬,倒是坐在东边的老王头接话了:“李婶子,你多虑了,像皎儿这样又懂事学习又好的孩子,自然是和我们家孙子这样的三好学生在一起玩,这话都不用嘱咐,皎儿这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让她爸妈操过心,哈哈哈……”
老王头的孙子王彦杰和白皎儿同校同年级,年年的三好学生,所以老王头总是喜欢把孙子挂在嘴边说一说。
李婶子不以为意的翻个白眼,张嘴闭嘴就是他家孙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依然没有接话的白守安再次决定,今晚回家就和宝贝女儿说一说这事,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别真再让那家人给吓着。
然而,人生处处充满意外,若是所有事情都让你提前准备好,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
暑假的午后,天气闷热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白皎儿穿着一件素白的连衣裙,将笔直的长发挽了个发髻盘在脑后,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向阳台旁边的浴室走去。
过了这个假期,再开学就是六年级了,考上本市的一类中学,是白皎儿唯一的目标,所以,每日除了练钢琴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是用来学习的,洗澡吃饭这类事情,就算是休息了。
洗干净的白裙子照例晾晒在阳台的竹竿子上,白皎儿转回浴室,扭开莲蓬头,哗哗的水声响起,却没有掩盖住阳台上花盆掉在里侧水泥地上的声音。
“啪!”的一声,白皎儿一个激灵,“妈,是你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此时绝不该出现在屋内的声音从阳台处响起:“谁是你妈,臭丫头,男女都不分!”
白皎儿闻声,整张小脸都吓白了,双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关上莲蓬头。
完了,家里进贼了。
“喂,给我找点吃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皎儿顾不上分析这声音仔细听上去有些稚嫩,连忙抓起旁边的浴巾,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心里咚咚咚的一直跳个不停。
外面的脚步声来到浴室门前,白皎儿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只盼着楼下打牌的爸爸能早点上来。
“咣咣”两声踢在浴室的木制门框上,白皎儿担心这老旧的塑料门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踢得粉碎。
于是壮着胆子开口:“你,你是谁?我爸爸就在楼下马上就上来了!”
“靠,少他特么在这吓唬老子,要是不给我找点吃的,我就连你爸一块揍!”
白皎儿此时终于听清,对方的声音怎么好像是个孩子,于是悬着的心多少有些放下。
要吃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
冷静下来的白皎儿长出一口气,“外面只有你自己吗?”
“废话,要是还有别人,我犯得着找你要吃的吗?”
“咣”一声又踢了一下门框,白皎儿立刻出声:“别踢了,我出去就是,但是你先去阳台等着,我在洗澡,衣服还没有穿好。”
白皎儿说着,小脸儿有些泛红。
“靠,娘们唧唧的就是麻烦……”随着几句脏话出口,白皎儿皱皱眉头,但是依然听出声音已经从阳台处传来了。
白皎儿将浴室门微微打开一条缝,果然没有人了,快速开门跑到屋里,抓过来一件长衣穿上,顾不得有些滴水的头发,白皎儿拿起电话。
“喂,臭丫头,你要给谁打电话?”
“啪”的一声,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白皎儿将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
面前的孩子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年纪,一身的污泥,裤子破了一个洞,小胳膊上还擦破一块皮,隐隐的往外面渗血。
一张稚嫩的小脸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刚毅,眼睛像饿狼一样盯着白皎儿。
看着年龄比自己还小的男孩,白皎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来的,但是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吧!
转身去找医药箱,那孩子还以为白皎儿在给他找吃的,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进来我家的?”白皎儿边拿出医药箱边问。
“张迢!”没好气的回答完,张迢莫名愣了一下,自己凭什么回答她的话。
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白纱布和紫药水,张迢急了,“你特么听不懂中国话是不是?老子要吃的!”
张迢猛然一凶,吓得白皎儿一抖,但是对方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于是壮着胆子说:“你要是听话,我待会儿给你煮面吃,要是不听话或者再说脏话,就什么吃的也没有。”
“臭丫头!”张迢横眉怒目的,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一拳飞过去了,怎么会还在这里听她唧歪,但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他就是没有办法动手。
估计是怕她被自己一拳打死了,就没人给他煮面了,对,一定是这样,她说有面吃的,张迢几乎毫无疑问的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