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咕噜……”脑袋里的画面还停留在上一刻血盆大口朝自己张开之时，但身前的景象却已经告诉格雷尔，那和自己缠斗了许久的猛兽此时已经死于非命。
“滋滋……”这一次他听到从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回头一看，一根带着挂钩的绳索已经延伸到了自己的背后。
而拿着这条绳索的人，虽然脸上带着潜水装备，但格雷尔还是很容易的就把他认了出来。
“哇，刚才好险啊，凯尔斯……”在看清了到来之人的脸之后，格雷尔便朝着对方游了过去，“这鱼追了我好久。”
如此说着，他接过对方所递过来的绳索，等着凯尔斯的回答，然而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说话，这时格雷尔才想起两人此时都身处海底，而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打开自己的通信装置。
他下意识的把对方也认为和自己一样，能够通过周围的细小声响，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滋……”将绳索挂到自己腰间的同时，他重新伸手打开了自己的通信装置，这时候耳麦里才传来那种电信号的杂音。
“我……”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面前的凯尔斯却伸手一把又将他的通讯器给关掉了。
“咔嗒咔嗒……”格雷尔听到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他便感觉到腰间的绳索正在拖着自己朝另外一个方向前进，于是将头向那边转去，不远处的水面上可以看到一块明显的阴影，虽然此时由于身处海底能见度不高而未能看清，不过想来那应该是来接应他们的船只。
从船上生出来的这条绳索，并没有将他们沿着船的边缘给拖上去，而是径直拖到了船腹的位置，在那地方刚好有一个正对着水面下方打开的舱门。
“噗！啊……哈……”终于离开了海水，格雷尔赶紧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同时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
“不好意思啊！”将自己身上那套已经快要损坏的装备给拖了下来，顺手扔到一旁船舱的甲板上，格雷尔头也不回的这样说着，因为他知道凯尔斯也在自己身后。
凯尔斯比格雷尔早到这艘船上好几分钟，因为迟迟未见自己的队友到达此地，担心出现什么状况的他，便从船舱里拿了一根牵引绳，又重新潜入了海底，在水里等着格雷尔。
原本他以为是对方的推进装置出现了什么故障，才导致行动的这么慢。结果未能料到绕过礁石，出现在他身前的除了格雷尔以外，还有一条长相奇特的大鱼。
幸好这船舱向下开启的舱门本来就是给可能出入船只的潜水员准备的，所以在这块儿出入口的附近唾手可得的地方，就存放有各种潜水员可能会使用上的装备，包括鱼叉和水下枪支。
凯尔斯连忙从自己身旁最近的地方取了一支，用最快的速度游向格雷尔前去救急的时候，顺手发射了自己手上的一支鱼叉。
虽然没有怎么用过这种装备，不过简单明了的设计还是使他打出了很高的准头，这第一发打出去的鱼叉就刚好命中了那条大鱼的头部，从上颚的位置一路穿出了对方的下巴。
由于伤口贯穿了头部，这条大鱼当场就这样毙命了，随即扩散出来的海水染红了周围一大片的海域，这才有了格雷尔重新睁眼时所看到的面前那一大滩的血色。
视线重新回到船舱当中……
“你也不差嘛……”凯尔斯并不会说那种安慰人的话语。对于他而言，他只关心格雷尔自身是否有能力解决这些困难。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可能遇到类似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有很多，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别人的地界上。
由于他们是被奴隶押送船给带过来的，在这颗星球上并没有正式的登陆许可，但芒斯特人的官方也不可能借着这样的理由强行抓捕他们，最多也就是找一个外交遣返的形式把他们给送回去。
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鬼知道在对方的地界上，政府的相关部门会不会对那些奴隶商人继续对凯尔斯和格雷尔的追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暂时脱离了这边的这场风波之后，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啪……嘭！”顺手将自己的那一身装备也甩在船舱的地板上之后，凯尔斯很没有风度的直接找了个墙角的位置蹲坐了下来。
“这艘船是合法船只，在这颗星球上是有官方登记的，所以只要我们呆在这上面，就不用担心特卡那伙人的追捕……”左右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就算是舒展筋骨了，卡尔斯又从自己身旁的储物柜中拿出了一瓶能量饮料，在刚刚准备打开瓶子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又伸手拿了一瓶，并将这拿出来的第二瓶抛给了格雷尔。
“那些奴隶贩子再怎么说也只是这颗星球上的商人，他们不是司法部门……”如此说着的同时，左右手分别抓住瓶子的瓶身和瓶盖“咔嗒！”一下清脆的响声之后，凯尔斯也没多想，直接端起瓶子，猛地灌了两口。
“噗……”这是身上的衣服被丢到凳子上的声音，在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能量饮料之后，格雷尔并没有慌着像凯尔斯一样先来上两口，而是很规矩的将身上那一套潜水服给先换了下来。
弯腰，从一旁的地上捡起刚刚放下去的瓶子，但格雷尔却没有就此将瓶盖打开，而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瓶盖上所印的那一圈图案。
那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只是刚好由几个几何形状构造而成，作为这家饮料生产厂的商标。
不知道为什么格雷尔越看着这个标识，越觉得它好像与自己是那样的相似。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凯尔斯看见他一个人在那儿愣了好久，还以为是在刚才的紧张情形下憋出了什么毛病来了。
“不……并没有……”听到身旁的人出声提醒，格雷尔摇摇头，将那些繁杂的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去，“话说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他扭过头，如此向凯尔斯询问道。
“之前……”刚刚开口吐出两个字，凯尔斯却又觉得从头再说一遍实在是太麻烦了，重新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饮料，算是润润嘴，又清了清嗓子，他继续接着刚才没说完的向下说着。
“现在我们在这颗星球上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招来官方的追查，但如果我们在面临那些奴隶贩子的联合追捕时……我想，星球政府应该是会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却发现里面的饮料早已见底。无奈凯尔斯只好向前蹭了蹭身子，做出一个类似抛篮球的动作。
“嘭咚！”喝光的饮料瓶被他准确地丢进了舱室门口的垃圾桶中。
“之后呢，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终于将身上那套湿哒哒的衣服全都给换了下来，从一旁的储物箱子里挑了一套合适自己的给重新套上，格雷尔又走到了凯尔斯的身前，并开启了自己手上的那瓶饮料。
“不急……”凯尔斯从地上撑了起来，也开始换掉自己身上的那套潜水服。
“我们还得在这颗星球上待上好一会儿，但至少这个首都圈最好还是不要来了……”在换上新的衣服之前，凯尔斯还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几处伤口，毕竟当时在关押时和那些猛兽搏斗的过程中，他的身上仍旧受了一些伤，在经过海水的浸泡之后，难免会使人感到难受。
放置衣服的箱子里，同时还放有相匹配的医疗箱，重新涂上消毒的药膏，并绑上绷带之后，他也像格雷尔一样找了一件合适自己的衣服给套上。
“手环你还留着吧？”凯尔斯举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当时从小艇的箱子里和潜水服一块拿出来的那个手环。
“当然……”其实一开始换衣服的时候，格雷尔就已经把那玩意儿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来了，只是他觉得这个装备和那套潜水服也并不是完全匹配的，应当还有一些其他的功效，所以也就没有慌着把这玩意儿给像那一套潜水服一样收拾到一旁的杂物堆里。
“滴！”在半空中做出手势，手环上的感应装置探测到使用者的动作之后，便随着凯尔斯的动作在身前的空白墙壁上投影出来一幅画面。
“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样说着的同时，凯尔斯向前走了一步，这个动作使手环的投影位置发生了些许改变，于是墙上的图片也变得扭曲起来，不过智能系统仍就在非常快的时间里修正了这些小的误差，让地图看起来和之前所投影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于是凯尔斯的手指刚好就落在地图上刚才显示的那个蓝色三角形处。
这个时候的手环已经连上网络了，所以显示出来的信息也是实时的。这幅图片是由卫星定位所构成的，其显示的大致是以使用者为中心周边数百公里内的状况。
这幅地图要比之前出发时，手环上本地储存的那张较简略的地图要看起来清晰且细致的多。
“目前已规划完成的路线……正在初始化加载中，请稍等……”随着凯尔斯手指的滑动，屏幕上投影出这样的字符，然后，一根白色的代表着路径的线条，从手指指尖的位置延伸而出，穿出首都城市区域，一直向着大洋深处延伸，直到这星球的另一块大陆。
芒斯特人的星球是一个主体以荒漠地貌构成的星球，所以他们的海洋都没有多大块的面积，整条贯穿这片海洋的航线也就只有接近一千多公里。
“滴！”简单的展示了一下之后，凯尔斯又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手势，“这说话不太方便，剩下的我们边走边说吧……”如此，随着手指的以下轻微滑动，一幅一模一样的投影屏幕出现在了格雷尔自己的手环上，只不过这次的大小肯定没有刚才投影在船舱墙壁上的那幅地图那样大。
先到操作台上关闭了这个船舱中央与水下相连的开口，凯尔斯才带着格雷尔走向了这个舱室另一侧的大门。
“这艘船是一艘全自动无人的短距送货货船……”一边这样说着，凯尔斯先走上去，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大门的门把手上，“滴！”随着提示音的响起，门栓便自动打开了。
“当然有些时候像这样的船上，也会有极少数的操作员……”拉开大门之后，凯尔斯就直接这样向前走去，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等格雷尔的意图，反正他也知道格雷尔肯定是会紧跟在自己后面的，“这艘船在出发之前的操作人员名单是空白的，不过无所谓，负责接应的人应该会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把这条信息给修改掉……”
沿着这条走廊向前走了几十米，周围虽然两侧都有出现通向其他船舱的舱门，但凯尔斯根本都没有看那些门一眼，径直走完了这条走廊，并来到走廊最末端的一条竖梯之前。
在船上呆过的人都知道，像这种梯子被安装在船舱中的时候都会被设计的特别小以用于节约空间，所以这根梯子也不例外。
格雷尔和凯尔斯两人都谈不上什么五大三粗，不过作为两名成年男子，身体的体积大小被迫使他们两个必须一前一后地登上这个梯子，而且相互之间还得隔出一大段距离，才能够使人更方便的攀登梯子。
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凯尔斯和之前一样一马当先的先爬了上去，随后格雷尔在对方向上爬出几米之后，也紧跟着爬到了梯子上。
这条垂直向上的梯子出乎意料的长，有点让人想起在潜水艇的眺望塔上的那种直梯，不过想来，对于一艘无人操作的货船，其大量的空间都拿去留给货物和机械结构了，把这种用于给人使用的空间形状设计得比较奇怪，也就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
终于，当头顶的光线明亮起来，格雷尔也知道这段漫长的梯子总算是到达了尽头。攀上最后两节梯子，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出现在他的眼前。
忽然间，一个至上而下的阴影遮住了他面前的一块区域，扭头一看，那是之前已经爬上来的凯尔斯向他伸出的手掌。
“接下来的路还长的很，这船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格雷尔搭上对方的手掌，而在凯尔斯将拉从竖梯上提起来的同时，嘴上也这样说着。
“我想，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还有好多事得仔细谈一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或许又是那船上无所不在的工具箱，凯尔斯抽出了一把椅子摆在了两人中间。
另一边，芒斯特人星球首府城市，一处豪宅并排的街道……
“呼~”随着车轮的转动缓缓停止，发动机的轰鸣也逐渐衰落下来，一辆装潢华丽的黑色高级轿车就这样驶入了这片豪宅区中的一处住宅的前门。
“嘭！”就如同电影镜头中那种经典的场景，首先开车的是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佣人，而后，待他下车之后他才转身将轿车后排的车门打开。
从这辆车的后排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凯尔斯有颇深渊源的奴隶贩子头目特卡。
特卡本人其实并不太喜欢把事情弄得过为繁琐，在其他和他环实力不多的同行中，其他人的过场可要比他多多了，就像刚才开着轿车进入住宅门口的这一幕，要是其他类似的同行还不得给自己弄一辆加长的豪华汽车，再搞几十来个佣人在两边加道欢迎。
毕竟从事人口买卖，在当前的星际环境下是一项高危职业，虽然有着不菲的报酬，但难保有一天会因为法律的冲突而在其他星球或者国家的地界上死于非命。
这并不是没有过的事，所以从事类似工作的人才会尽量的在自己的生活中弄得奢侈一些，好让每次出完任务之后疲惫不堪的身体能够得到充足的“放松”。
而特卡并不相信这些，其实买下这栋房子之后，他也没怎么在这打理过，每次去跑生意，他相信的是自己的实力，以及……他命硬。
时隔多日回到这个星球上他为自己所置办的这座豪宅，走在前面的用人，还没将他住宅的大门给推开，从另外一边又是一辆轿车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
“干啥呢？干啥呢……这是，啊，没一点规矩吗？”其实在轿车冲进来之前，他早就已经看到驾驶座上坐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几个副手之一。
这可不然吗，这轿车又不像他的豪华车一样，拥有多高级的配置，在充进来之前那嗡嗡响的引擎就已经让街道两侧的路人频频瞩目了。
“哧……嚓！”轮胎与地面之间的剧烈摩擦差点没让那橡胶给烧起来，不过在最后一刻，汽车还是在特卡面前数米的地方横着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副手频频喘着出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跑完马拉松呢，没想到如此快速的驾着车跑完全城也是一项挺累人的事情。
“舰……舰长！”虽然按道理来说，在离开了货船之后，特卡的身份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他的这些部下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叫他舰长，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这位副官这样做了，而且特卡本人好像对此也并不怎么在意。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特卡并不像那些他的同行一样，他总是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及身体状况，所以即便已经人到中年，他也保持着一副较为健壮的身躯，这是他走起路来总给人一种虎虎生风的感觉。
“我们的运输车队出事了，对吧？”脸上近乎是带着一种微笑的特卡，就保持着这样的表情，走到了自己的这位副官身前。
“哎！是的！”这么多年一起共事的经历，这位下属也对自己的老上司的形式风格摸得一清二楚，既然对方已经把这事儿给提了出来，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重复确认这些。
“货车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意外的爆炸，具体的爆炸原因还在调查当中，但可以确认的是，那肯定是一次精确的爆破……”他知道自己的长官不喜欢听那些有的没的，在对方开口继续询问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仔细的讲解当时事情的经过了。
“哦，看起来这回凯尔斯倒是心急了呢，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这一次的行动远出他们的预料……”作为已经相互博弈了几十年的老对手，特卡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他们将人带到星球上之后反倒还被对方劫走的事情。
毕竟嘛，做他们这一行人口贩卖的，有些时候不小心抓住的“货物”，可能就是某个挺有势力的家伙的亲属或者子女什么的，这样一来也难保不会那些人会以高额的酬金作为代价要求像凯尔斯他们这样的团队来“劫货”。
他也明白，他和凯尔斯作为两个势力的领导者，都需要想尽各种办法来维持自己的团体不断运行下去，他们可以以贩卖各种东西来为生，而像凯尔斯那样的，除了依靠官方和政府提供的资助以外，还有一笔很大的收入便是来源于类似这样的委托。
所以，他很清楚对方做了些什么，在这颗星球上，不……或者说在整个芒斯特人的地盘上，肯定或多或少的都布置有对方的眼线，只有这样，凯尔斯才能精确的获取情报，知道自己想要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同样这个道理也适用于这一次行动，通过这些早就已经布置好的眼线，凯尔斯肯定在还没有被运到这颗星球上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和计划。
“继续先说着……在爆炸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么？”并没有打算怪罪自己的部下，特卡也知道自己的老对手不是好对付的。对方既然能将他已经抓住的奴隶给带走，那么让自己逃走，想毕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在自己回来的路上，特卡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收到卡尔斯已经逃跑的消息了。
只是，至今为止，他仍然对凯尔斯在这颗星球上所布置的人员不甚清晰，所以借着这次机会，他也想和对面在自己的地界上来一次另类的交锋。
只是之前他已经答应的那个客户，也就是那位想要凯尔斯项上人头的家伙，嘛，那就让他先歇着吧，反正自己只是答应了家人带回来，又没说什么时候才要带到他的身前。
“货车车厢爆炸之后，凯尔斯还有另外一个和他关在一起的家伙，就从货车车厢的破洞跳进了海里，哦，对了，那个时候货车刚好行驶在返回货物分拣中心的跨海大桥上……”或许是心里有些着急，他说话时有些语序不清，但特卡但一边思考着，还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说凯尔斯是从水上逃走的，那么海面上应该有接应他们的人才对，再接下来呢？”心中构思着自己的想法，特卡转身开始朝着自己住宅的正门走去，刚才汽车冲进来时，那近乎漂移式的停止，再加上他们已经在房子的门口站了这么久，难免吸引了不少行人在一旁驻足围观。
他很讨厌这种自己在谈话时，周围有人一直盯着他看的感觉。
看见自己的上司开始朝着房子走去，作为下属的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位下属连忙紧赶了两步追了上去，并继续向特卡报告着当时的情况。
“当时海面上并没有来接应他们的人，只是有一艘船已经提前布置在了那片海域，凯尔斯他是驾驶的那艘小船逃跑的……”特卡雷厉风行的走路风格，让这位副官在跟上几步之后又被甩在了后面，他只好再次加速贴近自己的上师身旁。
“按照您的指令，出发之前我们就已经增派了人手跟在运送货物车队的后面，当时前面的货车出现问题之后，我们的队员立马就赶了上去，尝试着使用随身携带的武器，对着正打算从海面上逃跑的凯尔斯进行射击……”说了好长一句，这位副官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换口气，而正巧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人也已经走到了这间豪华大宅的正门口。
已经在门边等候多时的两位保镖，上前将大门朝左右两边拉开。
特卡微微点头朝那两人示意了一下，而这位副官在走到门口时，还停下来对着自己的两位同僚说了句谢谢，才紧跟着自己上司的步伐，步入了这房间的大厅内。
虽然说了这间宅子特卡没怎么打理过，不过那也是相交于普通的房子而言，再怎么说，作为一间高档别墅，该有的基础配置还是得有多。
伴随这两人先后踏进这间房子的大厅，智能家居系统在检测到有人进入之后便自动亮起了灯。
特卡并不是那种喜欢复古风格的人，所以在房屋的装修上，他也选择了比较有现代感的简装风格，并且在房屋里配置了大量的智能设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像他这样在舰船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是喜欢在生活中能够找到和自己在飞船上居住一样的感觉。
“坐吧，继续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这个卡就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客厅中央最长的那一排沙发上，并用手指着对面的一个独立出来的椅子，示意他的副手坐在那。
“是的……”依照长官的命令坐下之后，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随后再继续报告着刚才他所要叙说的事情经过，“舰长你也知道的，由于我们这个车队是要进入首都城市圈的核心区，所以所有的随行人员都没有配置太多重型的装备……”
伴随着这个副官的讲述，这时才知道当时在货车车厢爆炸之后，那么多反应迅速，看起来和士兵打扮差不多的武装人员，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并没有着急打断自己副官的讲述，特卡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弯下腰，从面前茶几的下方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杯子和一些看起来像是蜂蜜一样的粘稠液体，这多半是某种芒斯特人所独有的特产饮料。
“本来那些小伙子们应该能将凯尔斯拦下来的，但这次逃跑的除了凯尔斯本人以外，还有那个后来我们在船上抓住的潜入我们船的家伙，那两个人配合，他在后面举着盾抵挡了我们大多数的射击……”副官有声有色的描述着，还不忘用手给自己的老大比划一下当时发生的场景。
“后来在超出普通步枪的射击范围极限之后，我们立马就联系了当时负责该区域巡逻的海上巡逻队，他们的直升机很快就追了上去……”说到这时，副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因为海上巡逻队再怎么说也是政府管辖的部门，和他们这些和商人没有多大的关联，如果硬要请求对方的协助的话，无论成功与否都注定会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
而像他们当时自作主张的要求了对方的协助，但最终又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也就是意味着特卡注定要白付这样一笔钱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观察自己上司的神态，副官发现特卡也只是一直保持着刚才喝饮料时的那种不温不火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打算把这种细枝末节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刻意闭上眼睛，装作一副放松的样子，看起来是默许了他们这样的做法。
在心里的这一口气松下来之后，他又接着继续刚才的描述……
“后来我们的人在极远处的海平面上观察到了一次爆炸……没过几分钟之后，海上巡逻队的直升机就折回来了……”一边这样说着的同时这位副官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件印有官方印章的信封，“后来我们要求海上巡逻队提交了报告。”这样说着的同时，他将手上的这个信封递到了面前的桌上。
毕竟是官方的正式部门，不管事情最后办的有没有结果，他们还是按照规章制度将报告整理完毕之后提交给了委托人，也就有了现在桌上的这个信封。
“呼……”出了一口气，特卡放下自己手里拿的杯子，转而起身向前拿起了桌上的这个信封，并在现场就直接打开了。
或许是海上巡逻部门也对于这种挑衅自己的事件有些恼羞成怒吧，在这封报告里，他们把所有的地方都写得非常细致，看起来他们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知道顾客付了钱却没拿到成果，应该也会对他们有些不满。
官方部门要是受到民间的投诉，无论结局怎样，面子总是挂不住的，所以尽量就在这些事情上给予了一些补偿。
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仔细浏览了一下报告里所描述的，当时直升机上的两位成员所看到的场景，特卡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信封，转而向自己的副官问道。
“报告里海上巡逻队倒是说了他们最后击毁了凯尔斯逃跑时所乘坐的船只，但你们事后有派人去确认过么？”又重新端起自己刚才放在桌上的杯子，趁着现在还算杯中的饮料余温由在，又赶紧喝了一口。
“还没有，舰长，我们马上去安排！”副官知道特卡不喜欢听那些废话，所以报出结论之后立马开始准备联系人手。
“停停……等一下！”才准备把自己喝完的那个杯子重新放回原位，看见自己面前的下属拿出电话，正准备安排人手执行任务时，特卡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叫停了他。
“那个，就是后来混上我们飞船的那小子，他的身份你没有调查过么？”一直以来他都把主要的关注要点放在自己的老对手凯尔斯身上，却忽略了这个一起逃跑的人，想来，把他关进和对方同一个牢房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可两人却能够如此默契的一起筹划逃脱方案，这样特卡心里有了一些不安的想法。
或许这一次凯尔斯完全就是他演戏给他看，是让他故意抓住的，又或是这个后来才混上他飞船的人才是真正的重点，他们想要借这一次行动完成什么？有关于这些更深层的细节，一开始特卡还没机会仔细去想，不过这时候一听到自己下属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不由的开始往这方面深思。
“呃……好的！”虽然一开始愣了那么一秒，不过副官也马上接受了这个任务。
正好向对方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副官在收到指令后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径直离开了这处大厅。
将桌上放着的信纸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特卡也离开了房子的客厅来，到了位于二楼的阳台上，这处宅邸的位置选的还是相当不错的，从二楼的阳台能够直接看到首都城市圈最边缘的大海，对于一个缺乏水资源的星球来说，像这样的海景房可是不可多得的。
“那么……我的老对手，你又在谋划些什么呢？”给自己点了根烟，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特卡这样自言自语着。
数百公里外，海上行驶的自动无人货船……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共同点，你哪里看出来的共同点？”起身支了个懒腰，凯尔斯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大海，随后又重新回到身旁的格雷尔身上。
在两人相互交谈的过程中，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久，而之前在太空中被他们看到的首都城市圈在海上的那一部分结构，此时也已经被甩到了货船身后。
而目前两人的身下，除了一开始凯尔斯端出的那张椅子以外，还多了一张地垫，一个折叠桌，一个小茶几，以及另一个格雷尔做的椅子。
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搞出来的这些装备，把一艘无人货船的甲板硬生生的给布置成了露天的日光浴现场。我好在这俩大男人也没有什么泳装可看，也就只能算是单纯的晒太阳罢了。
“有啊，就是那一点……”这样说着的时候，格雷尔也从自己的座椅上直起身子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凯尔斯，“你没发现我们两个在遭遇这些变故之前，都有看到那种看似正常的人，用很稀松平常的神态做出了很匪夷所思的事情的状况么？”
在刚才长达数个小时的谈话之间，凯尔斯和格雷尔两人也算是重新了解了一下。
出于好奇原因，凯尔斯向格雷尔询问了，为什么他一个穿着罗伦萨公国海军学院学生服的家伙会突然出现在特卡在奴隶运输船上。
而为了充分的获得对方的信任，虽然这个故事讲出来令人难以相信，不过除了最为重要的一些细节以外，大部分的经历格雷尔都向凯尔斯一一仔细述说了，这其中甚至包括他被拖上手术台，做非人道实验的那一部分。
在遭到这次突发意外之前，凯尔斯也对这种国际大新闻略有耳闻，毕竟多个国家联合组织的考察行动就这样失败了，说给平民听也是一件颇为震撼的事情。
刚好身边遇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一问，却又是那场事件的亲身见证者。
反正大抵如此，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谈到了之前各自所经历的那些意外上。
至此，格雷尔好像发现了他两个经历之中的一些相似之处，便有了此时他说出的这个猜想。
“登……登……登……”就这样以均匀的步速围绕着船只的前甲板绕了一圈，凯尔斯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这么说来，你这样想还确实有点道理……”嘴里这样念叨着，凯尔斯又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刚才自己的椅子上，“但你也不觉得，这事情有可能仅仅只是巧合么？”
“不，正是因为这看起来像是巧合，这万里挑一的偶然性才更证实我的猜想，这绝对是有什么缘由在这里面的！”格雷尔用坚定的语气这样说着，但他也没有办法拿出什么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嗯……”听了他的话之后，凯尔斯倒是若有所思，“感觉这个世界都快变成我所不认识的样子了……”
“喂，还没到这地步吧，有那么严重吗？”
“哈，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当真……”看起来平时正经且严肃的凯尔斯，在混熟之后其实也有逗比的一面，“不过就你这个猜想好像也证明不了什么，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可以佐证目前的猜测……”
在刚才突然搞笑了，那么一下之后，凯尔斯又回到了正常情况下，他那严肃的状态，并开始认真思考起，有关于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你经历了那一次莫名其妙的传送来到特卡的飞船上之后，还没有与罗伦萨公国内的任何人有过联系是吧？”他这样向面前的格雷尔询问道。
这短暂的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加上格雷尔自己还累计经历了好几次类似记忆回溯一样的慢动作时间，这使得他自己身体的感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不过仔细想来，在变故发生之后，他还真的没有跟任何罗伦萨公国内的人联系过。
“没有。”在短暂的头脑风暴之后，他这样回答了凯尔斯。
“嗯……”用手撑着下巴，略微想了想，“这样，等这几百公里的航程结束，我们的身份在这颗星球上能够正常使用时，我到时候派人去查一查你现在登记在公国内的身份信息就知道了。”
经凯尔斯这么一说，格雷尔也想起了还有这种方法可以用。
在之前的那一段逃脱经历中，他基本没有任何渠道可以了解到对外的新闻和消息。但像这种联合考察团探险失败的消息，政府即便封锁得再严密，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儿风声透露出去。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在考察船因为莫名的力量重新回到首府星球上空的时候，还是和另外一个民用飞行器相撞之后才解体的，像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被媒体所报道。
那么问题就来了，对于这个考察队中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格雷尔，官方对他的描述又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新闻已经报道了他存活的消息，那么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的媒体，都肯定争先恐后的想要来采访他，毕竟作为唯一的生还者，他所能提供的描述才是第一手的现场资料，即便不是真的为了调查失事的缘由，仅仅只是炒一个新闻热度，那些报社和媒体的记者也会蜂拥而至的。
但是……
“等一下，让我先捋一捋……”记忆的零碎产品逐渐在格雷尔的脑海里构建出一幅完整的图像当时间轴被添加上去之后，一些被忽略掉的细节还有断层就显露了出来。
“按照时间顺序的经过，整件事情的发生梗概，是从我们出发之前就有所预谋的，这是第一个未知的问题……”尽管这样的叙述方式听了让人觉得有些厌烦，不过格雷尔还是相信凯尔斯一定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出发之前，虽然我没有真正的在意过，但已经有一些细微的迹象可以表明，这次的探索任务，肯定是有问题的！”在之前路途上两人相互叙述经历时，格雷尔也将自己后来在记忆回溯中所看到的那些片段细节也告诉了凯尔斯，也就是那一段在网页上偶然看到的新闻报道。
“嗯……然后呢？”从格雷尔第一句话开始，凯尔斯就知道对方一定会说上很久，所以这时候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之后在飞船上发生的毒气事件是一回事，我想这件事应该就是那些预谋所造成的后果……”这回说着着的时候，又轮到格雷尔站起来了，“这结果我们已经知道了，但起因还未查明，这一部分和你遇上的情况很像……”
一边琢磨着，格雷尔又绕到了凯尔斯的左手边，“再往下之后，虽然记忆有些混乱，不过断断续续的线索还是可以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发生顺序……”
走到了凯尔斯的身后，虽然知道对方没有办法在这个角度看到他，不过格雷尔还是竖起了自己的手指，算是给讲话提供一个思路的引导，然后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在飞船上失去意识之后，我身体内的另外一个意志接管了操作，把飞船带回了罗伦萨公国星球的高位轨道上……”说完，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在这之后，我被救援队给带回了星球上……”
“一开始他们真的打算用医疗手段把我救活，而在我的身体第一次完成死亡又重生之后……”
“慢着，这一部分内容并不是你亲身经历的，还是从记忆回溯中发现的，对吧？”随着格雷尔叙述的进行，凯尔斯也在同时整理着自己大脑内的思绪，所以便反复向格莱尔提出问题，以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是的，唔……我还是用虚和实两种不同的方式来代表我所经历过的两种记忆状态好了……”为了便于向对方讲述两种不同记忆的经过，格雷尔打算采取使用两种不同的形容来指代自己所拥有的两种不同的记忆。
“在这一段虚的记忆之后，下一次我醒来时就是实的记忆，那是我在医院里度过的第一天，也是唯一的一天……”如此，说到这地方的时候，格雷尔还顿了顿，是在回想当天所发生的各种事情，“这一段实的记忆，最开始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感觉和我常识的医院没什么两样……”
“你就没有观察到任何的特别之处吗？嗯，我是说违背常理的地方……”凯尔斯适时的抓住这个机会向格雷尔提问。
“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有一点，因为当时在被送去检查的时候，我全程都是被护士和医生推在推车上，眼前除了医院的房顶以外，其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换句话来说，就是那天除了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你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来自医院外的病人，对吧？”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凯尔斯抓住了格雷尔所描述的当天的情景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确实是这样……”仔细想了想，对方好像说的和自己印象中的确实是相符的，“而且在那之后我也是被直接送进了病房当中，那病房是一间独立病房，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给我准备一个看上去配置还比较齐全的高级房间，嗯……这时候想一想确实有问题，因为那病房里除了我以外就没有第二个病人了。”
“你先听一听我的想法……”在听完对方这么一大串的叙述之后，凯尔斯心中也开始构思出了自己的一整套故事情节。
“我觉得可能就从你的第一段虚的记忆开始，你在明面上就已经被算作是一个“死人”了……”放下自己躺椅的椅背，并且斜侧过半个身子，这样能让凯尔斯看见已经绕到自己身后格雷尔所站的位置。
“的确是可以有这种操作的，比如在新闻报道的时候就直接对外宣传说这次的事故没有任何的幸存者，这样就可以用很合理方式让我这个人直接蒸发掉……”格雷尔当即就理解了凯尔思想表达的含义。
在一边思考的同时，他也不往一边继续移动自己的身体，从对方的正背后的位置挪动到了刚才自己椅子所放的地方。
这样也让凯尔斯结束了继续保持那别扭动作的状况。
“毕竟这样的猜想是最合理的，如果要长期隐瞒一个一直存在的人，那无论有多大的势力都会很难做到，但像你这样已经有一次“死亡”的人，而且你这次死亡还是真正的在抢救台上做到的，医院内部甚至能够拿出完整的医疗证明……”回复了舒服的坐姿，凯尔斯说话也开始变得利索起来。
“你这样的状况，就使得任何官方组织想要把你藏起来都会变得简单的多……毕竟如果你不真正现身的话，没有谁是会相信一个“死人”的话的。”
这话一说完，原本还在不停讨论的两人，却忽然不约而同的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在这片不胜宽广的海洋上，海风依旧在静静的吹着，翻起的浪花，拍打着这艘货船的甲板，这单调又永无止境的旋律让人有些犯困，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此时格雷尔压抑的心情。
在几天之前，他只是一位怀抱着希望与憧憬踏上未知征途的探索船船员。
而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后，他的存在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身体也产生了非人的变化，就连玄之又玄的灵魂和精神层面好像也有了改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说实在的，格雷尔已经觉得自己很乐观，非常乐观了，但面对这样几乎让人绝望的境地，他希望着能有一次爆发，无论是向谁都好，能够宣泄此刻心中的这些愤懑。
但是，他忍住了，理性告诉他现在还不是能爆发的时刻，他必须弄清这一切，弄清整场事件的来龙去脉，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次混乱。
至少现在……他还活着，那么这一切都有被终结的可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能确认你记忆中“虚”的那一部分都是真实的么？”终于，在这一段沉默之后，凯尔斯也发现了，继续这样下去显得更为沉重，所以无论说些什么也好，他也要终止刚才那种令人不悦的气氛。
“确实我一开始也怀疑过这种，可能因为那些片段看起来就跟在放电影似的，除了我能完全操作自己的身体以外，其他的场景都跟完完全全的特效没什么两样……”格雷尔也有意识的想要避开继续蔓延下去的沉默，所以当凯尔斯向他提问的时候，他也尽量配合着对方回答了。
“只是到后来，我越来越觉得那些场景多半都是真的……”排除掉心中那些不愉快的思绪，格雷尔开始认真思考起对方所提出的问题来。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人的神经接入网络的设备并不少，就像当时格雷尔在手术台上所经历过的那些虚假记忆一样。
民用的VR设备暂且不论，但医院里也能够很轻松的接触到那种可以将人的意识接入虚拟世界的设备，这东西最早开发出来是为了治疗那些患有精神障碍的病人，但后来发现，即使用于其他方面也有非常大的作用。
所以，像格雷尔所经历过的那一次又一次的记忆回溯，一开始他也不敢确认，那些都是百分之百真实的，毕竟就像之前所述，能用外力使人产生幻觉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后来随着记忆回溯一次又一次的加深，他确实也能在其中找到许多与自己真实经历相关的事情，有些乃至于就是他真正记忆中的细节，只是被加以突出。
“其实我也不知道准确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心中总是有一种直觉告诉我那些场景都是真实的，尽管我已经意识到了那是回忆，可是如果在那一段一段的回忆中，我不做出相应的动作的话，仍就可以让我感受到死亡来袭的感觉……”格雷尔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之前他在那记忆回溯中所经历的那些。
“还有一个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在那记忆回溯每一次开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就像我患上了人格分裂症一样，那声音总是会催促着我前往下一段记忆。”
“嚯，这倒是有意思了……”格雷尔的这一番形容成功引起了凯尔斯的兴趣，“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人格分裂症的话，那么你是如何判别出当前的这一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还是那个所谓的“虚”的记忆呢？”
确实，就正如凯尔斯所思考的那样，当一个人自己的记忆都被分成两个不同的部分之后，自己的身体内还存在另一个人格，在这些症状的相互作用之下，如果说这是一位精神病症的患者的话，那么他可能连自己目前身处的何种状态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不，我能很清楚的分辨每一段记忆的开始与结束……”对于凯尔斯的猜想，格雷尔给出了否认的答复，“而关于这个我可能存在的人格分裂症的问题，我也能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目前身处的情况……”
“好吧好吧，那我姑且就认可你所说的，那么我现在向你提问，你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是真实的吗？”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凯尔斯开始将之前他们两个交谈时，摆在甲板上的各种杂物收起来，顺带着在路过格雷尔的身旁时，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能肯定，现在，此时此刻存在的我，是真实的。”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格雷尔就给出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这时候，凯尔斯刚好走到格雷尔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对方站起来。
“好啊，那你可以给我讲讲你是如何判定的呢？”在格雷尔起身之后，凯尔斯也将对方的椅子给收了起来，失去了坐的地方之后，格雷尔本打算只是站在原地，但对方又一次提问之后，他便转身用坚定的眼神盯着凯尔斯。
“直觉！”
“哈？”一开始凯尔斯还没听清格雷尔究竟说了些什么。
“因为直觉。”看出了对方脸上的疑惑，于是格雷尔又再重复了一遍。
“嗯~”凯尔斯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兄弟，你要知道人的直觉有些时候是很不准的……”
听上去，在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凯尔斯好像准备反驳格雷尔些什么。
“我……”可是格雷尔还没来得及说出些什么，凯尔斯却突然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但是这时候……我决定相信你一次。”撂下这句话后，凯尔斯就提起刚刚已经收拾好的那一大堆东西，正准备转身。
“唉，为什么？”格雷尔对于对方态度的180度大转变感觉有些猝不及防，他还没能搞清楚凯尔斯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样吧，我把事情再讲的清楚些……”刚刚转头向两人之前拿上来的那个梯子走了还没两步，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我决定相信你的做法，并且支持你完成你的计划……”
“哎！什么我的计划？”到目前为止，格雷尔心里所想的最主要的任务目标还是从这颗星球上离开，“我可没说过我要干什么！”
“不，你现在有了，等你和我一块逃出去之后，我会和你一块去搞清楚那些谜团……”这一次，凯尔斯重新提起了之前放在地上的东西。
“这是我的直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