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向前倒转。
三月二十五日下午。
“哈……哈……哈……”
直江津高中的室内篮球场,两道身影正在飞速奔驰着。
神原骏河,高中一年级的女子篮球社队长,率领弱小的升学学校队伍挺进全国大赛的明星人物,以擅长跑位和突破闻名于高中篮球赛圈的明星球员,此刻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的汗水像开了闸一样奔流着,湿透的球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属于运动少女的健美身体曲线。
而在她对面的散华觉仍是一副清爽的模样,没有刻意摆出大范围的防守姿势,却时刻让人感受到犹如天堑一般的难以逾越。篮球一次次重重地轰击着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也难以掩盖神原骏河沉重的呼吸。
如果曾经看见过神原骏河的晨跑的话,一定会对这样的情景感到不可思议吧。这个留着短发、有些假小子感觉的英气少女可是用全力冲刺完成马拉松长度的跑步来热身的恐怖奔跑机器。能让她累成这样的比赛,连全国大赛上也没有出现过。
果然还是不行吗?散华学长怎么看都和高中生不是同一种层次啦……
女子篮球社的副队长——日伞,正在看台上注视着这场不平衡的一对一。
“再……再来一次,散华学长。”
“你坚持的话。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骏河,你也快到极限了吧。”
“明白了!”
即使是累成这样也能如此元气满满地回应,只能说相当符合神原的风格。
再一次运球冲刺,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抵达防守范围的瞬间,急停,晃步,突破,向篮筐直线冲刺!
但不可思议的,又仿佛必然的,明明被突破的,甩在身后的男生迈着并不急促的步伐稳稳地追平了神原。
起跳,灌篮!
对于女高中生来说,灌篮简直就像是作弊一般的技术了,但神原清楚,对于散华学长来说,远远没有成为那样的威胁。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篮球被拍飞了。不管多少次,不管有多接近胜利,在散华学长面前都只是幻象。
进攻篮板就好像明确地被写上了“禁止入内”一般,成为了不可侵犯的领域。
最后一次进攻也被无惊无险地化解了。神原精疲力尽地躺倒在球场的地板上,脑袋放空,只剩下大口喘息的本能。
“老实说,我相当吃惊呢。”
“嗯?散华学长要夸奖我的进步速度了吗?哪里哪里,是前辈教导得好。”
“不,你进步的就只有体力和脚力啦。连续两年没有在我面前进一球的你能说出这种话也算是勇气可嘉啦。”
“咦?难道散华前辈是那种只看结果不看努力过程的冷酷人种吗?”
“话倒不是这么说啦,只是对你的脸皮厚度感到震惊而已。”
“啊嘿嘿嘿。”
神原像是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
“这句话并不在夸你啊……”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日伞,抱歉,接下来这个笨蛋也拜托你了。”
“知道了,散华学长。”
“诶?!散华前辈又要抛弃我了吗!”
“啊……我回去了。”
“散华学长辛苦了~好了,骏河,差不多该收起痴女相了,真伤脑筋,要是被社员看到你这幅样子的话就不好了啊。”
“呐,骏河,散华学长明明这么强,为什么不加入篮球社呢?凭他那种面对任何对手都游刃有余的实力,就算赢得全国大赛也不奇怪吧……”
看着散华觉渐渐远去的背影,日伞像是心不在焉地问道。
“日伞,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拜托散华前辈来检验训练成果一直都是由我来进攻吗?”
“那是因为……嗯……由骏河来进攻的话能够更好地体现出进步的地方吗?”
“如果是为了检验进步的话,应该连防守也一起检验吧。虽然我是进攻型球员,但是如果不能防止失分的话,进攻训练得再强也没有意义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
“我啊,”
神原打断了日伞的话,这样看起来有些不礼貌,但神原很明显正处于一种相当严肃的情绪之中,好像没有意识到。
“我曾经见过散华学长的进攻,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进攻,干脆地说是拿分更贴切吧。在球场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不,如果规则允许的话,散华学长就算是站在观众席上,只要他想的话,篮球就能够进入篮筐。”
对于散华学长来说,篮球比赛从来就不是比赛。
神原说出了这种对篮球运动员来说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完全否定了篮球运动员的努力。
晚间的风吹起来十分凉爽,散华觉走在回到自己居住公寓的街道上,虽然刚刚的一对一算不上酣畅淋漓,却也属于比较激烈的对抗了。神原那种专注于进攻的,而且专精于此道的对手并不多见。
但这种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寄宿在他身上的某些东西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太妙的情况。
鲜红的、古老的味道。
“啊啊……麻烦事来了。”
看来今天不能按时回家了,又要被育抱怨了。
……
时间回到现在
三月二十八日,下午。
沿着废墟的楼梯,一阶一阶往上。黑暗中,这螺旋上升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
迟钝的家伙并没有发觉自己在黑暗中依然能够清晰视物的异常。
阿良良木历在行走中像是失去了时间概念,事实上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明明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明明应该已经死掉了才对。
为什么?
我还活着。
看到了路,却没有意识到路,看到了楼梯,却没有意识到楼梯。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阿良良木历,只是看到了路便走了过去,看到了楼梯便爬了上去。
看到了门便推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高楼上才会看到的景色,建筑森林。
不,才四层高的建筑废墟要说是高楼也相当勉强吧。
呐,现在是什么时间呢?
看天色应该已经是下午了,也就是说自己昏睡了超过十二小时吗?还是说更久呢?
三月的日子里,天不会黑得太早,此刻的太阳也只是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
按现在的风速,太阳应该不会被遮挡太久。
太阳,应该马上会看到。
阳光。
为什么,明明是黄昏时刻的阳光,却让人觉得有些太过耀眼呢?
“啊!!!!!!!”
烧起来了。
整个身体就像爆燃物一般,在被阳光照射的一瞬间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入目完全是被高温扭曲的一片。
不,现在视力应该已经受损了。
能够感受到,身体正在被烧成灰烬。一点点地,完全崩坏。
不可思议地,持续再生。
无穷无尽地痛楚,循环往复,仿佛永无止境,宛如地狱。
“蠢蛋!”
从刚刚坠落的地方,发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稚嫩的声音。
接着,阿良良木历看见了,以水分几乎完全蒸发的眼球,目击了金发洋装的幼女从四层楼的楼顶以跳水的姿势向自己冲下来,在空中轰然化作一团火球。
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然后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站起来抓住阿良良木历的手,死命往废墟处拖拽。一点一点的,阿良良木历被拖进了废墟的阴影之中。
像是魔法一般,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进入阴影的瞬间就完全消失了。惊魂未定地查看着自己的身体,阿良良木历发现自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无可救药!真是的,到哪里去找自己跑到太阳底下的白痴啊!”
“诶?”
“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的话,已经瞬间蒸发了哦。”
“诶诶?!吸血鬼是指……我吗?!”
“不然汝以为为什么汝会在在太阳底下烧起来啊!蠢蛋!”
“说起来,刚刚你也……等等,这种有点古风一样的杂糅口癖,诶诶?!你难道是……”
“没错!”
“吾便是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萝拉利昂·忍下心是也。”
“什么是也啦……而且,你刚刚说吸血鬼,也就是说,你把我变成了……”
金发的幼女稍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男人,露出了凄怆的笑。
“欢迎来到,夜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