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源。
月色入幕,幽幽静静。
一反平常,许明舟没有出去花天酒地,难得的在书房。
书房幽黄的灯火低低摇曳,渲染莫名的沉郁。
“小篱”,许明舟万分小心地展开珍藏在暗格里的画卷,这幅画卷,平素并没有人见过。画卷上,是一个姑娘的肖像,鹅黄衣裙,弱柳扶风,笑容灿然,脸颊两边有浅浅的梨涡。身后是翠翠青山,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女子半蹲着用手去捧起水,歪过头,似乎在对着什么人笑。
遇卿风和日,
念念不得忘。
“小篱”,许明舟的声音里充满无限怀恋,那是他一生中最肆意美好的年华,恋人执手相约此生,纵马享受尘世繁华。
“好久没见你了,你会不会怪我”,许明舟喃喃道。
“你看,这些年过去,我都老了,你还是和当初一样”。
“你看,这尘世间你想去的地方,想看的美景,我替你去了大半,剩下的我以后慢慢再去好不好”。从前小篱最向往的就是云游四海,访名山,赏美景,许明舟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惜去时却只有孤单一人。
原是各有各的无奈,年少情深意笃,却不能相守,如今自己能做主了,伊人却已不在。
“我知道你肯定牵挂着他,你放心,他很好,眉眼之间和你很像”,许明舟心绪很是复杂。那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了俊美少年,似乎在提醒着自己小篱已经走了多年了。
许明舟并不知道书房外正有人在,房外人屏住气息,悄悄静静地听着房内的低语。
“虽然我给不了他显赫地位,但一定护他一生无虞,让他逍遥自在,小篱,我对不住你,给不了你一个名分,给不了我们孩子一个身份”。即使贵为一宗之主,许明舟依旧有许多不能为之事。他的妻子是秋宁磬,嫡子是许阑。世人不会承认小篱,更不会承认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房外人当场呆若木鸡,退了半步。
“谁”,许明舟轻喝,下一瞬人已出现在书房外。
“少际”?
“大,大伯父”,许少际垂下眼眸,试图掩盖心里的波动。
“你都听到了”,许明舟一眼就看出了许少际的异样。
“是”,许少际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你进来,我和你说会话”。
许少际默默跟着进屋,不发一言。目光却停留在书案上的画卷。
那样一位温情隽秀的女子,应当是他的母亲。
“孩子,画中人是你的母亲,江篱”。
“那您呢,又是谁”?许少际目光灼灼。
“你是小篱和我的孩子”,许明舟避开亲子的指责。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是孤儿,是孤儿”。
“我对不住你,孩子”,许明舟愧疚不已。
“我,我不怪你,在我心里,您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现在我真的有父亲了,我该开心才对”,许少际嘴角上扬,却有泪滑落。
“我能唤您一声父亲吗”?
许明舟不可置信,颤抖着点头。
“父亲”。
“孩子”,许明舟从未奢望过这么一天,此刻真切地发生了,心中亦是一番激荡。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您能讲讲娘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少际知道母亲早已逝去,但还是迫切想多了解一点点关于她的事情。
“你娘,也就是小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许明舟仿佛年轻了,小篱似乎就俏生生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