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鸦,一种象征着死亡的异兽,但没有修行者知道冥鸦是如何飞行的。
因为当冥鸦现身的一刻,死亡便降临了。
修行者只能看到那些被冥鸦选中的人,毫无征兆与抵抗的死去。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留下冥鸦,它的身影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赐死剑诀第一式名为冥鸦飞度,和宣告死亡的冥鸦一般诡异而可怖。剑势一起,出剑者便会如同冥鸦一般,影迹无踪,而且能够穿梭阴阳,咫尺天涯,瞬息杀到敌人身旁,几乎没有人能挡下这一招。
顾寒枝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咎“杀”了多少次,目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之意,但他终于是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冥鸦飞度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挥剑前踏。
微不可查的阴影将顾寒枝的身躯覆盖,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无踪。
“铛铛铛铛铛!”
空无一人的云间擂台,爆发了密密麻麻的金铁相交之声。
擂台周围弥漫的云雾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切割,分裂成一块一块,它们还未来得及像水一般聚合恢复原状,便再次被切成更加微小的碎片!
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瞬息间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划痕,石屑飞扬,然后在空中再次被无形的攻击波及,化作齑粉!
一时间,原本平滑的平台变得坑坑洼洼,平台之上掀起了一场人为的“沙尘暴”。
但两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刀剑相交之声连绵不绝,尘土之间,隐隐可以看到两个人形生物在不断移形换位,激烈的争斗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间的战斗终于停息,顾寒枝狼狈地摔在地上,身子如同筛子一般,伤痕密布。
“这样不行哦,我亲爱的涅。”
咎的状况和顾寒枝完全相反,甚至连衣袍都没有沾上粉尘。他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缓缓走到顾寒枝身前,随手一挥,洁白的光芒将顾寒枝的身体笼罩,顷刻间顾寒枝身上的伤口便尽数痊愈。
“起来!继续打!这还不够,你的力量,甚至连我的衣角都无法划破!”
“不,你错了。”
顾寒枝的声音有些疲惫,缓缓站立起来,将手中的长剑甩向咎,“虽然你可以杀死我无数次,但这一次,你也‘死’了。”
“这是要放弃了吗?也对,无数次出剑,却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唉,真是令人悲伤啊!涅,与我同为一体的你,才能却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呜呜呜……”咎接过长剑,失望与悲伤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眼角止不住流出骇人心魄的血泪,脸上却挂着变态般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你听不懂人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顾寒枝一面腹诽着,脸上却维持着冷酷的表情,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咎微微一愣,摸摸脖颈,伸出手一看,指尖是淡淡的血迹。
他的脸庞上终于流露出了和常人一样的惊诧之色,随后发出了狂笑,“哈哈哈,真有你的,涅,我竟然没有发觉这道伤口!”
他欺身上前,探首到顾寒枝耳畔,与顾寒枝一般无二的俊脸上尽是痴迷之色,“唔,果然,与我同为一体的你,被赋予了和我一般出色的天赋啊!”
“你对我没有恶意,咎。”顾寒枝并没有在意咎的小动作,虽然他觉得这家伙的言行属实令人恶心。
他侧过身子,径直对上了咎的目光,“而且最后一刻能在你脖子上留下一剑,并不是因为我的剑招超越了你,而是你的力量变弱了。”
踏前一步,顾寒枝坚定的目光直击咎的心灵,“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根本留不住我!”
“呵呵,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咎微微一愣,随即愤怒地将顾寒枝推开,“你根本不了解我!滚出我的世界!”
顾寒枝还想说话,他有许多问题想要向咎询问,但眼前的画面片片崩碎,意识逐渐回归到现实之中。
不知是否是错觉,最后的一刹那,某个画面碎片中,顾寒枝看到那个和他同为一体的家伙狼狈地摔倒在了云台之上,肢体不自然的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不住的颤抖着。
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俊脸,痛哭流涕,凄惨无比。
意识深处那座囚笼中,永无止境的嘶鸣之声,再次在顾寒枝脑海回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嘶鸣声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晰。
顾寒枝眼角痒痒的,不禁生出一种流泪的冲动,仿佛有千钧重物压在心头一般压抑——他的灵魂本能的产生了“悲伤”的情绪,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悲伤的感觉。
咎,我还会来找你的!
……
第二天上午,冬日柔和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闻人夕秀美的脸颊之上,迷人的睫毛微微颤动,女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呀,头好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纤手轻轻地拍拍脸颊,闻人夕压下大脑传来的一阵阵刺痛与晕眩,仔细回想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对了,自己用灵器通明鉴窥视顾寒枝修炼的场景,然后那家伙从睡梦中坐起,似乎是发现自己在窥视着他,看了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闻人夕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压下心头的惊悸,但娇颜依旧不可抑制地泛起惊恐之色,身躯更是不自觉的轻颤。
那双色彩斑斓的诡异眼睛,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不,那双眼睛,就不应该出现在世上!
仅仅是被那双眼睛看了一眼,就给自己带来了生不如死的痛苦,那双眼睛,蕴含了世间所有的罪与恶!
足足用了一刻钟,闻人夕才平定了心底的战栗。她蹙着秀眉,仔细思考是否应该远离顾寒枝这个危险的家伙。
但想起若是无法得到九命剑经并修炼,自己恐怕没有十年的时间可活,她那颗摇摆的心变得坚定了起来。
顾寒枝,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都会想办法从你手上得到九命剑经,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闻人夕确信顾寒枝是修炼了九命剑经的,他的身上有一种令她神魂如沐甘霖的气息。
想到这,女子脸上泛起坚定之色,莲步轻摇,梳洗一番后走到梳妆台前,细细修饰自己的妆容。原本就美丽的她,仅仅轻施粉黛,便已经美得勾人心魄。
当拿起装有九里香香粉的瓷瓶时,她心头一动,将其放下,转而取出装有桂花香粉的瓷瓶,取少量铺洒到身上,一时间,女子身畔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看着镜中明媚动人的倩影,闻人夕满意的点点头,推开木门,来到了庭院之中。
“顾师兄,奴家是闻人夕,你在里面吗?顾师兄……”
闻人夕呼喊了许久,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门上隐约闪动的禁制的光芒,证明了房间的主人还在里面。
她目中精光闪动,压下使用通明鉴窥视一番的冲动,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静静地等着顾寒枝的出现。
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天。
这期间,有不少无相宗的弟子前来拜访顾寒枝,想要与他切磋一番,见识见识掌教的关门弟子究竟有何能耐,但都被闻人夕以顾寒枝正在闭关修炼为由,一一回绝了。
这些弟子见正房外的禁制灵光闪动,也没有与这个美貌的杂役弟子为难,声称改日再来后便离去了。
当然也有部分弟子是被闻人夕的美貌所迷住,心生邪念的,但他们很清楚,闻人夕不是他们能动的,起码现在不能。
杂役弟子中有相当一部分女弟子是美貌无比的,而这样的弟子往往会被杂役院的管事安排去侍奉真传弟子。许多侍奉真传弟子的美貌杂役弟子,真实身份其实是这些真传弟子的侍妾,这算是无相宗内一条秘而不宣的规定了。
所以没有人会对已有归属的美貌女杂役弟子露出觊觎之意,毕竟这相当于夺妻之举。而在无相宗这个亦正亦邪的宗派,快意恩仇的修行者居多,没有人会容忍夺妻之恨。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距离顾寒枝“闭关”的第六天,闻人夕终是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