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的声音被阻隔在屋外,变成了一种犹如广播频道空白时候出现的噪音。香草木醋味的蜡烛原本应该摆满了回形走廊的墙壁,可此时已全部燃尽,留下充斥空气中的气味,掩盖着血腥与尸臭。
或许这屋子里的新鲜尸体还未能发出尸臭,叶邢丰不知道这算是好是坏。
不对,如果燃烧这种“卡卡”蜡烛的目的是掩盖尸臭,那么祭祀的举办者应该希望这场死亡派对没那么快被人发现,也就是说他们召唤出的这颗“肉球”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做什么事情,也许是成长,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准备。
也就是说,它,或者它们,并不想现在就与敌人见面。
叶邢丰用有限的脑子瞎分析了一通,身体的干呕倒是渐渐止住了,拾起掉在一旁的伞,将其合上拿好,毕竟不是自己的,还得还给舍友。
这把伞的主人是叶邢丰的上铺,同班的一个“吊车尾”,经常睡懒觉旷掉早读,还总要叶邢丰帮他编各种理由请假。
邋里邋遢的他或许并不会在意这把伞,但叶邢丰不希望自己在拿了别人的东西后没办法完璧归赵。
“伞借我。”白虎伸手说。
“什么?”叶邢丰抬头看了眼白虎,发现他目不转睛盯着大堂里那颗巨大的黑色肉球。
叶邢丰不由自主的把伞放在白虎手上。
白虎身上的光芒蔓延到伞上,仿佛是在为其注入力量,然后白虎一转身,将伞当做标枪一样,往肉球上掷了过去!
叶邢丰发出了一声惊呼。
舍友的伞携带着有力的白光,在空中划出利落的线条,直直扎进肉球里。
肉球突然噗嗤一声,在周身排出了一股淡红色的气体,能清楚的看到气体冲出大堂,飞快的扩散,那股劲把伞从身上蹦开,砸在大堂的门框上然后掉回大堂里。
叶邢丰试图上前捡回来,但白虎拉回了他,并在淡红气体飘来前尽可能的后退,最终几乎是后背贴在大门上才避开了这迸发的诡异气体。
白虎在双手间捏出一个白光菱形,往身旁一放,召出了一片白光笼罩的区域结界,恰好将断涯罩住。
没有被白光笼罩的地方,红雾腐蚀掉了墙体的表面,漆变得焦黑剥落,仿佛密密麻麻的凝固血块。整栋屋子里发出吱吱的掉落声,地面的尸体上很快覆盖起一层黑色蜷曲的墙片。
叶邢丰没有被白光保护,但他似乎也完全不受影响,屋顶的墙体表层剥落下来,掉在他身上的时候碎成了更小的碎屑。
“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就待在断涯身边不要乱动。”白虎提前叮嘱了叶邢丰。
地上的尸体纷纷“鼓起来”,长袍被撑大紧绷,最终哧啦一声扯成几片,膨胀的尸体露出像是被水泡肿的皮肤,空气中的血雾从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钻进尸体里,包括嘴巴,鼻孔甚至后庭。
尸体们在吸入足够多的血雾后,体型也都增大了一倍,两颗早已黯淡的眼珠子竟隐隐然泛起了红光。
白虎将叶邢丰往断涯身边推了推,然后摆出了一副备战的架势。
血腥的洋房内有什么东西锐叫了起来,尸体们就突然扑棱着躯体,在这股震得人耳膜疼的叫声中又纷纷“活”了。
它们像一只只野兽般朝白虎飞扑过来!
白虎往前猛踏一步,身体的白光如潮般爆涨,止住了尸体的靠近,甚至略微驱散了周围的红雾。
接着他喊了一句“站稳了”,双臂绷紧肌肉,在身体两侧缓慢空举,空气中随着这个举动慢慢聚集起一些白色的颗粒,风一吹,就跟着风扩散开来。
这股没来由升腾起的风似乎也出自白虎只手,因为白虎的双手举得越高,风就刮得越放肆,吹过的任何地方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白色,那是一层细密的霜,冰晶上精光闪烁。
从空无中唤出这等肆虐的冰霜,应该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因为白虎的双臂看起来异常沉重,脖颈处青筋暴起。
风雪渐渐充斥了室内,红雾被撕扯成细丝被卷进冰霜里,那些肿胀的尸体凝结成块,纷纷坠落回地面,有些碎裂开来。
叶邢丰顶着满身的白霜,却丝毫不觉得冷,他抬起手,指尖的碎冰在意念中聚集,又随着手掌的翻动旋转飘起,在空中散开,形成一阵微型的风雪,稳稳当当的处于叶邢丰的掌控中。
通常而言,尊主的首次能力觉醒都会伴随着先天的排斥性,所以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进行适应。这就好比一个从来没有运动的人突然参加5000米长跑,不好好准备的话身体肯定吃不消。
但叶邢丰似乎并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在第一时间就适应了奔跑的节奏——他对于自身“冰”的能量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和力。
断涯惊讶的看着叶邢丰,像是看到了未成为英灵前的白虎。
叶邢丰学着白虎的模样,将风雪举起,这几乎算是某种中等程度的操控术,调动空气中的水分进行凝结和螺旋运动,所以实际上并没有风,是“冰霜”本身在飞速旋转,带动空气流动而形成了“风”。
白虎双臂在胸前合并,两掌拍出一声响!空气中的冰雪纷纷猛的向前,刮倒了所有的尸体,吹散了全部红雾,同时涌向了大堂,还夹带着叶邢丰制造出的那块小型漩涡。
霜冻冲击在肉球上,很快结成了冰,又迅速冻裂开来,扯开了肉球黑色的表皮,露出猩红的内里。
呼呼的风雪几乎在一瞬间掩盖了屋外暴雨的声音,最终消失沉寂。
白虎和叶邢丰都略微喘着气,在他们面前,整座洋房内完全变了个样,尸体全被冷冻在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冰霜,空中也不再有蜡烛的味道,或者留下任何血雾的痕迹,放眼望去一阵所有事物都反射着白虎身上的光。
肉球被撕开了,原本托举着它的手臂纷纷碎裂,而掉在地上的肉球也露出了粉色的纤维组织,但并没有流血。
它突然又再次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