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路钟灵以大夫的身份也能进入青园,但是绝对不如妻子的身份方便,况且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为了她的清白和名誉,也必须以张梅琮妻子的身份进入青园。
苏氏明白其中的区别和重要性,立即反驳道:“不行,大郎已经和她成就了夫妻,她肚子里也有了张家的骨肉,她历经千辛万苦把大郎护送回青园,你这时候反倒不认她,还要把她拒之门外,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说你忘恩负义吗?”
张秀山道:“大郎现在昏迷着,她路钟灵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她被人抛弃了,就故意伤了大郎,然后趁机混入我青园。如果她再做些手脚,到时候大郎活不成了,我张家还替别人养了野种,那才会被天下人耻笑!”
古鹤忍无可忍:“老匹夫!你这张狗嘴!”他扬起拳头便打向张秀山。
张秀山哪里想到古鹤这么直接,猝不及防,脸上生生挨了一拳,头往后仰,又磕在了云车上。
张梅瑞等人怒不可遏,纷纷举拳打来,灵秀堂的人哪能袖手旁观,也都纷纷举拳迎上。一时间几十个人围打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这些人没有使用法力,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打得是难解难分。
张秀山冷眼旁观,悄悄地看向路钟灵,路钟灵神色平静,眼眸似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个时候,青园里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听早到的人说明了事情经过,纷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其中就有青园火令院的院主——执掌青园刑律门规的赵穆。
赵穆看着一群人打架斗殴,毫无规矩,不成体统,立刻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赵穆平素颇有威严,青园斗殴的人一看是他,便纷纷停手,噤若寒蝉地站到一旁。路钟灵也适时地叫住了古鹤等人,拉着古鹤轻轻地给他拍打身上的尘土。
张秀山怒道:“路姑娘,你唆使古鹤殴打于我,又纵容手下在我青园斗殴,视我青园如草芥,我岂能容你?你走吧!”
路钟灵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沉的的眸子仿佛看透世情一般深入人心,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清冷孤傲的表情,看得张秀山心中一阵空虚。
路钟灵冷漠地道:“公爹可否再把刚才什么‘野种’‘做手脚’的话再说一次?”
张秀山的脸皮有些抽搐,谨慎地看着路钟灵,并不答话。
路钟灵沉声道:“我路钟灵出身名门,一向清白做人,自问没有做过任何令家门不幸、祖宗蒙羞的丑事。我麾下灵秀堂更是活人无数,积德行善,受天下仙门敬重。就算是儒门之主见了我也要对我恭敬有加,绝不会说半个字的恶语。
“虽然现在我嫁给了您儿子,叫您一声公爹,但是我也承受不起您如此恶毒的侮辱。我是张家的儿媳,不能对您不敬,可今日若是我那小妹在,她现在顶着灵秀谷的门户,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张秀山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
路钟灵所言不差,若是没了张梅琮的这层关系,路钟灵完全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比他的地位还要高一些。
张秀山一开始见她执礼甚恭、小意逢迎,以为她受制于儿媳的身份,不敢得罪自己,所以才处处刁难、口出恶言,却没想到她仍旧是以前外柔内刚、目高于顶的作风,一番话立时就把自己逼到了墙角。
如果现场就只有青园和灵秀堂的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路钟灵早有准备,提前把儒门的人请到了这里。儒门执天下仙门之牛耳,掌天下文教,引天下舆论,若是被他们传出去恶名,那真是处处受制,不得安生。
正所谓“文人的笔,杀人的刀”,大儒袁清当初“家风不正,人心不齐”的八字评语就曾经把青园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张秀山疲于应对、焦头烂额,这些年好不容易消停了,张秀山可万万不想再被儒门的那帮文士盯上了。
赵穆见张秀山久久没有回应,走上前对着路钟灵躬身施礼,歉声道:“掌门先前失言,乃是一时情急,绝非有的放矢,还望路姑娘海涵。赵某在此,代我家掌门向路姑娘赔罪了。”
张秀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他处,算是默认了。
古鹤大声道:“方才我多有冒犯,在此赔罪了!”他甩开两只胳膊,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的耳光,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秀山,大声道:“前辈可还满意?”
张秀山置若罔闻,看着别处不说话。
赵穆急忙走到他身边,低声叫了声:“掌门。”
张秀山转过头来不情不愿地道了句:“罢了。”
古鹤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张秀山又对路钟灵道:“不管怎样,路姑娘此番硬说与我儿结成了夫妻,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无以为证。为了谨慎起见,我不能信你。而且就算你所说属实,如果没有三书六礼,你也不能算我张家的儿媳。为了灵秀谷的名声,还请路姑娘自尊自重。”
路钟灵以名声自持,张秀山就拿名声压她。毕竟张梅琮和路钟灵属于私定终身,张秀山始终能用“父母之命”拒绝承认她。
眼看着苏氏又要说话,张秀山截断道:“夫人,你可别忘了,大郎当初是逃婚离家的,青园和断水阁的婚约至今未废,那柳姑娘至今未嫁,大郎害了人家的终身,还没给人家一个交代。倘若今日承认了她路钟灵的身份,你要如何面对断水阁?”
苏氏一时语塞,左右为难。
张秀山又看向荀岭:“荀夫子以为呢?”
荀岭此时已经下了车,闻言呵呵笑道:“这是贵府的家事,小老儿不便插嘴。”
张秀山得意地看着路钟灵:“路姑娘,请回吧!”。
他想要看到路钟灵慌乱无措的样子,可是他失望了,路钟灵还是表情清淡,不悲不喜的站在那儿,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路钟灵轻轻拍了一下古鹤的肩膀,淡淡地道:“去打开吧。”
古鹤应了一声,对着灵秀堂众人大声喊道:“把箱子都打开。”
灵秀堂众人一起动手,把先前抬进来的大量的箱子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盛放的金银珠宝、珍品古玩、法宝灵器……琳琅满目,不一而足,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随着箱子一个一个被打开,围观的人一个个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的精彩。
灵秀堂名列天下富豪榜,十三大分号随便挑出一家来,其财力都堪比青园。现在这里的箱子才刚打开一半,显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让张秀山心中发颤,无法思考,更遑论大门外面还有许多箱子没有搬进来。
张秀山看得目瞪口呆,他嘴巴有些发干,吃吃地道:“路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钟灵淡淡地道:“这是我的嫁妆!”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张秀山讶然道:“你的嫁妆?”
路钟灵缓缓走到一个还未打开的箱子前,人们屏息凝神,满怀期待地等着,猜测着里面是何等样的重宝,值得路钟灵亲自打开。但是箱子打开以后,他们失望了,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书册纸张,看起来似乎是这里面最廉价的东西。
路钟灵从中拾起一本书册,慢条斯理地道:“灵秀堂在东洲、南疆、西境、北域、中州总共有一千七百多家分号,这些是这一千七百多家分号的房契、地契,以及这些分号总计超过十万人的大夫和伙计的雇佣文书、卖身契,还有灵秀堂十三大分号的账册、灵秀堂的总账册,全部都在这里了。”
人群哗然。
路钟灵面向着张秀山,目光坚定、语气坚决地道:“灵秀堂,就是我的嫁妆!”
在场的人再次被震惊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有些人还感觉头晕目眩,几欲昏倒。
张秀山恍若身在梦中,他懵了,他彻底的懵了,他可以预见路钟灵为了让他承认她的身份会提出无比诱人的条件,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路钟灵会把灵秀堂拿出来作为条件。
这可是灵秀堂啊,和天尊府、万妖殿、火狐族并称仙界四大潜势力的灵秀堂啊,是天下间人数规模仅次于儒门学堂的第二大组织啊,且不说灵秀堂里如山似海的财富,单单它所带来的便利以及在仙界中超然的地位,都足以让人血脉喷张,心驰神往。
张秀山好不容易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无比认真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路钟灵点头道:“有荀夫子在这里作证,我说的话,字字句句,全部当真!只要您承认了我和梅琮的夫妻关系,灵秀堂就归属于青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