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粒子、海楼石粉、戈壁针刺草种子碎末,三种材料各被注入一个球形培养皿内,为了辨识优劣,三个助手是同一时间扣动注射枪的板机的。
试管内的幼体多目噩均剧烈颤动起来,发出一种尖细的嘶嘶声,似乎察觉到死亡将至,神经反射的作出趋避警告,动作本能的寻求撤退,可是培养皿内没有充足空间供它们躲避,眨眼之际便被注射进来的粉尘淹没。
三个幼体多目噩,一个表面好像裹了一层岩浆,躯体因高热冒出阵阵热气,迅速干瘪;下一个幼体多目噩的表面忽然生起许多小突起,这些突起掉下来,落在地上成为了一颗颗遂蓝的沙砾;最后一个幼体多目噩面目全非,它的躯体成为了那植物种子生长繁衍的摇篮,密密麻麻的绿刺从它的表面上长出来,茎叶舒展,根部则贪婪的汲取水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只多目噩身上,它被清除最快,死得绿色环保,戈壁尖刺草的种子因此得到了众人的青睐。
白博士认同这个结果,“下面一步是稍加修改,让戈壁尖刺草种子碎末的吸水性只对多目噩有效。方案确定之后,便可进入批量生产的阶段。”
“修改再到批量生产,期间需要多久的时间?”比起实验结果,霍元乙更关心这个问题。
“定向修改材料属性是分子级别的重构排列,以前我们做过很多次,这点技术只要几分钟就能搞定,然后是设计弹药的形态,使它们可以用丘比特之枪发射,这一步骤最简单,但简单之后却需要面对最困难的批量生产,这涉及到使用大量的设备,投入更多的人力。就拿我们现在的情况来说,至少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开始。”白博士如实回答。
这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让霍元乙身体一震,往常战事爆发时,武器弹药一向准备充足,这因此让他产生了一个误会,智力研究院开发武器的效率是极为高效的,谁料,一件武器的诞生,不是像第一眼看见它,然后就拿在手上使用那样简单的。
“半个小时,能量罩恐怕撑不了那么久!”霍元乙喃喃说,“在弹药生产出来前,我们还需要做别的事。”
他旋即转身,命令部下,“跟我走,为白博士争取时间。”
这句话刚说完,地面忽然剧烈一晃,晃得试管内的溶液飞溅出来,然后是一连串清脆的试管碎裂声,霍元乙抬头望向门外,大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脸色惊惶,看起来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惊吓,“队长,不好了,多目噩已冲破能量罩了!”
“这简直比想象的还要快!”霍元乙惊呼,回顾一众部下,“跟我出去,准备应战!”
地面的晃动更加剧烈了,外面传来轰隆隆的房屋倒塌之声,好似多目噩正在城内大肆破坏。这是目中无人的狂妄挑衅,霍元乙带着人冲了出去,小诺和浮木跟在后面。
鳞次栉比的高楼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体怪物,四目四眼,顶部的两条触手倨傲的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它的眼睛充满邪念,嘴里喷出黑气,所到之处,便带出一片火焰,黑烟弥漫。
“停止你的恶行,怪物!”霍元乙带着人,出现在多目噩目光企及之处,出声制止。
“呵,打破了壳,里面的肉就暴露出来了。”多目噩轻蔑的笑道:“我的盛宴开始了,我要把你们一个不漏的吃掉。”
“在你吃掉我们所有人之前,能否让我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好叫我们死而无怨。”霍元乙佯装出恳求的表情,说。
多目噩的秽黑的眼瞳转向霍元乙,道:“知道怎么挣扎反抗也是徒劳了吗?好,就让你们知道,能遇见我,你们该有多荣幸。”
“我来自裂缝彼端的虚无黑海,将任何存在之物吞噬就是虚无黑海的意义所在,不过在从无到有的那一刻起,飞速扩张的时空间虽然孕育了你们,但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异常精密,且极端坚固的枷锁刑具,就像楔子一样将我钉住,直至时空的尽头,当然了,我不喜欢这样,分分秒秒都在等待机会。这机会仍然在时空间上,本来若是时空不灭,我就无法行动,所以只要有某个时空不稳定了,或者将要毁灭,那么我被困住的身躯就可以稍微的动弹一下,我的意志则可以在那个不稳定的空间现形,就像现在我出现在你们眼前一样。然而我究竟和你们不是一个次元概念的,我降临之日,既是你们烟消之时,我既是你们起点之前的起点,也是你们终点之后的终点。在这种差距下,你们的死甚至算不上死了,应该是万物轮回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进程。”
霍元乙道:“原来你的使命如此艰巨,所以将我们萤火虫般的性命熄灭,我们甚至该感恩戴德了。”
“体量的大小决定使命感的强弱,所以我乐于与你们玩猫吃老鼠的游戏,也能放下身段与你们进行言语的交流。因为就算你们再有野心,也最多把一个这等体量的我解放出来呀!”多目噩叹息说,“现在的我,其实连我本体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以把你们全灭。”
“你说你的出现,是有人有意而为?”霍元乙恼恨起来,做这种事的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就其造成的可怕结果来看,简直可称为人类毒瘤,“是哪个人有这么蠢?”
“我虽遍及宇宙,但也不是无所不知,就像没人会关心蚂蚁的想法一样。不过既然我能出现,就说明你们离毁灭那一刻不远了,安心接受吧,这就是所谓天命,谁都无法避免。”
它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颇有一丝自嘲的意味,表明它自己都有些质疑这套说辞。如果再结合它的遭遇,存在质疑也就解释得通了。霍元乙道:“连你自己都反抗天命,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因为,你们的天命就是我。”多目噩告诉他,“谁能干掉谁,谁就是谁的天命。因为胜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小诺从人群里冒了出来,让多目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胜负一眼还暂时看不出来,因为我还在这里。”
多目噩的四张嘴同时张开,笑声自然是声震四野,“你想做英雄?那我就给你表演的舞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它兜起来!”
它的攻击一点不比它的嘴慢,并且它本就占据着居高临下的有利态势,这时紧闭着的嘴猛的一张,嘴里吐出一片片黑色的块状物。
这东西小诺先前领会过,两端可以合拢,通体都是力量,有着巨大的咬合力,甚至可以从硬石地里咬出石块来。人若是被这种东西困住,后果必定是凶多吉少。
岂止是凶多吉少,根本是有死无生,只听见几声惨叫,霍元乙大骂了一声‘该死’,几个人的身体便被多目噩吐出来的东西包裹起来,然后就像受到吸引似的,向多目噩的躯体飞去。尽管他们大声呼救,竭力挣扎,可最后仍是无法避免的融入多目噩沼泽似的躯体内。
这种死亡的惨状就是清醒时的噩梦,所有人惊惧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小诺建议众人道:“最好站稀疏一些,多目噩那一招范围很大,绝对不能碰上。”
霍元乙于是命令部下四散摆开,但这些应急的动作却招来多目噩的嘲笑,“只要逃跑,才能让你们多活几分钟,除此之外,都是死路一条!”
它的身体同时剧烈颤动起来,四张嘴里忽而吐出更多黑糊糊的胶状物,这些东西就像一滩泥似的掉在地上,不过当然不是泥,它们是多目噩的分身。只见这些胶状物的边缘同时向上堆起,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把它们揉搓,它们中间部分向两外隆出来,上下则成为对称的弧面,开始向球体的形态变化。球体迅速成型,又见表面棱横遍布,凹凸不平,就像绵延在星球上的峡谷沟壑,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狰狞恶貌,然而还没完,也就在心惊肉跳的一瞬间,隐藏其中的眼睛一齐睁开,似人眼,但横七竖八的生长着,眼瞳一齐盯过来,活脱脱是一副毛骨悚然的场景,心脏不好的人经这些目光一射,有极大概率骤停。
但多目噩对此颇为自豪,它把这种场面称为气势,一鼓作气,毁灭世界,让有胆量的人丧胆,让贪生怕死的人无处可逃,“上吧!我的分身们,无论强弱好坏,男女老少,统统都清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