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用后背抵住门,不让它被任何可能的方式打开,一边告诉小诺,“一定要让这个壁上飞知道,不经允许闯进别人家,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她扫视着屋内环境,依稀能看见小诺抬起头,向天花板上探视的警戒姿势,也就在视线看见的那一刻,小诺忽然正视着她,大声提醒,“当心,他就在你头顶上面。”
百合不适应这种昏黑环境,身体处在紧张而又警惕的状态,这时一听小诺的警示,就像汽油遇见暗火,一下就爆发了,她不及细想,放在背后的手沿着墙壁一捞,碰到了一根似乎是棍子的东西,抄起来便是一棍。
从手掌的回馈感推断,明显是落空了,她屏息凝听,上面却没有动静。
这时一道火光忽然亮起,如篝火那样放出暗淡的橘红色,虽然离明亮如昼的程度相去甚远,但好歹屋内有了光亮,让墙上的壁上飞无所遁形。他的这姿势骇人,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保管任何人看了心中都要留下阴影:头下脚上,动作非人,姿势骇异,百合乍一看见,尖叫一声,连忙后退。
这是徒有其表,壁上飞其实心里更慌,他的有利条件是高墙,以及昏黑环境,依靠它们他才能轻松撤退,如果有了光亮,他就是光头上的虱子,成为显眼的目标,撤退也就不容易了,所以第一时间就退回了漆黑里。
果然,随即小诺大喊一声,“别走!”紧接着他跳了过来,手上的火焰向后拉扯着,就像两条燃烧着的旗帜。
百合感到安心,同时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尴尬,她很少这样失态的,因为胆小怕事从来与她沾不上边,但刚才的一幕实在吓人,几乎是噩梦中才有的情景,所以,恐惧直抵内心,惊叫则是出于本能。
借助火光,百合见自己紧紧握着一柄扫把,这歌动作影响了她的气质,所以她让身体放松,快步走到桌边,一手拿起一个杯子,道:“看我把他打下来。”
小诺明白了她的应对之策,道:“手法怎么样?”
“百发百中是大言不惭,百发九十九中还是有的。”
此时,壁上飞已经打算由窗口突破重围,向外撤离,但这个想法被小诺看穿了,正飞一般的赶上来。
百合也观察出壁上飞的动机,手起一落,杯子旋转着向目标飞去。
恰巧就在此刻,小诺已闪电般的窜到壁上飞身后,伸出平稳的手,抓向壁上飞的后背。
听见‘砰’的一声,杯子从下面飞上来,没打中壁上飞,小诺的脸却不偏不倚的成为了靶心,撞击力让他脑袋一晃,抓向壁上飞的手也因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垂下。
“百发百中?这一下,难道是我刚好赶上了那百分之一的误差?我还以为它离我很远哩。”
“手滑了嘛。痛过之后就不痛了。”百合一脸歉意的笑了笑。为了挽回在小诺心中的形象,这一次她看准了扔,杯子在空中极速打着旋,又快又急,本来是该命中敌人的,不过壁上飞实在太灵活了,就算倒挂在墙上,身体也能像站在平地上那样自如。扔出去的杯子在天花板上撞碎,四散的碎片哗啦啦落下。
“可恶,真会躲,这样都打不到你!”
空气中充斥着急促,就像追打老鼠一般争分夺秒,百合一击不中,下一步行动就已开始,她赶到窗边,放下窗帘,堵住壁上飞的去路。
但壁上飞的转圜余地还是很大,得益于附墙的本领,就算一个出路被堵,他还有另外的出路可选,就算他只是在天花板上原地转圈,小诺也很难碰上他。而他现在的策略,就是原地转圈圈的游击策略。
小诺尽可能加快跳跃的频率,或许下一次就抓住了壁上飞。
这种他们僵持的关系,就像是箭矢与草靶,将小诺比作是箭,虽然有很快的速度,却终究不能途中改变方向,而壁上飞这个草靶——能自主灵活移动的草靶,每次恰到好处的稍作移动,那么小诺这支箭矢,也将每次都无功而返。
“你快下来,我的必杀球要来了。”百合告诫说,语气听起来胸有成竹,她站在玻璃桌边,桌上摆着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皮球。
她就用皮球扔他,这皮球没什么弹性,是实心的软木缝上了一层皮,打在人身上绝对不会感到舒服。百合扔球的速度很快,很有节奏,总动作流畅利落,表明她至少有过相关运动的经历。
所以在这她投球的这段时间里,整间屋内都是弹跳的球,噼里啪啦的,可能是某处的玻璃碎了,也可能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不过都发生在昏黑里面,离耳朵近,离眼睛却远,百合因此可以全神贯注的对付壁上飞。
事实上,密集的攻击是行之有效的,至少起到了火力封锁的作用,迫使壁上飞的转圜余地一步步缩小,这对小诺把壁上飞从墙上拽下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拉开挡在他脸上的面罩,小诺愣住了,那张脸昨天才见过,就是平平的父亲。
“你们……认识?”看着小诺吃惊的表情,百合问。
小诺点点头。
壁上飞伸手入怀,拿出一件黑布包起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从我偷第一件东西时,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现在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但我恳求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平平,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爸爸是个贼。”
百合将桌上的东西拿起,份量有些沉,掀开黑布,指尖碰到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铁块,那是一只玄铁手套,背面没什么奇怪的,与众不同的是正面手掌心处,刻着一副类似迷宫的电路图,很吸引人的视线,但是看久了却又让人晕眩。
百合移开视线,把目光停留在壁上飞身上,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重操旧业?你恐怕还不知道魂晶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接触的东西。不,为了杜绝那种事再次发生,绝对不能接触那东西。”
壁上飞道:“我不知道魂晶是什么。现在就等你的妈妈回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小诺惊讶道:“还等她妈妈回来?我倒是建议你现在就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话立即遭到百合叱责,“什么建议,简直胡说八道,放他走,那以后谁都可以随随便便闯进我家里了?这是行不通的。”
这话吓得小诺身子一缩,仿佛一阵狂风从身侧刮过,令人猝不及防。但他也察觉到百合是认真的,于是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怜悯的语气对壁上飞说道:”她妈妈喜欢关人,古博叔叔,玖佩佩,我几乎能想象他们被锁在铁栅栏后的那张无能为力的脸,让人伤感,那是一种被自由抛弃的表情。”
壁上飞道:“你不用担心,我与汤馥篱认识,她也认识我,我逃也没用。”
刚好也就在这时,汤馥篱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真想不到,他竟然打算置他的妻女于无依无靠的境地。”
从这声音听来,汤馥篱当然是空手而回了,因为壁上飞就在这里,百合打开门,让妈妈进来。
“哎呀,屋里怎么不开灯?”汤馥篱说,目光在室内一扫,经过小诺,看见了站在后者身边的人,“这是谁?”
当百合把铁手套光亮的表面展示给汤馥篱看时,后者很快就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但她并不急于命人将壁上飞抓起来,而是询问他这样做的原因,“一个有妻女的男人,生活完全富足,况且他过去曾发誓洗心革面。这样的人,如果再重操旧业,里面一定蕴含了某种迫不得已的因素,或者十分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出于本性,再不然,就是被人威胁,而且那个人,应该对汤城的过往有一定了解,不然绝不可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壁上飞叹服汤馥篱的直觉,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或许是吧!只是有人想要那个手套,而且是个女子,带着一张面具,听声音年纪不大。我了解的情况,就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