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上初中,如花的年纪她将青春一股脑地用在了学习上,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她只是拼命地学习,认真程度令人发指,甚至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修改一个错别字都要十分认真地用修改符号标识清楚,她的作业从没有一字的潦草,人们把她叫做书呆子,她只知道一门心思地读书,甚至连单车都不会骑。
毋庸置疑,她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今晚的月亮很圆,教室里吵得像菜市场一样,有人在无尽地追逐打闹,有人在聊天吹牛,有人在接吻聊骚,还有像我这种人和一帮狐朋狗友扯淡打发时间,教室里吵闹极了,只有她一个人在独自学习。
“别吵了,你们不学习还打扰别人学习么!”她站起来生气地说道。
“少装模作样的!”我挖苦道
“崔,你可真是幼稚啊!”
“有本事你去打小报告啊,讨厌的书呆子,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小报告了。”
其他人纷纷起哄叫好,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埋头哭了半小时,我们顿时不知所措了,她哭得眼镜都花了,她擦着红肿的眼睛说道:“你们知道么?我每天写作业都要写到凌晨三点,我妈妈有时候半夜醒了看到我屋子里还亮着灯,披着衣服跑来帮我倒一杯水啥的,她看我努力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有时候也问,明明啊,你的作业为什么总是做不完……”
“唉……这魔鬼的应试教育,作业能按时做完还叫作业么?”
“我该和我亲爱的母亲怎么解释呢?七门课程七份作业啊,距离中考只剩不到一百天了,语数英每天都是一份卷子,语文还有一篇作文,其他的还有一些小作业,老师每次说,你们现在学习压力太大了,我今天就少布置一点作业啊,看起来少,可是七门课程加起来就多了,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去十一点,我到家后简单洗漱一下还要加班加点地完成作业,有时候确实很累了,留一点放到早上写。”
“唉,我们抄作业都很辛苦,更别提自己完成作业了,抄完几门课程的作业也需要一两个小时呢。”一个同学吐槽道。
“减负减负,越减越重……”一个同学说道。
“唉,毫无人性的……”另一个同学吐槽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们笑话我呆板、认真、不可理喻,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太装了,是的,我不追星,也很少聊八卦,更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爱好,甚至不会骑单车!还总是一本正经地讲一堆大道理招人烦,可是……可是,我不敢辜负父母的期望啊,尤其是父母那么辛苦地抚养我,我亲爱的妈妈总是嘘寒问暖,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生怕我的身体累垮了。还有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她流着眼泪说不下去了,我们知道父亲如山的沉重,尤其是在北方,更能领略父爱如山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在北方,父亲从来不会表达,只会说一句,有事没有,没事儿我忙了。如果你多加关心一句,父亲这个老男人会顿时飞出眼泪,转过身去说道,孩子长大了。
“听起来很滥情吧?我没有资格批评你们虚掷光阴,可是我自己要逼自己一把,为了回馈父母的爱,当年我记得老师问我们说为什么读书,我说,为了父母的期待,为了我的未来,听起来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吧,只是按部就班地努力,可是为了不让父母没日没夜地苍老下去,必须逼自己努力啊。我并没有很多人的聪明头脑,也没有很多人所说的天赋,说实话,我很笨的,可是为了所爱之人我要逼自己,为了所爱之人我要拼尽全力啊!”
她哭着说道:“你们知道么?我父亲去南方打工了,有一个深夜我偷听到了父亲打给母亲的电话,去了千里迢迢的深圳,在那里水土不服,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知道咱们这边的人恋家啊,很少出远门啊,可是父亲为了我的将来去了远方,我的父亲总是报喜不报忧,和我说的话只有好好学习,我没事儿。其实他老了,他太累了,他的声音是低哑深沉的,他的皱纹比谁都多,可是他才三十六啊。我父亲还总是反过来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我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那一个晚上我告诉自己,真的,你和父母的辛苦比起来,你一点都不够努力,你要加油啊,别暗暗庆幸自己多么努力了,永远是不够努力,永远是在路上,永远要谦虚谨慎,永远要戒躁戒躁,永远要贪恋每一分每一秒,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那一刻她擦干了眼泪继续拿起笔认真地学习起来,我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想起来朱自清的那篇散文《背影》,似乎一下子如梦初醒,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打扰她学习,有时她一个眼神过来,我们便立马安静了。
晚上十一点,我看到她背着沉重的书包铿锵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她的父亲总是骑着单车准时准点地驮着她回家,她幸福地依偎在父亲高大的后背,像一只小鸟一样投入了父亲的怀抱。有一天我看到她的作文里写父亲的话:爸爸总是沉默寡言,爸爸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可是爸爸在我面前总是表现的很强大,爸爸总是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在月光下接我回家,度过了多少春秋啊。我在后座上爸爸总是耐心地问我作业如何……人生难得欢聚多,唯有离别多,我在日记本每天都要写四个字:努力,加油!希望有一天再次坐在爸爸单车的后座上,拿出成绩单,让他为我骄傲自豪。
……
此刻,她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害怕,也没有半点停留,低着头快速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月光如水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