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公的小洋楼边上连着一间只有几个平的小屋子,地面是水泥,墙面是白漆。
在我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里面住着一个年纪过百的小脚老妇人。在老妇人死后,房门是经常敞开的。我看见里面有一个红漆的木柜子,一张小床,,一个红木彩绘的盆盂,一张小圆桌,一把高背的木椅,还有白瓷的坐便和蹲便。在墙角竖着锄头和柴火。就这样一眼就可以望尽了。而平日里因为窗子上贴了旧报纸,所以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在此之前,偶尔的我看见里面有人,就好像只能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穿着蓝色的棉袄,拄着拐杖坐在小圆桌边,一动不动。于是我和小伙伴都认为里面有鬼,甚至还有的人说看见了里面的老妇人是吊死在屋子里的。
这个老人应该不是小叔公的母亲。小叔公的小洋楼很精致很漂亮,连外面的瓷砖都不是素色的,还有蓝色白框的窗户和绿色的盆景。小叔公的绿植几乎摆满了半个庭院。而唯独单单这一件只能配得上小叔公家厕所的屋子只有一扇窗,一扇门。老妇人死了之后,这间屋子就真的变成了小叔公家的厕所兼杂物间了。
对这间屋子的猜测在当时是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的。问父母,父母只说里面住的是一个百来岁的老太太。都说是她老死的,人们发现的时候她是趴在桌子上的。但是却总有小伙伴信誓旦旦地说他路过的时候亲眼看见老太太吊死在梁上,我也渐渐衍生了这样的画面。可是我没在房子里看见有房梁啊,我没有做出准确的定论,只是每每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加紧步伐跑走。
于是我开始思考那位与我家住的这么近,多年来却没有什么音讯的老太太到底是什么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她的饭食肯定是叔公加供给的,那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间屋子的后面是一间没有人的大宅子。有很大的前院和后院,院子的地板是青石板,还有只装了土的花盆,两座颓圮的石狮子,没有树木只有杂草的花坛,都是污水的水缸。这一切都可以在我家厨房的窗子里看见。宅子有三层,主体的土楼后面一整墙都是爬山虎,从墙根到屋顶,破了或是被蛀的木门里面能看见横横竖竖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窗户里只有灰蒙蒙的,带着蛛网的。没有人进去过,锁也从未被打开。但是野猫却经常进进出出,有时候甚至会在门口被拖出一段满是灰尘但是色彩鲜艳的布匹来。
由于边上的房屋的新建,要进宅子的前院去,就要走过隧道一样的一条小黑道,七八米长的样子,头顶是别人家的二楼。隧道左边是老太太的小平房,右边是一间被出租的房子,再边上就是我的家。关于这间宅子也有一点故事。这里虽然没有人打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里面就会住进去一家外地来务工的外地人。里面应该是很艰苦的,因为里面没有电灯,而且都是杂草,又阴湿又冷清。而且很多的野猫在里面安家,房檐上时不时会有猫走来走去。
这样经常就会有陌生的女人用布背着小孩,牵着小孩路过家门口,我们巷子里的一排人家就知道里面又易主了。这样子定居在那里的外地人都不会久住,我们也不会和他们打招呼。这似乎是两个世界。
有天晚上里面漆黑一片,但是却有小孩的哭声。我们巷子里的人知道里面有人,但是却都觉得很怕人,这个哭声很惨,有几家人就拿了手电筒通过隧道照里面,里面还是漆黑一片,只有草的影子。于是就有人对里头呼喊,叫里面的小孩出来,喊了很久,哭声减了。用手电筒照了才看见宅子门口站了一个小女孩。大人用手电筒惊恐地照着她,她惊恐地看着外面的光亮。没有人敢进去,可是住在巷子最外的一个叫张芸骊的女人却第一个进去了。后面的人就拿着手电筒跟了进去。在里面灯光晃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是那个女孩的弟弟。原来是他们的父母闹离婚了,两两都出去了再没回来,女孩央求芸骊,芸骊一行人被她领着去了她父母的工厂,找到了她的母亲,但是却实在工厂边的一间出租屋里。他们这里一群人都指责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也都奉劝他们好好过日子。过了很久这事才算完,但始终都没有看见男方。
后来芸骊说她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是那个男孩在二楼的吊床里,走上楼去的时候觉得地板岌岌可危,自己也被吓怕了。里面又脏又臭,连床上的被子都是以前旧主的棉被,门板一样的床悬在半空,自己差点就以为是棺材,地上墙上都一片狼藉,耗子和野猫发亮的眼睛,让人感觉晕头转向的。很多人都佩服芸骊的胆子,芸骊虽然是个贵气的妇人,也很年轻,但不浅薄。
随后,宅子的来历就浮出水面了,突然之间也有人谈论起那位平房里去世的老太太了,她叫傅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