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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记忆拉扯

2006年6月。

三年级,是转折的一年。

阿惜的座位靠窗。她正支着手肘,望着窗外的白云,渐渐觉得有点困了。她顺从自己的内心,那就眯一会吧……

阿惜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飘回了上辈子。看着英语练习册上满满的红叉,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参加了合唱团,然后英语作业都不会做,老错,还被英语老师叫到走廊上谈话。

画面一转,发现自己站在音乐室的角落,跟着旁边的同学一起排练着。《阿里山的姑娘》旋律响起,阿惜跟着拍子,开口。

场景再一换,发现自己背着书包,站在南二村的某条小路上,这条路很熟悉,身边的人是刚才合唱小伙伴的面孔。当她正回忆着身处何方时,英语老师出现了。她就像齐天大圣孙悟空踩脚下的七彩祥云,来救他们了。

“这不是这样弹的。”听到声音,她猛地一抬头。她的电子琴老师,邻居家读大学的女儿。

“怎么了?累了?”阿惜摇摇头,看了看自己搭在黑白琴键上的小手。她动了动指尖,一寸寸地拂过。她想起这个电子琴的命运,最后被束于阁楼了。

“阿惜,阿惜,阿惜!”谁在叫自己?

空间在急速崩塌,阿惜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里。

“嗯?“阿惜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只见她眼球中充满了红血丝。

“Miss 陈,叫你回答问题,这个。我……也不会。”邵婷望向她,指着书本上的题目,眼带歉意,“阿惜,你是不是病了,眼睛很红……”

“没事!“小声安慰完同桌,她站起来回答了问题。老师听到满意的答案,表情缓了缓:“言惜,身体不舒服,就去趟校医室吧。”

“我没事,Miss。”阿惜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好碰上与前方阿铭担忧的目光。她向他小幅度摇了下头,然后坐下。陈老师转身继续讲课。

“谢谢你啊,邵婷!”

“阿惜,很厉害!“

阿惜,再次摇了摇头,脑袋还是有点沉:“老师应该不会再叫我了。如果真这么不幸运,那就再辛苦你一次了。”

“!......欸?好……”

阿惜看着操场的沙坑,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她记起刚来这所小学的时候,自己看着沙池,满意得不得了。初来报到,还不敢造次,但她也在伺机行事。皇天不负有心人,两周后,周五放学后,一堆熊孩子在挖沙池,挖出了一堆堆红泥和水来,还以为自己打井成功了。阿惜没说话,就跟在稍微高年级的同学后面,默默参与。后来上辈子的教导主任逮到,命令填回去。临走前阿惜倒是把自己身上弄干净了。不料,书包两侧的收纳袋里满满的沙子。老妈当天晚上发现,思想教育了十五分钟,勒令周末自己洗书包。

“阿惜,醒醒!阿惜,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是谁,在叫自己?真感谢这个让我逃离郑太太摧残的好人,阿惜嘴角边的弧度慢慢加大。

“嗯?“阿惜趴在桌子上,惺忪睡眼望向来人,“原来是阿铭啊……你真好!”阿铭凑近意识不清楚的某人,才听清楚最后几个字,一头雾水。

“当然,老子天下第一好。放学了,猪!快收拾下,回家睡。”阿铭伸出魔爪,不停拍着她的侧脸。还别说,皮肤挺嫩的,嘿嘿嘿。

阿惜突然直起身子,顶着半张红彤彤的小脸,吓了他一跳:“放肆,小施子!”然后阿惜半眯着眼,开始慢吞吞地收拾。

小狮子?小施子?太监?我可去你大爷的!阿铭看不过眼了,抢过她的书包把东西胡乱收进去:“作业,我给你写在登记本里了。字有点潦草,看不懂,走几步过来问我呐!点个头?嗯?”阿惜,依言照做。

“叫声阿哥,嗯?“阿铭留意着对方的表情,轻声诱惑道。阿铭比阿惜大半个月。不过从小学玩到现在,都是直接叫对方的名字的。

“啊……”阿惜吐出第一个字,他靠近凝神听着,“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感到耳朵一疼,阿铭赶紧抢救自己的耳朵:“得,您是姑奶奶。走啦!走啦!”

“阿铭......”阿惜低着头,下楼梯。

“嗯?”阿铭先她几级台阶,也没回头。

“周末……给我弹《阿里山的姑娘》好不好?你会……吗?”她提前停下了脚步,双手下意识抓着书包肩带,微抿着嘴,眼睛里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期待。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呢?

“当然会!那可是老子,咳……我的成名曲呢!你等着。”阿惜难得点一次歌呢,怎么着也得回去学习下。啊不,复习!复习!于是在周末来临前,阿铭拼命地记谱子,疯狂练习,惊呆了施爸爸和施妈妈。

这天合唱团排练得比较晚,末班校巴已经走了。阿惜悠哉游哉地晃回教室。她双手插上衣口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抬手用了点劲儿推开了教室后门,潇洒中带着点痞气。本以为人都走光了,阿惜才这么胆肥,嘴边挂着来不及收起的轻蔑……

我们的阿铭,听到声响,侧头望向声源处。阿惜逆着光,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纤长的手指拿着一支钢笔,沐浴在余晖中,美人如画。

她清了清嗓子:“等我?”

阿铭翻了下白眼,放下笔,手撑着下巴:“你说呢?刚才我好像看到了……”

“不!你没有!你累了,眼花了!“三联否认。

“哦?”

“阿哥,我们走吧。保安大叔,待会要来检查了。”

“欸,好的,阿妹真乖!”阿惜咬牙默默跟着下楼,耳朵一路惨遭折磨,一口一个“阿妹”。她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后背,仿佛这样,就可以戳出一个洞来。屁的美人如画!

“施小铭,你够了啊!”这时阿铭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阿惜特意绕到他面前一步之外,怒目平视他。

“行啊,那你以后不能张嘴就提我爸!不然……唔,我也找你家郑太太告状!”

真是要变天了,她想不到自己也有被施同学威胁的一天。

阿惜,抿着嘴,微眯了下眼睛。

“你,你可别吓我啊!我……我一害怕起来,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的。”戏精铭眼带笑意,活像一只小狐狸。

“行,成交!耍赖的,下辈子连猪都当不了!”

“够狠,果然是我兄弟哟!”仗着身高优势,他把手肘放阿惜肩上。

“谁和你称兄道弟!一边去!”阿惜一矮身子,往旁边跨了一步。

他俩一路拌嘴,直至再次走到熟悉的街头,Miss陈开着一辆电动车,来解救他们的双腿。估计找了很久了吧,真是难为英语老师了。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挑的小路走的。

真庆幸,这个时期拐带小孩的风气还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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