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也就是那个许贞,在徐迁家里一住就是一年多。虽然对外理由是翻译法国原文资料,其实也有其他的意思。许贞第一次看到徐迁的母亲,就有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徐迁的母亲在大户人家待过,所以她看得出女孩子许贞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母亲虽然看好儿子和许贞,但是也担心许贞的父母会反对,不过她看得出女孩子是善良的。当时徐迁的大妹出嫁了,徐迁的大弟也成家了,小妹也订婚了。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女孩子,所以徐迁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了许贞,徐迁和小弟一起住在厨房灶台边。
许贞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是脾气很好,而且一门心思扑在了法国原文上。对于生活质量,还有吃穿上,许贞并没有太多的抱怨。经常因为讨论问题,和徐迁有一些私下接触,在外人看来就像小两口在闹矛盾。每次吵架的时候,徐迁总是被母亲责怪,许贞甚至于喜欢上了这个母亲。要不是母亲抱着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的想法,徐迁的母亲或许早就认了这个许贞当自己的干闺女了。
许贞厚着脸皮在徐迁家里一住就是一年多,其实心里也十分忐忑。许贞家里的父母十分宠爱她,但是家族的家规和亲戚不允许她胡来。一旦她的事情被大家知道,按照老家的规矩,许贞不是被私下处死,就是会被勒令嫁人。以他们家的家世,给女孩子找的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少爷,几乎都是花花公子或者是废物。比起这个又能干又有礼貌,又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徐迁来说,这些人都不合格。再说了一个大姑娘在徐迁家里住了这么久,名节和名声都已经没有了,所以许贞也有了嫁给徐迁的想法。只可惜徐迁是一个榆木脑袋,不但不领会意思,而且经常因为理解上的不同惹许贞生气。
当徐迁的小妹也坐上花轿出嫁的时候,许贞终于流露出对徐迁的不满。在家乡像徐迁这样二十好几不结婚的也已经十分很少见了,徐迁的母亲也早就很着急了。借着这个许贞发小脾气的机会,徐迁的母亲索性把两个孩子叫过来说开了。当徐迁听见母亲的意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母亲在说笑话。徐迁看来这个许贞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年纪几乎和小妹一样。徐迁是长兄为父,从小把小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的,所以许贞也就是徐迁的晚辈,怎么可以和他结婚呢?听了徐迁的话,许贞和徐迁的母亲就同时爆发了。
许贞告诉徐迁一个秘密,她的父亲比她的母亲大整整三十五岁,父亲生她的时候已经五十好几了,她母亲当时二十岁左右。按照徐迁的理解和道理,她父母的结合就不是正常的,她就不应该在这世界存在吗?徐迁的母亲也提醒儿子,当时母亲嫁给徐迁继父的时候,徐迁继父已经三十多岁了。徐迁母亲是十五岁多一点点有了徐迁的,所以当时徐迁母亲嫁给继父的时候,不到二十岁左右。男人比自己老婆大一点在当时,在古代很正常,这不是徐迁拒绝许贞的理由。
徐迁依然有点磨磨唧唧,气得脾气火爆的许贞直接拿着一把菜刀逼婚。许贞的意思是,要是徐迁依然继续犹豫的话,许贞就自杀给徐迁看。为了防止许贞做傻事,为了不让许贞继续发脾气,也为了不让母亲生气,徐迁终于点头答应了。事后多次提及的时候,许贞总觉得自己很委屈,好像是自己逼徐迁答应婚事的一样。大家都说徐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徐迁和许贞的婚事成为了大家一个饭后聊天的谈资。一个比较风趣的革|命者后来索性编了一段戏文,题目就叫“许贞逼婚记”,讲的就是徐迁和许贞的经历。
因为按照乡下的规矩,新娘不但要披红戴绿,而且需要报上生辰八字。许贞现在的情况,不好意思通知父母参加婚礼,所以免去了新娘子娘家提亲等等一部分的礼节。徐迁托人转告大妹,让大妹婆家暂代许贞的娘家,许贞算是大妹婆家的亲戚。不但结婚当天许贞要从大妹婆家上花轿,而且要把八字交给大妹婆家,让他们送到徐迁母亲手里。大妹为人厚道,去了婆家以后一连给婆家生了一儿一女,所以大妹婆婆愿意帮着办婚事。在乡下一个女人好不好,就看她能不能干活,会不会生儿子。只要会干活能够生儿子,这样的媳妇就会被大家表扬和念叨。
当许贞的八字交到徐迁母亲手里的时候,认识几个字的母亲十分意外地看了看一边坐立不安的许贞。怪不得许贞平时死也不说自己的事情,怪不得许贞从来不过生日,原来这个许贞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见多识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徐迁母亲,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只不过这张用红纸写下来的女方八字,最后被徐迁看见后,好好让徐迁笑话了许贞一回。原来这个许贞出生于1902年阳历2月24日,农历正月十七。她的八字是壬寅年壬寅月戊寅日,是当天凌晨三点多出生的女孩子。虎年虎月虎日虎时出生的女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母老虎啊。按照过去的说法,男人这个命格的话,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会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名人。最出名的代表人物就是明朝的唐伯虎。可是女人这个命格的话,不但克父克母,克兄克弟,而且结婚之后克夫,将来有了孩子克子,简直就是白虎星下凡。不过徐迁不怕这些,更不怕什么“羊入虎口”,因为徐迁刚好属羊。徐迁告诉妻子许贞,他从小命也不好,经常被别人叫作小灾星。老婆不要嫌弃老公,老公也不会看不起老婆,大家半斤对八两。
就在徐迁和许贞结婚不久,一个意外的消息让徐迁夫妻改变了生活方式。徐迁在上|海的一个老乡,回家过节时带给徐迁一个信息。*****先生在上|海一次半公开演讲的时候,提到了萧山衙前的农会,提到了徐梦觉。*****希望和这个徐梦觉见一面,讲一讲发展工人运动重要还是发展农民运动重要的问题。一听说自己的偶像*****想要见自己,心情激动地徐迁有了再次去上|海的想法。许贞不但不反对,而且支持丈夫去上|海,同时许贞也做好了去上|海居住的打算。
徐迁的母亲虽然舍不得儿子儿媳妇,但是也没有阻拦儿子儿媳妇。母亲私下告诉徐迁,这里永远是他的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家门永远对他敞开着。徐迁夫妻带着家人的祝福,带着大家的美好嘱咐上路了。没想到这是徐迁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从此之后徐迁没有再和母亲见面聊天的机会了。为此徐迁私下很后悔,应该在老家的时候,多陪陪母亲说话,自己太忽略了母亲的感受。
回到上|海的徐迁,并没有马上见到自己的偶像*****,但是也结识了许多和自己一样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大家一起讨论,一起研究,徐迁更是献出了自己的法国原文资料。大家一边研究,一边讨论着外国人的经验和教训。*****虽然人在外地,但是一听说有法国革|命资料原文,马上要求大家抄录下来寄给他学习。从此大家把抄录的资料,还有自己的看法,分批寄给*****看。*****也会一边阅读资料,一边把自己的意见和对大家看法反馈给大家。这些人经常自书信里面讨论问题,甚至于吵架骂人,徐迁由一个旁观者渐渐成为了一个参与者。*****也在书信里面认识了这个徐梦觉,称呼徐迁为梦觉老弟。从此徐迁和大家成为了笔友、聊友和争论者,也成为了*****的一个忘年交。
为了生计,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怀疑,徐迁和许贞应聘于上|海女子师范学院。徐迁在上|海的核实后不但自学成才,而且考出了中学文凭。这一次又有几个名人的推荐,所以马上被女子师范学院的领导聘用了。至于录用许贞是一个意外,许贞想见识一下师范学院的环境,就和丈夫一起来到女子师范学院。刚好学院一个外籍老师因病请假,许贞见大家很无聊,就和这些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生们聊起了天。没想到许贞不但知识渊博,而且许贞会一口流利的法语,学院领导马上决定聘用许贞。
从此徐迁夫妻白天来女子师范学院上课,晚上去和志同道合的人谈论革|命。生活过得十分紧张,但是也十分开心,至少许贞觉得这里比丈夫家乡氛围好很多。因为有了工作,因为有了理想,所以两个人精神上和物质上都不空虚。徐迁教授妻子许贞一些上|海话,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小窍门。许贞教授丈夫徐迁一些上流社会的交际礼节和规矩,有时候也会带着徐迁去参加一些舞会和聚会。
许贞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无意之间遇上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暴露了许贞的身份。不久之后许贞的父母来到了上|海,找到了徐迁夫妻上班的女子师范学院。徐迁这才知道妻子原来是广东赫赫有名的许家女公子,自己的老丈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巨富。许贞一边安抚激动地父母,一边暗示丈夫带着大家回家,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许贞的父母在来的路上已经私下调查了徐迁的事情,虽然不够全面不够清楚,但是也知道了一些。他们夫妻虽然对他们两小两口私下结婚不满,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女婿也算可以,也就没有在过分追究。
徐迁把岳父岳母请到了自己家,一边努力道歉,一边讲述自己和许贞认识的经过。有一定社会经验的许父知道女婿没有说谎,也知道女儿当初这么做有多危险,狠狠地瞪了这个宝贝女儿一眼。岳母比较委婉,听完了女婿的解释,觉得这么做虽然没错但是有点委屈了自己的女儿。许贞却觉得自己很幸福,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一点面子也不给父母留下,气得许父差一点动手打女儿。就连徐迁也暗自叹息,这个妻子太彪悍了,一点也不给自己人留面子,他再次为自己的岳父岳母叹息一次。
就在许父和许贞闹矛盾的时候,许贞突然昏倒了。徐迁一边抱起妻子许贞去医院,一边安慰岳父岳母不要担心。本来就有点吃醋的许父,直接对徐迁这个女婿开炮了,他觉得徐迁亏待了自己的女儿。女儿昏倒一定是徐迁平时虐待她,不给她吃饱,又让她泰国劳累导致的。徐迁有苦说不出来,许贞是一个大小姐,平时家务都是徐迁做的。无论是做饭、炒菜、买菜、拖地、搞卫生、洗碗、洗衣服、洗床单,哪一件家务不是他出力的?吃东西的时候,徐迁都是等妻子许贞吃饱了才吃,每天都是吃许贞的剩饭剩菜的。徐迁怎么可能虐待或者是亏待妻子许贞呢?
徐迁把妻子许贞送到医院,马上给许贞做全身检查。第一是为了消除所有的可能,第二也是为了给暴怒的岳父一个交代,徐迁绝对没有亏待许贞过。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许贞不但身体健康,而且各项指标都很好,昏倒的原因只不过是心情激动外加怀孕了。许贞的怀孕不但躲过了许父的责怪,也让徐迁躲过了许父的责难。只不过许父开始不高兴起来,许贞这个女儿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