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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许贞 十

许贞虽然不能离开老许家,但是许父没有禁止许贞和外界的联系。几乎每个月许贞都会收到一些来信,有的是许贞的笔友的来信,也有堂侄女许广平给这个小堂姑姑的来信。这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接近尾声,许许多多来中国避难的外国人准备回国。许贞曾经资助或者是帮助过一些外国人,所以这些外国人经常把自己国内的信息告诉这个善良的小姑娘许贞。许贞这才知道外面世界的最新情况,也知道了所谓“日不落”的英国已经渐渐走向下坡路。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英国是世界上国土面积、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所以才有了“日不落”的外号。这个意思是说英国和英国殖民地的国土上,永远不会有落日,就算这个地方太阳下山了,其他地方依然太阳高照。在当时英国是最牛的国家,特别是在中国,任何一个中国官员都十分惧怕英国人。在中国闹事最厉害,在中国制造麻烦最多的永远是英国人。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英国人错误的估计了形势,甚至于在一段时间选择了错误,导致法国等国家强大了起来。法国多年来经常和英国有摩擦,但是英国和法国互有损伤,几乎不能分出胜败。但是大家都知道法国和英国交战的时候,法国是全力以赴的,英国只不过出动了一部分的力量,并没有出动大部队,更加没有使用全国的力量。所以大家都认为法国不能和英国相提并论,至少法国不能算是英国的心腹之患。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中法国发挥了它的长处,不但壮大的同时,也让英国暴露了短处。此消彼长之后,两个国家拉近了距离,相信不久之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法国将会是英国最头疼的敌人了。

一个从俄国逃难出来的人回国之后,给许贞寄来了一份“十月革|命”相关的书籍。因为这个俄国人对这种事务理解不深,又是一个对汉语不太懂的外国人,所以他的解释和注解有点词不达意。不要说是许贞看不懂了,就连他自己写信的人也解释不清楚这里面的意思。不过这个人告诉许贞一个秘密,俄国的这种思想是从法国的一些人那里学来的。如果想要搞清楚里面的含义,最好从法国寻找答案。为了和这些国外的笔友聊天,许贞学过一些俄语、法语、日语,许贞就请人去法国购买书籍。

书籍马上邮寄了过来,可是许贞有点看不懂,因为这些书籍太多太杂。许贞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整理和分类,终于搞懂了里面的东西。除去一些司空见惯的,其他国家鼓吹的,只剩下了极少一部分书籍。这些书籍经常提及“无政府主义”“巴黎公社”,以及一个叫马|克|思的人。虽然许贞对于他们的理论和理想抱有怀疑态度,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思想更加适合现在的中国国情。

许贞一边继续收集相关信息学习分析,一边希望找机会去外面看看。她用极为隐晦的方式告诉许广平,希望许广平帮助她留意相关信息。许广平告诉这个比自己小的堂姑姑,这种东西在国内不准公开,想要弄清楚只能去国外。许广平偷偷告诉许贞一个消息,法国对中国学生开放,允许中国学生在法国勤工俭学。也就是说只要到了法国,只要考进了他们的学校,中国学生就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做工,一部分工钱抵扣学费,一部分工钱作为代价的生活费。

当时许多国内的青年希望学习国外的先进科技和知识,所以自发组织去国外学习。大家去的最多的是日本,因为日本离中国比较近,而且生活习惯和肤色和中国人差不多。可是去过的人都说日本人脾气不好,再说了日本也是从西方国家学来的,为什么大家要从学生那里学知识,而不去师傅那里直接学本事呢?可是西方国家不但路远,而且语言不通,去这些国家光是路费就要不少,加上学费一般的人家承受不起。这个门槛让百分十九十以上的中国学生望而却步,更让一些学生下不了决心。法国因为战乱需要大量的工人,他们国家的男人都去了前线,后方的机器需要工人操作,女人要在家里带孩子照顾老人,所以想到了外国人。法国决定对中国学生开放,只要中国学生自愿来法国,可以在法国勤工俭学。法国需要照顾学生操作机器当廉价的工人,中国学生也有了在法国留学读书的机会。只要中国的学生在国内报名,交够去法国的路费,到了法国之后法国政府会根据中国学生的实际情况安排住宿和学校以及工厂工作岗位。这个方案马上得到了中国学生的响应,越来越多的学生希望去法国勤工俭学。

许广平的信息令许贞十分兴奋,能够去法国勤工俭学是好事。许贞不但可以去开开眼界,更加可以去法国寻找最原始的信息资料。许贞打算先去法国勤工俭学一段时间,理解和掌握相关知识之后,再去俄国也就是现在苏联。她一定要把这个理想和这个信仰进行到底,看看是不是真的适合国内的老百姓。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不可能冲锋陷阵当一个将军,她希望利用自己的知识和理论改变中国的老百姓,给老百姓寻找一个出路。

许贞一边用暗语告诉许广平,让许广平为自己报名,她会尽快逃离出来的。一边许贞私下让亲信丫鬟把一些不起眼的首饰变卖,做好私自离开老许家的打算。许母的年纪渐渐大了,管不住精力旺盛的许贞,所以这些年只要许贞不出去,许母任由女儿许贞在家里胡闹。这给许贞制造了一个离家出走的机会,只需要确定父亲许父离开了家,许贞就可以随时做好翘家的准备。刚好这个时候许父要去外地谈生意,许父前脚出门,许贞马上化装离开了老许家。虽然许贞离开老许家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许贞早就对广|州成了如指掌,几乎可以对城里面的每条道路倒背如流。

许贞穿了改小的男装出门,大家都以为许贞是老许家的一个小少爷,没有人认出她其实是老许家辈分高得吓人的许贞姑奶奶。许父是同辈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许贞又是许父五十多岁才有的女儿,所以在老许家年纪比许贞大的侄子侄女比比皆是,比许贞年纪大的侄孙侄孙女也有十多个。每一年过年发红包的时候,许贞都要送出去一大堆的红包,而收进来的红包几乎少得可怜。这几年能够以长辈身份给许贞的老许家的人只剩下了许父许母,除去这两位许贞在老许家的辈分在老许家前五位,许贞是老许家当之无愧的姑奶奶。

许贞熟门熟路地来到火车站,却没想到没有火车北上,最快的最近的也需要三天以后。许贞等不了这么久,不用半天自己翘家的事情就会被许母知道。以老许家的势力,不用半天就可以找到自己,到时候许贞的计划就有落空了。一想起许父严肃的表情,一想起许母的警告,许贞真的担心自己的屁股会开花。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自己的屁股,许贞决定走水路离开广|州。天随人愿没有船直接去天|津或者是北|平,但是有一条货船去上|海。许贞知道上|海在哪里,更加知道上|海是最繁华的地方,一定有办法北上,所以许贞花了大价钱做上了货船。

许贞原来的打算是到了上|海之后,在上|海住上一两天,见识一下上|海的繁华。然后再继续北上,最好是坐火车,不但快而且安稳,许贞有点晕船不适应走水路。可是许贞没有想过一点,去法国的话一定要坐船,而且要在大海上漂流好久,许贞真的受得了吗?可是到了上|海之后,许贞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首先许贞没有见识到上|海的繁华,而是见识到了群众愤怒的情绪和游行的威力。原来在许贞来上|海的这几天,巴黎和会闹出了丑闻,擅自将战败国德国在中国青|岛的权益转给了日本。中国也是战胜国,青|岛应该归还我们中国的,却给了日本,这是对中国的不尊重。事情传回国内之后,北平乱了,全国乱了,学生乱了,老百姓乱了。北平各大学的学生罢课游行,这就是“五四运动”。上|海的学生为了响应,也开始组织学生罢课,一些愤怒的工人参加了游行开始罢工,商人参加之后开始了部分行业的罢市。上|海不再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变成了一个随时都在怒吼的雄狮。学生、工人和商人轮流游行,路上到处都是宣传标语和传单,甚至于一些学生在路口组织大家演讲或者是唱反抗意义的歌曲。

思想单纯,一心想要救国的许贞当然也忍不住了,她把自己的行李寄放在一个店铺那里,然后她跟着大家一起游行请愿。却不知道她前脚刚刚离开,几个混混打扮的人就取走了许贞的行李。行李里面不但有许贞的换洗衣服,而且有许贞去法国的路费和一些生活费,更有许贞父母的照片。失去了这些东西,许贞不但去不了法国,就连去北平都成问题了。这个失误让许贞彻底失去去法国的机会,但是也让许贞有了一段新的开始。事后许贞无数次暗中询问自己,要是当初没有失去行李的话,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自己会不会后悔遇上这个男人?许贞告诉自己失去行李是悲哀的,但是遇上这个男人是她的幸运。能够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是她的决定,组成这个家庭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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