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功夫,徐童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了。落凤宫的所有人,他都已经熟稔,基本上每到一处,都会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尽管那些粗鄙武夫都叫他一声小公子,阴先生待他如同子嗣一般,但徐童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落凤宫的少主人,十余年时间,他就没有离开过落凤宫。
这日,徐童正在台阶上坐着看书,正好阴先生从外面气冲冲的回来,看到他后朝他招了招手喊道:“小童,过来。”
徐童连忙放下书走了过去,朝阴先生躬身:“爷爷。”
“你读书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出去闯荡一番了,来年三月十三春闱,你去京城,给杂家考一个状元回来。”阴先生余怒未消的道。
徐童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孙儿谨遵爷爷教诲。”
阴先生显然没有料到徐童竟然会这么快答应,呆立当场,一会之后回过神来拉着徐童的手臂谆谆教诲起来:“外头可不比咱落凤宫,你这么多年都没出去过,记得凡事留个心眼,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外面的人,花花肠子可多得是,我知道莫予白那家伙教了你不少阴损勾当,但是学习归学习,真的面对就不一样了,记住,除了自己,谁都别信。”
这么多年的相处,其实徐童跟阴先生之间已经有了亲情在。尽管阴先生是一个太监,并且有不为人知的过往,但是徐童并不嫌弃他。徐童很清楚,如果没有阴先生,自己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小老头拉着徐童絮絮叨叨了大半个时辰,唾沫星子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他才罢休。就跟普通人家爹妈交代要远行的儿女一般,喋喋不休个没完。
好不容易在小老头的念叨下离开,老师莫予白又出现了,他脸上病态的红晕显得更加严重,隔三差五就得被折磨一番祛除寒毒的他,活着比死了都要难受三分。
今天他的气色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知道了徐童要离开的消息,还是身体有些受不住的缘故。
“小童,老太监让你离开,你也长大了,为师不说那么多,相信该交代的老太监已经交代了不少给你,为师就告诉你一件事,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女子,所以,你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女子。”阴先生很显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他没有交代别的,唯一交代的,便是让徐童不相信女人。
徐童忍不住揶揄道:“老师,你经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现在又说不要相信女人,您该不会是受过情伤吧!”
莫予白作势要打徐童,不过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就放了袭来:“我看你小子是欠收拾了,赶紧收拾行囊,给我滚得远远的,要是在外头受欺负了,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弟子,丢人。”
聪明一世的莫予白当然有自己的故事,只不过他觉得这种事,絮絮叨叨的跟徒弟讲跟自己平日里摆出来的严肃样子不相符,故而从未对徐童提起过半句。
从落凤宫离开之后的徐童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着,现在离春闱的时间还长,他不用着急赶路,索性便打算好好转一转这生活了十来年却没有仔细看过的丧乱城。
他最先选择的地方是东城,之所以选择这里并非他忘了十来年前差点被麻七给弄残的悲惨过往,而是想先看看号称能够跟京城相比的东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尘不染的街道,繁华的市井,卖力吆喝的商贩,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跟那个臭名昭著的丧乱城不沾边。
闲逛了一个上午,买了几样小东西,徐童觉得索然无味,便决定去风月轩看一看让他记挂了十来年的西西姐姐。
这十来年时间里,要不是阴先生死活不肯让他离开落凤宫,说不定他早就跑出来找西西了。
一别十数年,也不知现在的西西姐姐,到底怎么样了。站在风月轩门口的徐童,心情十分忐忑。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进去的时候,一个弓着身子的龟公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这位客官,是来找乐子的吧!那您来得可不是时候,这会姑娘们可都还没怎么梳妆打扮呢!您要是不着急的话,过个两三个时辰过来,到时候小的保准给你介绍几个能歌善舞的红牌。”
徐童心中十分不屑,他好歹在风月轩待了一个多月,对风月轩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不会随随便便被一个小厮给忽悠了。像这种站在门口迎客的龟公,连接触红牌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有那个介绍红牌给客人的资格。
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屑,淡淡一笑后对龟公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敢问贵楼可有一位叫西西的姑娘?”
“西西?”龟公想了想后飞快的摇了摇头:“客官,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徐童脸色一敛:“没有吗?我记得西西姐姐是在杂役房的啊!”
龟公一开始脸色如常,过了一会之后突然脸色大变:“敢问客官十余年前可在风月轩待过?”
像他们这种比较低等的杂役,基本上都听过徐童的故事,可能他们并不知道徐童的名字,但是十多年前有个不怕死的小子,胆敢叫让城内无数豪强闻风丧胆的落凤宫当家人一声老爷爷,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样的轶事,可是在风月轩内部,特别是地层杂役中间流传甚广的。
徐童微微颔首:“正是,说起来,不才跟风月轩还有些许缘分在。”
龟公马上笑意盈盈:“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了,您说的是西房大掌柜吧!我们这些小的都是叫她大掌柜,可不敢随便呼人名讳的。”
“麻烦知会一声,便说十年前的小屁孩来了。”徐童心中大定,微笑道。
看样子,西西姐姐在风月轩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这样他也就安心了。
不过龟公却开始支支吾吾:“这个...西房大掌柜最近可不在楼子里,怕是得麻烦客官改日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