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陆一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声音似乎是钟声,不过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伸了伸腰,在桌子上趴了一宿却是不太舒服,却比雨天睡在透风的亭子里强得多。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儿,还在睡着。“当~”,又一声钟声传来,陆一川这次听得真切,心里暗喜,“等她醒了就带她去钟楼。”“当~”,没过一会儿,第三声钟声接着传来。
三声钟罢,陆一川轻推女孩儿,准备叫醒她,不过声音却几不可闻,“嘿,姐姐,醒醒,天亮了。”不过看着女孩儿睡得沉沉的样子,丝毫没醒得意思,陆一川放弃了,端起凉透的鸡汤,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饭,心想着早饭做好了一定把她叫起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一声略哑的声音忽然传来,把正在忙活的陆一川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正是女孩儿,正斜靠在厨房的门口,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陆一川看了一眼女孩儿,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心虚,脸也有些发烫,便转过了头继续盯着自己手里的锅铲,只低声应了一句,“恩。”
“你刚才叫我的时候叫我姐姐了?”女孩儿又问道。
“啊,恩。”陆一川回答,心里却嘀咕,“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那时候醒了?”
看了陆一川的样子,女孩儿决定不再逗他,便说道,“昨天谢谢你了,我叫刘文华,你叫什么啊?”
听了这话,陆一川心想“刘文华”果然是她的名字,便回答道,“我叫陆一川。”
“小陆?小川?一川?”刘文华随口说着陆一川的名字,似乎是想看看哪个叫着顺口,一边走进了厨房,来到了陆一川身边,闻着饭菜冒出的香味,伸手拍了拍陆一川的肩膀,说道,“反正你也叫我姐姐了,以后我就叫你弟弟怎么样?”
陆一川一时语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到身边的女孩儿说道,“恩,就这么定了,弟弟啊,我先去洗个脸,你赶紧做饭啊,好几天没吃饭都快饿死我了。”说罢,转身出了厨房。
看着这个自认姐姐的女孩儿离去的背影,陆一川叹了口气,看见她怎么感觉自己就矮了一截呢?
饭菜都端上了餐桌,就剩个鸡汤还在热着,好几天都没好好的吃过东西,陆一川看着白花花的米饭也是满嘴的口水,刚刚盛好了米饭,刘文华就过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抢过陆一川手里的饭碗,就开始大吃起来,边吃边说着,“快吃快吃,你也快吃。”
陆一川看着她的吃相,简直无法形容,昨天明明吃过了,还跟个饿死鬼一样,不过也不好说出来,只说道,“还有个鸡汤,我去端出来。”
听到鸡汤,刘文华眼睛一亮,“恩,恩,快去快去。”不过满嘴东西,口齿也不清楚。
陆一川也没听清说得什么,不过却是明白了,进了厨房,把鸡汤端了出来,瞧了一眼刘文华,见她一碗米饭已经见底,正准备盛第二碗,忽然想到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个说法,“如果一个人饿得久了,突然间吃东西有可能把自己撑死。”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陆一川放下鸡汤,对刘文华说道,“先喝点汤把,待会儿再吃饭。”
刘文华闻言,想了想,鸡汤却是比白米饭要强,看了一眼陆一川,便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喝了起来,嘬了一口热腾腾的鸡汤,对陆一川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小弟,真香!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
“也没跟谁学,小时候我妈做饭我就一边看着,后来我妈工作忙,我就自己给自己做,刚开始做的也不好,后来就好了,我妈也很喜欢我炖的鸡汤。”陆一川回忆着小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母亲,不由地有些伤感,说完了话,一口一口地扒拉着手里的米饭。
刘文华吃的正欢,喝一口鸡汤,吃一口菜,虽然跟陆一川坐了对面,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听了他的话,脱口问道,“你爸呢?他不给你做饭啊?”
“我没爸。”陆一川回答。
听了这话,刘文华感觉到了陆一川低落的神情,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失去了父母,抬起头看着他,见他低着头只顾吃饭,便认真地说道,“你抬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陆一川抬起头,看着对面女孩儿宝石一般的眼睛,明亮清澈,似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一般。
“你看,我身后就是我的父母,几天前,他们都死了,我打所有能打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又找邻居,也没人理,小区里里外外都找了个便,发现人们都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为世界上就剩了我一个人,我差点就疯了,你知道吗?我回了家,把我爸妈放到沙发坐好,你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吗?我想既然都死了,我也不活了,然后我就坐到他们中间,等着自己饿死渴死。可是昨天我看到了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快死的时候,你出现了,那个时候我突然后悔了,我不想死了,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活着,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我爸妈也一定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所以我费了最后的力气才把你留了下来。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刘文华一口气儿说完,平复了一下略有激动的心情,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儿。
闫永龙曾经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陆一川却不知道刘文华是这样的情况,不由得心疼起眼前的女孩儿,可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假死”,想起昨天还问过她,不由地暗自尴尬,只好说道,“恩,咱们一定好好活下去!”
“恩,好好活下去,以后就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说不定姐姐会嫁给你呢。”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儿,这话自己就从嘴里奔出去了,不过话刚离嘴,脸颊突然开始发烫,一直烫到了脖子根,马上低头开始吃饭,心里暗自骂着自己,“刘文华啊刘文华,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啊。”昨天饿得厉害也没注意,不过今天见他看自己的模样,又想起他早晨叫自己的声音,就知道这个大男孩儿喜欢自己。
听了她的话,陆一川暗自欢喜,也从她的话里知道她以为世界上就剩他们俩人,可自己知道,至少还有陪了自己好几天的闫永龙和昨天的那一对母子,思绪一下子打了飘儿,想着一会儿就带她去钟楼,她肯定高兴,便兴冲冲地说道,“等吃饱了,咱们就去钟楼,那儿还有活人。”
“你是说除了咱俩还有别人还活着?”刘文华疑惑地说道,不过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那么臊人的话都说了,可眼前这小子居然扯到别的地方了。
陆一川却没听出刘文华声音里的不自然,只是说道,“对啊,我知道有个交警,他叫闫永龙,还有一个带着婴儿的母亲。至于还有没有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肯定还有人。”
刘文华看着陆一川,心里却纠结着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至于他说的什么,倒是左耳朵进,又耳朵出了。
陆一川却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看着她闪烁的眼睛,整个人都快沉进去了,只顾说的开心,简直快要眉飞色舞了,“那会儿的钟声你听到了吗?我估计是龙哥敲的,就是为了召集剩下的人,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呢。”
“那句话你就当我没说过罢。”刘文华突然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陆一川,沉着声音说道,说完又继续低头吃饭。
陆一川骤然一听这话,一时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关于他们两人话刘文华就说了一句,“难道她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她以为就剩我们两个才说要嫁给我?”看着刘文华低着的头,想着那如墨似画的双眸,心里千言万语,只剩了一个字,“哦!”
一时间空气为之凝结,只剩下碗筷声传来,可两人谁都没再往嘴里送一口饭菜,只是胡乱搅着。
好半天刘文华偷着瞄了一眼陆一川,见他失落的样子,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儿,顿时心情好了大半,心想,“这小子,明明喜欢我,却不敢说,还得好好教教他。”念头一转便有了主意,于是抬起头问道,
“陆一川,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尤其是对一个男人。”
看着刘文华一脸严肃的样子,陆一川知道这可能是她对自己最后的考验,如果回答的好,说不定还有机会,便认真地想了起来,“钱吗?不对,都这个世道了,钱还有用吗?车?房?长得帅?强壮……”想了很多却都被否定了,很多以前都很重要的东西,搁到现在完全没了用处,可一时又不敢回答,只好看着刘文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可除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看到陆一川苦苦思索,就知道他回答不上来,刘文华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妈曾经跟我说过,以后嫁人,一定要找有三口气的男人。”
陆一川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什么三口气,想来自己一天也不知道要呼吸多少口气,又听刘文华说道,
“人活三口气,尤其是男人,就是骨气,志气,和勇气。”顿了顿又接着,“我说完了,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没有的话咱们就去钟楼。”刘文华说罢就站起身,看着陆一川。
“骨气、志气、勇气,骨气、志气、勇气……”陆一川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三口气”,又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突然间灵光一现,好似明悟了一般,站起身来,看着刘文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刘文华,我喜欢你,从昨天看到你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但是我想保护你,让你以后再也不受任何伤害,你能接受我吗?”
听到告白,刘文华心里忽的满涨涨的,自己要听得就是这句话,好似心头堵了什么东西一般,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走近陆一川,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低声说道,“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负了我,你死我也死。”
长这么大,陆一川也没谈过恋爱,被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姑娘抱着还是头一次,一双手也不知道往哪方,只感觉一个柔软的身子挤在自己怀里,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了鼻子,自己的心跳早就超过了平时的数倍,听了刘文华的话,索性一把抱住了她,呢喃着说道,“恩,我死都不会负你,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也死!”说完这话,陆一川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已经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有责任的男人。
四目相接,温情流转,刘文华突然踮起脚,在陆一川脸上啄了一口,完事便红着脸扭出了陆一川的怀抱。
陆一川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亲,脸上只觉得凉丝丝的,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看着刘文华娇羞的样子,心里如同塞了整整一罐儿的蜜,正准备回敬一个,却被刘文华挡了下来,只听她问道,“你说钟楼那儿有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儿可是城东开发区,离钟楼好几里地,你是怎么过来,快给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