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安志匡回来了。他看见客栈一片狼藉,又看见林志棠瘫坐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具尸体,地上血流四溢。肖志颜,欧阳简和东叔站在林志棠身旁。云亦靠在墙上半躺着。
肖志颜看见师兄回来了,远远的就喊上,“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安志匡一脸茫然。他又走到云亦的旁边,蹲了下来,摇了摇云亦,“云亦,云亦,你怎么了,快醒醒。”
“志颜,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志匡突然大声问道。
肖志颜把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跟安志匡说了一遍。
这时云亦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安大哥,一把搂紧安志匡的脖子,娇柔的身子颤抖着,大哭起来,“安大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女人的心终究是脆弱的和自己的胆子一样。刚才自己愿意以身冒险,那全是想到安大哥的安慰才抛弃了胆怯。女人真的胆小,就算是一只蟑螂从脚下溜过也会吓得惊天大叫。女人的胆子也真的好大,为了自己的爱的人可以贞洁和生死不顾。
云亦想到上次那个欲轻薄自己的壮汉时,绝望的阴影才消淡,今日又一恶魔死在自己的眼前,小心脏实在受不了,嚎啕大哭不止。她突然感觉到只有安大哥在身边的时候,才有安全感。安大哥不在身边的时候,危机四伏。
“好了,不哭了,没事了,安大哥回来了……不哭。”安志匡一边轻抚琴云亦的秀发,一边安慰着云亦。其实对于男人来说,他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女人心中争斗的痛苦,娇弱的心灵炼成钢铁的痛苦,但是对于能理解多少好像女人不太在意,只要男人温暖的怀抱就够了。
安志匡把云亦扶了起来,云亦这会儿才止住哭声。安志匡又走到林志棠的身旁,一把拉起他。林志棠还是木讷的表情,“师兄,我杀人了……”
“志棠,人不是你杀的。”安志匡安慰道。
“不,师兄,我的剑刺破了他的喉咙。”林志棠从下山到现在,他没想过自己会杀人。他觉得可以把敌人打退,打到认输,打残,从没想过自己的剑刺破敌人的喉咙。虽然自己是习武之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剑和双手沾满了鲜血,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免颤抖起来。
“志棠,你很勇敢,保护了大家的安全,没让师兄失望。”安志匡给林志棠一个深情的拥抱,“这个人渣我早就想杀了她,多次挑衅。想弄死他的人多的很,他死了那是为百姓除一祸害。不信你看,通州的百姓知道他死了一定会夹道欢庆的。”
“只是师兄,他家在通州势大权重,他死在我们这里,他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人的。”林志棠推开师兄说,“还有,他说衙门是他爹开的……”
安志匡拍了拍林志棠的头,“傻瓜,这狂人说的话你也信。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师兄,刘大人放你回来的?”肖志颜问。
安志匡把自己主动送上门的目的和与刘大人达成和解的事也跟大家讲了一遍,这才把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
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廖阳的尸体。安志匡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尸体的致命伤处,又抬起头四周环望凶手藏身之处,这箭法太准太狠,貌似有深仇大恨。但是安志匡打心里感谢这个凶手,毕竟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他保护了大家。
廖阳确实是罪该万死,但是不应该死的这么轻松,应该受到当朝律法的制裁,让通州城受了他的屈辱的黎明百姓亲眼目睹他死去。他也不应该死在这里,找不到凶手的话大家都难以洗脱嫌疑。这才和刘大人达成协议,廖阳一死只怕是又丢一个烫手山芋给他。廖阳的死只怕也会让廖经搅得满城风雨。安志匡心里开始犯难了。
“师兄,廖阳的尸体怎么办?”肖志颜问。
安志匡此时紧锁眉头,也无对策。他抬眼把大家看了一遍,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大,他要保护好每一个人不受牵连,大家都能全身而退。
“要不,咱们把他抬到深山野林埋了吧?”欧阳简说道。
“东叔以为呢?”安志匡问道。
东叔清了清喉咙说,“安少侠,如果咱们现在就把尸体处理了,属于心虚毁尸灭迹。凶手咱们又找不到,廖经可以一口咬定咱们就是凶手。”
“东叔,可这廖阳确实不是咱们杀的呀。”欧阳简倒显得着急了。
“少爷,有句话叫做‘李下莫整冠,瓜田莫纳鞋’。更何况志棠小兄弟的剑确实也刺穿他的喉咙。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咱们脱不了嫌疑。”东叔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不出意外,天没亮之前廖经就会找到这里来。”
“东叔的意思是让我们连夜潜逃?”林志棠感到意外,不由得站了起来。
“不,咱们那儿都不去。我答应了刘大人要帮他摆平廖经,就绝不会食言。还有,我绝不会让廖阳的死搅得满城风雨,让通州的黎明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安志匡斩钉截铁地说,“大家都先回房休息吧,我自有办法。”
“安大哥,你打算怎么做?我觉得通州处处都是危险,我好怕,我好担心你。”云亦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放心,云亦,有安大哥在不怕。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大家有事的。”安志匡充满了自信。
厉后带着无极崖弟子逃回山林。廖阳卑鄙下流的场面还留在她的脑海里,那种屈辱的场面感同身受,她的呼吸声还是那么重,怒气还没有消。
“厉后,咱们不是刺杀安志匡吗?你为何节外生枝,杀了廖阳。”其中一个弟子问。
“我的事情我做主,我会负责,不用你多管闲事。”厉后一把抓住这弟子的胸口。
“厉后为何如此盛怒?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给崖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位弟子颤抖起来。
“少拿崖主来压我。我自会跟他请罪。”厉后一把推开这位弟子,这个弟子往后几个趔趄。
素妍靠着双脚日夜兼程,身上的干粮吃的差不多了,可是离京城还遥遥无望。身上的银子虽然还有些,但是也不能直接拿来吃,她还想着去买一匹马,这样去京城会快很多。
夜间素妍在在树林里生起一堆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捕到一只野兔。兔子竖着耳朵,耸拉着脑袋收起四肢,可爱至极。如果不是这几天连续赶路饿的慌,如果不是这几天连续吃干粮没有力气赶剩下的路,素妍是绝对不忍心吃掉它。素妍把兔子绑好,杀兔子之前她双手合十超度兔子,“兔子啊兔子啊,你别怪我,我饿的慌。下辈子投胎做人吧,我养你……”
这种血淋淋的事素妍虽然没有做过,但是在家里见过下人杀鸡杀鸭,素妍操作来还是蛮麻利的。一会她就把兔子插在棍子上开始烤起来。
万籁俱寂的夜空下是茂密的林子,林子下虫鸣声十面埋伏,显得黑夜更加寂静。素妍看着一跳一跳的火苗,连火燃烧的声音都听到了,烤肉的香味融入夜风在林间四处飘荡。素妍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素妍感觉当年的诗人隐居山林也是这般心境吧。她又想起了志匡,不,她应该是时刻在想着志匡,伴随志匡天涯海角是她离家出走的理由。
她又想象着,此刻要是志匡陪伴在身旁该是有多幸福。志匡负责抓野兔,自己负责烤肉,烤熟的肉用刀一块一块割下来喂进志匡的嘴里。一边吃着美味的烤肉,一边聆听大自然合奏的美妙的夜曲。如果和志匡隐居在这里,生上一堆孩子,再教他们练剑。再如果……素妍永无止境地这么想象着。
突然,素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并且不止是一匹马的声音。素妍本能地藏了起来。
一胖一瘦的两个汉子骑着马问闻着香味朝素妍这边走了过来。他们是无极崖的弟子,上次和厉后一起火攻安志匡失败后走散,也没敢再回无极崖。
“果然有人在烤肉。”胖子跳下马,“好香啊!”
“只见烤肉不见,小心有埋伏。”瘦子四处张望。
“管他娘的,来,好几天没吃东西,吃了再说。”胖子取下烤兔,撕下一半给瘦子,手被烫的一丢一丢的。
这时瘦子也跳下马,两个人并排坐下来享受美味。
素妍躲在他们的背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烤的兔子肉被两个无赖享受了,气得咬牙切齿,紧握拳头恨不得冲出去把他们暴揍一顿。
“一个安志匡把咱哥俩害惨了。”胖子说。
“可不是嘛,好好的无极崖生活现在都不敢回去了。”瘦子说。
素妍听到“安志匡”三个不由得惊喜万分,便竖起耳朵听,说不定从这两无赖的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回去也是死。你也知道,上次那二十来个人回去全被扔下索桥崖底当肥料了。”
“那样的大火居然没有把安志匡烧死,他真是命大。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忘记无极崖弟子的身份,一切从头开始。找个好女子,整个安稳的家。你呢?”
“我……”
突然素妍灵机一动,她把头发弄散乱,把整个脸盖住,然后割破一个手指头,在两嘴角和眼角抹上血。素妍举着剑静悄悄地来到两无赖的背后,把剑架他们的脖子上,用阴森恐怖的音调说道,“别动……”
瘦子和胖子像惊弓之鸟,整个身体吓得暂停了动弹,“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吃了你一只兔子而已,还你就是了,千万别杀我们。”说完两人缓慢把头转过来,定眼一看,失声叫到,“鬼呀……”两人顿时晕了过去。
素妍收起剑,从新整理好头发,然后把两无赖手脚捆绑连在一起。素妍叹着气骂道,“真是两个胆小鬼,还敢夜间赶路。比本姑娘的胆子还小。”
等了好一会,胖子和瘦子才醒过来,醒来后立马向素妍求饶。素妍用眼睛瞟了一眼,没搭理。
“女侠,我兄弟两也没什么值钱的。你想要怎么样就直说吧。”瘦子说。
素妍走近瘦子说,“你知道我抓只兔子有多么不容易吗,吃了我的兔子,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谢女侠的兔子,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女侠左右。”瘦子又求饶着。
“好。”素妍站了起来,“我既不要你做牛也不要你做马。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
“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刚才说的安志匡,可是寒门安志匡?”
“是的,是的。”
“你们用火烧了他?他怎么样了?”
瘦子不明眼前的人对安志匡来说是敌是友,迟疑半天不敢回答,“敢问姑娘是安志匡的朋友还是敌人?”
素妍想了想说,“他玷污了我的妹妹,有不共戴天之仇。”
“真想不到这安志匡这般无耻之徒,还是名门正派。真恨不得那把大火把他给烧死替女侠报了心头之恨。可惜他毫发未损,安然无恙。”
“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通州,在通州。厉后还在通州追杀他。女侠要小心,安志匡的武功了得。”
“厉后是谁?”
“她可是无极崖顶级杀手。”
“我想借你们的马一用,如何?”素妍又蹲下来贴近瘦子问。
“敌人的敌人也就我们的朋友,随便借,随便用,只要女侠饶过我们就行。”瘦子赶忙回答。
“那就谢了。”素妍跳上马,策马扬鞭,连夜改道便通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