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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学仕对究华夏语明咒,威仪敕造须弥山浮屠

第十回

巨兽也受了不少伤痕,不过依然没有退缩的迹象。下一刻又拥来了好几条怪鱼,这些畜生谁也没帮,相反,它们竟然是来参与混战的。一开始是两三个围着巨兽打斗,另外两三个就围着受伤怪鱼撕打,渐渐的,怪鱼体验到与巨兽作对的代价。不过就在这时,被同类攻击的受伤怪鱼已经翻身水面,应该是活不成了。于是那边的怪鱼便撇开与巨兽的缠斗,一起去蚕食那已经翻身断气的怪鱼。

随着血腥味扩散,争相蚕食的怪鱼越来越多,巨兽身上满身伤痕,于是不再恋战,当即迅速撤离战场。海面涛浪也越发剧烈,看着巨兽撤离了,大伙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愚僧也在涛浪起伏的海水中闭上眼睛。

就在自己恬然闭上眼睛后的小刻,身下又冒起一个什么怪物,那时愚僧不再惊奇了,反正怪鱼吃完同类后,目标肯定是我们一行人,生死就在旦夕之间,想着终期将至,倒也自安。

不过这一震动后并没有任何危险,只感觉全身安稳,慢慢的,自己就被托浮出水面。而身下竟然又是一只尖嘴巨兽!它将愚僧驮起后,就飞快地向来时方向游去,转身看去时,同行之人正在浪涛中起伏,伴随着惶恐的呼喊。

愚僧看着这些同伴,不由得向身下的巨兽大呼:“灵兽!且救救他们!”然而纵使巨兽听见,又哪里晓得愚僧话义呢……

这头巨兽顾自驮起愚僧只管往回游,看着浮沉的同伴们惊惶的样子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难测边际的沧溟之水中,后面是无尽的波涛和浩瀚的海水。想来他们多半是九死一生了,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凄凉。

游了一天两夜后,愚僧已经是饥渴难堪,这天早晨居然下起了大雨,雨水似乎带着毒瘴,浸得眼睛难受得紧,隐隐作痛。愚僧不断揩掉脸上的雨水后又继续打来,无可奈何下,便把头埋下伏在巨兽的背上,渐渐昏睡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眼前就一片漆黑,别无光亮。原来自己的双眼已经被海雨浸得失明,不再看到任何东西了。待听声音有人走近,就顺便一问了下,此时才知道,自己已经在枫林渡口的一个农人家。

接着又问起自己的遭遇,那人说前日他在海边忙活,却突然发现一只巨大的怪物猛然游来,到了渡口处轻轻将背一甩,就把背上的什么东西甩到岸上,接着叫了几声后,又径自游向大海深处了。那农人立刻跑过来,发现是位出家之人,还有气,于是就背回到家里,取了些粥和水喂喝了,脸上的气色才好转了些。

想着自己双目已盲,已经不可能独自回阇卫城。当下便恳求农人,将愚僧带到国都文成武德殿,不料农人立即爽快地答应,随后把我带到了大殿之上,见了圣皇。

圣皇赏赐了农人些粮食和铁片之后,农人就出了大殿返回了。圣皇和诸大臣都静静地看着愚僧,想必他们也猜到了结果,所以不曾有一句言语。而一番重逢之后,愚僧便把一路遭遇告诉了所有人,大伙都免不了一阵唏嘘。嘘寒问暖一阵,接下来就有人领愚僧去休息,转身才走了几步,便听见圣皇在一个地方不住地叹息。

第五次渡海又以失败告终。尤其是听说了沧溟之水里危险的事物后,圣皇心头虽然焦急如焚,却依然是无可奈何。

一个多月后,有天早晨,愚僧正在腾蛟起凤轩中抚摸着一块石鼓,忽然门外传来太子殿下的欣喜之声,他还没走到文轩便迫不及待地告诉愚僧道:“吾师!好事好事,我今番寻到些破碎石碣,快来研究研究,都是太古华夏文!”

僧听到华夏文后就是一阵大喜,迎了出去,太子殿下托来两块碎石板,自己忙伸手一摸,确实是华夏文,而且不是楷文是行文,突然就想起太古时,祖先中出现过许多书法家,想必这些碎石板就是行文法帖了。

我们进了文轩后,当下就各持一块碎石,开始研究起碎石上的文字,太子殿下不一会就研究出来了,只听他读道:“大—唐—三—藏—圣……下一个只有一半,研究不出来了。僧突然听到两字就大惊起来,立刻说道“啊!三藏?快,快递给为师摸摸!”太子殿下疑惑地递来碎石,僧一摸之下,果然是“三藏”二字!顿时大笑起来,小刻之后赶紧摸起自己的那一块,随着几个凹凸不平的字迹,僧顺手慢慢滑下并同时读出来,只是越读越感到兴奋,那几个字正是:

“石室…归—贝—叶—之—文……”

这块残石的最后那字被断去小部分,但联系上半部分,加上巢公临终前的四句偈语,想必那是“泽”字无疑了,下一刻,僧便惊道:“贝叶文泽原来就是拂家经典!”

此刻太子殿下听得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于是问道:“吾师,您怎么知道的呢?”下一刻僧立刻告与殿下,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为师曾经在各地寻断字残文时,于途中打听到:早在太古时期,拂家典籍很多,主要分为《经藏》、《律藏》和《论藏》,合称《三藏》,慢慢的就据此指代拂家典籍。据打听,那时候的僧人若能全部通晓《三藏》,就会被称作‘三藏法师’云云。”

愚僧趁着喜色,便继续为太子殿下解说道:“为师触这两块残石的字迹,可以断定它们原本是同一石碣,只是留传过程中被损坏分裂而已。再想想巢公说的‘独寻贝叶文泽古’之偈,残石上又是‘归贝叶之文泽’贝叶文泽四字俱足,如此联系一番,加上曾经父亲与帝爷的希冀,四字的意思乃拂家典籍,也是十之八九的事了。”

太子殿下听了不禁大喜,他思虑了一番后说:“偈言那贝叶文泽四字的前面、是让我们去‘寻’找;而残石今朝到了我们手里,贝叶的前面恰好是‘归’来之意,这仅仅是巧合呢,还是天意如此?

太子殿下说的倒挺有意思,愚僧也想了想:“按说这原本的石碣字数应该不少,可今日送来的两块残石,不多不少就把偈言的难处解开了,如此巧合就更奇怪了,感觉就像是什么……故意在点化我们一样。点化,点化。该不会就是那巨人故意点化我们吧?”

“殿下,不知你所说的巨人……”愚僧不解地问道。

“噢!今天我又跟大白象玩耍了,它带我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反正侍卫们早已习惯,所以没跟来;国人也早就司空见惯、自然不以为奇。待停下来后,就发现有个巨人站在旁边,他把两块残石交给我之后,大白象就将我送了回来。”太子殿下说。

愚僧正打算问起那巨人时,就传来了圣皇的上朝诏令,当下二人不及细说,立刻就向大殿赶去。来到大殿之上,今日早朝还是议论第三次渡海的计划,圣皇近来为此计划寝食难安,经常旰食宵衣思虑,却久久没能寻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当天早上,就在大殿上下一筹莫展之际,镇北“骁将军”庾公支思走到殿上,躬身行礼道:“启禀大帝,城门外来了一个巨人,他说自己是渡劫实叉难陀行者,打算求见大帝。”圣皇一听到有巨人行者求见,当下从忧虑转为大喜,赶紧吩咐群臣一起出郭相迎。到了城门外,见到来人正立在大白象的前面。只见他头发卷长,长得高大俊美,也是十多层楼般身材,头戴一个铁箍,穿着黑色的衣服和鞋子,项上挂一大串念珠,腰间别一柄刀子,左手握着胸前的念珠,右手托起一颗发着金光的掌上明珠,照得他身上也泛着一缕金光……

绝尘法师说道这里,端木贡生和归海曦阳立时惊叫一声“尊者!”绝尘法师见二人如此反应,于是说了句:“这么说的话,想必带二位圣人来到此处的,便是那位圣神不假了。”接着,绝尘法师继续讲起往事:

圣皇一见到那渡劫实叉难陀行者,顿时唤全部臣民一起跪下,圣皇乃高呼:“恭迎圣神、降临我土!”下一刻,臣民们也跟着大呼称诵。

渡劫实叉难陀行者虽然没动嘴巴,但能感觉到他说:“轩辕禹贡帝君快快请起!今日行者前来仅为二事。”圣皇见圣神说了免礼,这才唤众人起身。只见那行者圣神接着说道:

“于兹之时,众生正处于减劫之最末期,人类劫难到了极点,难得轩辕一脉长期担以大任,救苍生于火宅,拂大道于中天,盛振威于青陆之国。愿帝君仍继续不辞劳苦,令苍生罪而还福。今阎浮提文字毁灭殆尽,所剩寥寥无几,念帝君求深愿达,痛真言之难觅,怀众生之心诚,思东渡之艰苦,感徒劳而无功,故行者今日到来,当示以震旦廷帝君二事。”

圣皇当即垂衣拱手,谦逊地说道:“震旦廷帝国六世庸君、轩辕禹贡谨拜恭闻,惟愿圣神授记法语,示下迷津,令愚昧后生离苦安居,则震旦廷帝国君民当不胜受恩感激!”这时候,圣神将掌上发着金光的明珠放在圣皇前面地上,继续言说:

“这二事的其一,需在阇卫城择一空地,诚心诚意造一座浮屠塔,其形状效仿西方的须弥山,将明珠置于塔顶,用以招引天下间为大道而牺牲的贤哲魂灵,待将来减劫七日之灾完毕,会有大威神给他们授位正觉的。”圣皇把圣神的话深深记下了,看了看身前的金色明珠,回敬道:“帝轩辕禹贡铭领神谕!”接着圣神看了看大白象,又道:

“其二,关于东渡沧溟之水,至白陆寻觅机缘之事,帝君有所不知,君等渡者所遇危难仅如几粒河沙,未知的危险多的不可胜数。后面的这头白象正是为此事而来,作为领渡使者,从而引寻缘人同臻彼岸,至于该往何处到时方知。帝君需寻博学之辈作寻缘人,尽管由白象领去,如此一来便可保万无一失。行者如今到来,仅示下此二事而已。”

圣皇及臣民们听了,才知道原来大白象所来便是为此,都感到万分可惜。当所有人都埋头跪下谢恩完毕,再抬起头时,哪里还有渡劫实叉难陀行者的影子?

回到大殿,大帝一方面寻找知晓须弥山模样的人,让他们画出须弥山模样,以便于建造浮屠塔;另一方面,根据行者圣神所示,到处招揽博学之客而作为寻缘人。只是国中乃至邻国小有学问之人、几乎都招进腾蛟起凤轩了,一时半会如何寻得?这事便一拖再拖,而知晓须弥山模样的人此时也出现了。

这人名叫阿逸,是位出家比丘,他有一项惊世骇俗的神通,就是一日能步行千万里。圣皇刚把昭告分发出去的一个月后,他就来到了文成武德殿觐见圣皇。因为之前来过些冒牌邀功之徒,所以群臣就问起阿逸须弥山的情况,阿逸就把所见所闻告诉众人:

“禀大帝及列位公卿,近日小僧见到榜文后,便往西部走了一遭,去查探一番须弥山的模样。原来它位于西戎国和一些小部落国中央,山的高度和长宽都不可计数,其形状巍峨雄伟,是天下间最高大的山峰。据说,须弥山上空很高的地方是忉利天,那里的一日是我们地上的一百年;上面的天人身高四十里,寿命是那里的一千岁;其中有华丽的殿宇,名曰忉利天宫……”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暗想末法时刻竟然还能存在这等人,不仅神通超然,而且论及智慧和见闻,恐怕与太子殿下不相上下。圣皇于是大喜,赶紧命人取来木板和刀笔给阿逸,让他将须弥山的模样刻画下来。不消片刻,阿逸已经把刻画好的木板递与圣皇,圣皇看了更是合不拢嘴,赶紧吩咐工部长在阇卫城的孤独园中,开始建造须弥山浮屠。

于是圣皇将阿逸领至腾蛟起凤轩后,就回大殿商议造浮屠塔之事了。当时愚僧和太子殿下、以及几个学仕正在研究一块残石,上面是几个太古华夏残文,这几个字残缺生僻。愚僧费尽心思只推证出两个简单的字《么》《铭》;而太子殿下很快就推证出三个字来,即为:《唵》《钵》《讷》三字。就在太子殿下打算推证剩余的两字时,阿逸就进来了,微笑地像我们问了声好,然后也蹲下来与我们一起研究残文。不消片刻,阿逸就说出了剩余两字,是为《抳》和《吽》二字。这七个字按顺序连起来,便是:

“唵、么、抳、钵、讷、铭、吽”

太子殿下读完突然微笑道:“这七个字我应该是见过,似乎是一名僧人给我看的,记不清晰在哪里了,但一定不是在这儿。不过我敢肯定的是,这七个字只是读音,真正的字只有六字,合起来乃是拂家的咒文陀罗尼。”

这时候阿逸也欣喜地说了,“小僧与太子殿下一样,似乎在哪听人说过,却又不记得在哪。小僧所知道的仅是:有一个字音译成了《钵》《讷》,原本这六个字唤做六字大明咒,又叫做六字真言。”

愚僧此时此刻,听到二位的说法,综合一下,惊道:“拂家咒文!六字真言!这么说这块残石上的七音六字,应该是拂家至高的“如来”“自在”所传下的真言咒文啦!这也太好了,一直以来的苦心孤诣寻找,今日总算找出来长达六字的真言了!神明佑护哟!神明佑护……”

愚僧正喜上眉头、放声大笑之际,却忽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只是下一刻,细心的太子殿下就觉察到了我们的疏忽点,就问道:“诶?阿逸法师,想不到你也通太古华夏文?”

阿逸微笑地随口答道:“禀太子殿下,小僧也不知道多少呢?就是曾经跟师父囫囵学学而已。”愚僧这才止住大喜过望的心情,问道:“不知法师出自哪座名山古刹,师从哪位贤哲?”阿逸回说:“文师长者恕谅呢,恩师乃一民间云游之人,行踪不定,经常不在家中。”

愚僧听了后有些失落,打算寻遍天涯海角寻此高人,但想想自己已经双目失明,况且高人韵士都是居无定所,行踪缥缈,怕是难以寻得,于是只好随缘地平了这番心。当日,愚僧便将六字真言奉与大帝,并说明了来历,大帝也是万分惊喜,忙令人将真言广泛扩散,传给国中乃至邻国为数不多的比丘僧尼们;同时将阿逸法师留在宫中,也作腾蛟起凤轩的教授师。

而从这天起,阿逸法师与太子轩辕行深便一见如故,来往频频。之前,太古华夏文的谜团多数都是行深殿下解开。自从阿逸法师来后,腾蛟起凤轩又多了一位通明太古华夏文的人,在三人的配合研究下,没过几天,存留的许多太古华夏谜团就不断迎刃而解了。

几天后一个深夜,文成武德殿外闪过一道耀眼的电光,同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坍塌声,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雷鸣。众人都被惊醒,起身朝声源处的孤独园寻去,发现圣皇已经庄严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地对着眼前思考。原来是工部长那天接到诏令后,便兴奋得迫不及待,他作为监工,便召集工人开始掘基了。不料今夜,两阵声响过后,那些掘出来的土石竟然坍塌下来,把基坑全部盖住。

大伙都静静地看着圣皇,孤独园一片鸦雀无声,工部长有些懊恼自责,此时身子都开始颤抖了。然而过不多时,圣皇肃穆的脸上露出祥宁的微笑,一把拍在工部长的肩上,然后点点头,大概意思是:此事纯属天灾,不赖卿等咎过。

圣皇对自己所选的官员是绝对信任的,工部长宇文楷历来办事喜欢追求速度和效率,他心思缜密,技术娴熟;更弥足珍贵的,却是他的一片赤诚。早些年岁时,宇文楷作为一介短褐平民,先皇轩辕舜治闻说他建筑技艺精湛,就亲自到其家中,请他入朝担任工部郎一职。

面对工部第二高的官职,宇文楷泣泪陈情,说自己妻子亡故不足三年,故至今仍未续弦再娶;而自己膝下无子嗣,仅存老母亲年迈不堪,恐去后照顾不周;况且侍母日短,而侍君日长,唯当母亲天年之后,便亲自入朝谢罪听遣。先皇感念他的一片至情至孝,不为荣禄所撼动,当下封赐宇文楷伯爵后,便提前在一块工部郎官牒上,刻下宇文楷的名字送给了他。宇文楷自知就算不接,可姓名已在,推脱就略显做作了,便恭敬的受领了官牒。

不久,文成武德殿因破旧加上天灾而受损,朝中又无奇能之人可用,先皇便诏求宇文楷入殿。宇文楷忠孝两难之境,宇文母亲便以绝食勒令儿子入朝,宇文楷再三思考了下,便一路背起母亲去阇卫城。

由于先皇早将宇文楷对妻母的情孝事迹作了广泛宣传,所以他一路上,旁人问起他背着老母亲要去哪里,他就把事实原委说了。旁人被他的妻子情、慈母孝、家国忠三事所深深感动,一路上不断有人撑来篷盖和送出食浆,直到阇卫城内文成武德殿外,献食撑盖之客仍然络绎不绝。

当然,先皇并不会为宇文楷的行为感到吃醋,也不会认为这属于功高盖主,毕竟他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君主,自是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而先皇心中所想,便是盼望国人中能有百千名这样的宇文楷。很快,修好大殿之后,他又背起老母亲返回家舍,先皇故意不赏以盘缠食物,反正路人自会为他给足。而先皇最大用意,莫过于在这个邪恶横行的世界,让这种仁义道德之风广泛传播,让国人、或者外国人知道,遵守善道才是人类的最好归宿。

宇文楷为母亲送终完毕后,就持官牒入朝,先请求先皇降罪,群臣不解,先皇笑着说道:“寡人知道,宇文伯爵在忠与孝之间先选择了孝道,故此自责而已。伯爵难道忘了自己说的?侍母日短,侍君日长。如今工部虽乏才能,但非朝中紧急要务,不致损减国本,伯爵先守孝道,是以无妨无妨!”

宇文楷道:“大帝乎,贱臣蒙君后垂爱,自布衣而朝圣殿,唯恐天下不少有嫉妒之心,今若不罚贱臣,则如何抚民安心欤?”

先皇道:“伯爵这番多虑了。夫心者:生于他人本身,起于本身一念;若他人怀有傲慢嫉妒之心,即使伯爵碌碌无为也会遭此辈妒忌或鄙夷;若人怀易、直、子、谅等诸善心,则见一蝼蚁也会生恻隐而不忍加害,善恶虽可归咎于世俗所染,但观天下,或有出淤泥而不染者,何也?清者守心,浊者逐流,根源由于自己本心,而非源于他事矣。”

宇文楷被先皇的话说的心悦诚服,当下着衣罢,便自归工部任职去了。后来先皇匿迹幽岩,今上即位,恰逢工部长年迈辞呈,记起帝父轩辕舜治之言,说宇文楷乃世之楷模,可酌情安排。于是拔擢宇文楷至工部长。

如今孤独园浮屠塔坑基被雷电所毁,圣皇又怎么忍心怪罪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呢?宇文楷见圣皇不咎其过,当下领恕心安,不在颤抖。而下一刻圣皇说话了:

“须弥山浮屠乃是招引天下贤哲魂灵的灯塔,此事关乎大礼、非同小可,这样吧,宇文爱卿继续引领人员施工,至于监工就由寡人代劳。”

圣皇本就持基本的五戒十善,作为监工似乎合理,于是就按大帝吩咐,自己来监工。工部长命部下掘开被覆盖的基坑,继续施工作业,大伙又兴奋地期待着。可不巧的是,许久后已经建起好一部分时,塔山又无故坍塌了。圣皇觉得奇怪,自己作为监工,工程师又是顶级建筑奇才宇文楷,按理说应该无恙才对啊,怎么就自动坍塌掉呢?

第二天圣皇在朝会上论起这件怪事,群臣们都是管治俗务的能人,对于这种怪事又如何知晓呢?于是个个都面面相觑,默然无语。一片沉寂后,突然群臣中走出一人来,说道:“帝父,不如让我来监工试试吧!”

没错,出来之人便是太子殿下轩辕行深。群臣见是他都有些愕然,按理说大帝监工都不成功,何况是还未曾监国的年轻太子殿下呢,可是又想殿下乃未婚娶之人,似乎也没问题……思虑许久后,圣皇立即做了决定——就让太子殿下轩辕行深监工,全权负责须弥山浮屠之任务,以此锻炼锻炼他的智谋筹划、人才分配、以及控局能力。

行深殿下受命之后,立刻叫人把坍塌的工事拆除,再次挖开基坑,阇卫城附近的人听说此事,都陆续前来作援。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个月功夫,基坑不仅尽数掘开,而且规模比之前大了许多。这时候,太子殿下就命工部长宇文楷暂停施工,他说在垒砌土石之前,必须先完成一件事方可动工。

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没见行深殿下开始催令动工,整天就在腾蛟起凤轩中刻刻写写。圣皇很不解,便到文轩来问怎么回事,行深殿下回道:“帝父,须弥山浮屠之事非同小可,虽然孩儿守五戒十善,不曾沾五种野辛菜蔬,还得等上天降下一阵法雨后,在孤独园设一座奠基台告慰大威神德,然后取一件宝贝奠基后方可开工。这不,孩儿正在弄一篇告慰祝文呢!”

圣皇听了后十分满意,不断地夸太子殿下办事精明,第一次办事就能面面俱到,果然是经纶济世之储君。

等待法雨之际,又该商计东渡寻缘人选了。来到的学仕中,仍然找不出一个通太古华夏文的,按照震旦廷帝国的说法,不通太古华夏文便不算是博学之人,万分无奈之际,圣皇仅能从愚僧与阿逸法师之间选择了。大殿之上,听得君后举棋不定、难以抉择,自己与阿逸法师都先后自荐东渡,圣裁难决之下,愚僧抢先进言说道:

“大帝,今者东渡,那圣神渡劫行者已说可保万无一失,此番仍旧由贫僧东渡吧!缘由有三,其一、贫僧虽双目致盲,但见闻丰富且有出海经历;其二、阿逸法师有万里神行之术,留在国中必有无量大用;其三、最重要的是行深殿下和阿逸法师虽年月尚幼,学识已在贫僧之上,若东渡万一有难,那么留下他的作用远大于愚僧。愿大帝以大局为重,勿以感情用事而塞贤能前程,望我后圣裁!”

大帝及群臣被辩得无言以对,只好默许愚僧东渡了,启程日期就定在须弥山浮屠奠基典礼之日。大白象总是十几天一次来看看行深殿下,顺便等待东渡寻缘人启程。

一个月后,终于等来一场法雨了。整整下了一夜,翌日清晨,丽阳高照,早已有人在孤独园中搭上一座奠基台,摆上斋粟果品,阇卫城内外的百姓已闻说过此事,一大早就有好些前来参观。愚僧也大清早起来,一番沐浴更衣之后,反复记诵着太古大明咒,随陪同之人先到文成武德殿。

大殿之上,众文武官员到齐后,圣皇便简要说明一下今日的事项,须弥山浮屠奠基典礼由文臣参与就行了,至于武将则另有安排。交待完毕,命人到大殿之右的紫电青霜阁中,取来太祖无名大帝用过的一柄纯铁圣杖,然后领着众文臣一起出了大殿,而武将们就准备自己的任务去了。

一路上,听陪同之人为愚僧解说道,禹贡圣皇和行深殿下徐徐走在最前方,他俩冠束整洁,肃穆庄严。圣皇与众文臣走到奠基台前便停住了,一起看向行深太子殿下,毕竟这是他初次主持朝廷典礼,大伙是有些迫不及待,都想目睹一番帝国储君的风采。而行深殿下继续前行,一路走上台去,手上郑重地托着一大卷竹简,表情十分恭敬。他每一步都踏得十分平稳,不卑不亢,果然不失帝国储君的威风。

到了台上,太子殿下将竹简放在几案上面,郑重地拿起九炷香,先郑重地朝奠基台前拜了三拜,接着,按照中心和八方九个方位,把香笔直地插在粟米之上,然后轻轻用手掌一挥,那九炷香竟然就自动燃烧起来了,直直冒起九屡香烟,至上空方才散去。那一刻,所有能看见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陪同人员解说到这里,愚僧当时就震惊了一下,如果不是见过阿逸法师的神通,今番是说什么自己也不肯相信的。而香点燃后,太子殿下就恭敬地端起竹简,原来那是殿下这些时日以来,精心写就的一篇祝文。大伙正小声嘀咕着竹简上是什么东西,突然传来了一句威严的话音:

“大帝、圣母及众卿家就位!”

说完就听到旁边响起脚步声,这时陪同之人说圣皇与相国的位置就在奠基台前方,说完就拉起愚僧往台前走去。由于当今世界文明堕坏,帝国的官员制度也只能大概效仿太古华夏,只是国中人口稀缺,官员品阶也就非常简略了。

站在群臣最前面的,是圣皇轩辕禹贡,和圣母姬摩诃夫人。

第二排便是帝国三师。相国兼文师绝尘法师,也就是愚僧了,以及文傅贾谊生,文保李卫功。

第三排是六部长。分别是吏部长晏平子婴,兵部长百里休戈,礼部长叔孙博,工部长宇文楷,刑部长狄仁怀,户部长和廉清;

第四排为腾蛟起凤轩学仕代表,共有十位,第一个是文轩领袖、鸿胪学仕——阿逸法师,接着是九大学仕,按年龄高低分别为:大学仕夏卜商,大学仕太史千,大学仕夏侯胜,大学仕扶风孟坚,大学仕南阳平子,大学仕王子安,大学仕俞允文,大学仕廷益,大学仕任公斗九。

第五排是六部郎,第六排是六部司,最后第七排是少部分散职臣僚。就位之后,周围全是一片窃窃私语,有群臣的,也有百姓的。

这时候,行深殿下又中气十足地说道:“现场若干人员肃静!”台下方才变得鸦雀无声。接着殿下又道“首先,由震旦廷帝国国君宣布典礼开始!”说完,圣皇便手持太祖法杖走上奠基台,说道:

“太古华夏少昊氏帝胤、震旦廷帝国六世君轩辕禹贡承运,如来自在、皇天后土圣鉴,今寡人宣布,须弥山浮屠、奠基仪式、现在开始!”

这一刻,人们将一根根竹子扔进旁边的火堆中,很快就烧的啪啪直响。已经准备好的乐工们吹打起鼓乐,场面瞬间变得热闹非凡,好一阵后,鼓乐停止了,太子殿下继续说道:“接下来请震旦廷国相就仪式作发言。”

当下,陪同之人领着愚僧,一步步走上奠基台,愚僧就开始说了:“震旦廷国相绝尘比丘受圣,帝国自先祖以来二十一年间,六代君王兢业勤恳,一心领国人向善,递至孝帝已有二年,而万方来朝,灵贶臻至,因圣神渡劫实叉难陀行者降示,今奉圣命敕造须弥山浮屠,愿天地威神助佑我辈,望浮屠工程能顺利完成!国相绝尘比丘再拜。”

说完,愚僧拜了三拜,就与陪同之人下了奠基台。听得殿下说道“最后,由震旦廷帝国孝帝太子轩辕行深,敬奉须弥山浮屠奠基仪式告慰祝文!”言毕,殿下已经将大卷竹简展开,将上面刻的祝文开始读了起来:

如来自在、皇天后土明鉴:

维震旦廷帝国六世君、孝帝轩辕禹贡二年阴历四月初八日辰时一刻,是日也,乾象火宅之朝,坤灵法雨之泽,于是百川异流,同会于海。曩者,真文现世数言,归纳腾蛟起凤轩,而我辈千方研习,其义乃推敲致明。今者因授渡劫行者威仪示下,于国都阇卫城孤独园,准造须弥山浮屠,以揽八方贤哲英灵。

时值末法将尽,减劫归终之纪元。当是时也,人寿均年十岁,体长未足一尺,众生贪诈利而重**,自相残而餍食,天则降旱罚涝,地则陆震海延,毒瘴遍野,五谷不成,凡夫则草芥水火,贤人则匿迹幽岩,文明殆尽,典籍无存,真言难觅,大道消亡。阎浮末世灾罚,乾坤万物垢浊,人沦沉溺汤火,天下刀兵不息,人心贪著五欲,兼嗔恚而愚痴。

自我高祖轩辕无名顺天受命,思欲息消四海兵戈,正以元亨之本,清以宇宙之明,成震旦廷帝国以来,今舆图已厉六世,递自今上孝帝,则二十有一年矣。念五帝之殷勤,成弘基之潜龙,治念华夏太古,义奉神圣贤哲。栉风沐雨,忧劳成疾,遗身利物,百姓为心。祖宗之上玄资福,敛祍而朝百国,垂拱而治八荒,大德被于黔黎,恩惠施之朽骨,武功是所抗于东、北,文德尽咸怀于西、南。

及至我后临朝,地辄二仪同固,天就三光之明。气淑年和,群生咸遂,西南诸邦,皆献琛来王,奉贽归附,是时舆图张扩,人充日复。遂乃修文止戈,迩安远肃,灵贶毕臻。于斯天圣示谕,敕造须弥山浮屠,受命兹任,岂可耽乎?立时凿基而筑,盈砾垒石。然天上示以愠象,次番损之又损。

兹念我后兢业,诚重劳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况世纪天旱,宫城内外,本乏水源,筑业维艰。于是希冀法雨,丽象开图作日,今辰祝告天地,怜我上下齐心,欲将丹墀沙砾,粉壁涂泥,砌成阶土,三造浮屠,愿天地圣鉴,我辈苦心,庇佑安宁,工竣在期,则万方无尽受恩感激!今复拜表以辞,曰:

娑婆元始。贤劫开来。阎浮提世。千圣降临。拘留孙起。续拘那含。及乎迦叶。时人欢喜。人寿二万。百丈身高。至于太古。圣现释迦。人寿百岁。七尺长身。于斯国土。毗邻大国。号曰华夏。文显尧舜。流耀圣贤。释迦传道。大教东移。威灵无上。源远流长。历历千载。文明浩劫。人执小技。大道销陨。岁月潜行。真言消亡。苍生作孽。人文不存。地水风火。灾难频繁。今人怀恶。兵戈杀伐。劫浊天造。愚昧生民。帝国立厦。我后位临。氏焕少昊。体承匡胤。文寻太古。道法威灵。随机化物。杂沓景福。虎狼不入。万邦来集。方成翌岁。吉兽出焉。上善降祥。上智斯悦。介焉如响。赫赫明明。苍生迷罪。大帝思援。居同茅茨。出入土阶。饮食吐哺。苦海为忧。恶因业坠。善以缘升。威仪降谕。敕造浮屠。天地垂顾。苦心忧忡。念兹利允,永保贞吉。

震旦廷帝国孝帝太子轩辕行深奉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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