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莽莽的戈壁滩上，一行人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车里的粮食和水越来越轻，仨人整日也束手无策。而族人们已经开始恐慌了，进退两难之际，都认为再行下去非葬身戈壁不可。
仨人看着族人们，不禁焦虑难安。犍生说道“族人们再如此绝望下去，还未到水尽粮绝，估计已经先乱阵脚了。”
曦阳说:“没错，很多葬身沙漠的人，去世前的身体其实是还能撑许久的。只是，在疲惫的情况下，又看到四周都是茫茫一片，不知不觉中就会精神奔溃，继而意志消沉……从小爷爷就无数次告诉过我，一支部队的士气有多重要；而大学军事课上，老师也千方百计重复这个话题。”
端木贡生都仔细地听着二人的话，突然在曦阳那里找到关键点。他反复琢磨一下，知道三人意志没问题，于是当即大笑。二人问他有何发现，他就小声对二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两三句，犍生和曦阳听了也不禁大笑，同时叫道“哈哈哈，的确是好计！”
第二天，车队出发了，只见一个个族人们，都扯了身上衣服的一条布蒙住眼睛，他们只顾手摇脚踏，使劲驱动木车前进。正是贡生昨日的策略，让族人们都把眼睛蒙起来行路，不让他们看茫茫戈壁，也不能说话，仅是休息时间或夜晚才摘下。
而食物呢？自从进入沙漠深处后，为了节约时间，归海曦阳就根据疾速行军的知识，预先叫族人们把野谷煮软，用布包起来做便捷干粮，以此减少时间耽搁。
而仨人因为要掌控方向和控制档位，而且心理素质过硬，自是不需要蒙上双眼。当然，族人们把三位巨人奉若神明，是他们最大的依仗。所以三人叫他们干嘛，他们也总是照做不误的。
这一策略，不多不说极妙。首先，要知道，眼睛是人类消耗精神最多的地方，所以会有闭目养神一说；其次，看不见周围的事物，有时反而是件好事，尤其是绝望的环境下，可以无视精神压力，一心朝目标挺近。
车队的速度很快，除了木轮碾压沙子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一连几日都静静的。松鼠怪兽也不需蒙眼睛，呆呆地在一辆车头注视着前方。
忽一日，车队上的仨人突然发现，远远的地方有一团白白的东西，还会移动。于是赶紧吩咐族人加快速度，靠得近了些一看，居然是一只三峰白骆驼，只是中峰高大，两边峰小小的。这个头比出发不久见到的还大些，大概七八层楼那么高吧，只见它不快不慢，悠闲地前行着。
“难道这就是伊思兰教崇拜的圣物白骆驼？快、快跟紧它！”贡生欣喜大叫道。这一惊呼，族人们总算听见了人声。
他们听见这是高兴的语气，于是那一刻，所有人都精神大振，一个劲拼命地摇踏车子，车速又不觉加快了几分。
这一追随下，从昨日上午到今日清晨，一路车不停轮，终于看不到白骆驼的踪迹了。
然而刚刚停住车上，仨人却是一阵狂笑，当然他们都是正常的，没有疯掉或是精神问题。因为前面放眼望去，虽然没有河流，但开始出现了零星的植物，应该是些仙人掌。
下一刻，端木犍生已经命令族人们，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让他们也看看希望。
众人解开后，轻轻揉了眼睛好久，才慢慢看清前方的光景，当下一个个陆续欢呼雀跃，跳下车来，分别抬起三位巨人以及松鼠怪兽，不断地抛向空中。松鼠怪兽起初吃了一惊，马上又感到特别好玩，也乐得叽喳叫着。
庆祝完毕，族人们才发觉，他们已经一整天有余没休息了。于是开始坐下来休息，顺便吃喝点粮水，等养足了精神气力，再把剩余的沙漠旅途走完。
犍生检查了这些族人，有好一半都患上了轻度脱水症，万幸没有重患者。
而曦阳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根小臂粗的树斜长着，特别像是胡杨。他赶紧拎着石斧跑过去，往根部砍削了一阵，几乎与石头差不多结实，被砍的树皮处直接看不到痕迹。看这胡杨一般的树又硬又韧，难以斫断，他又摇拔了几下，感觉那根已经扎入了地幔中。
无奈之下，看见几个族人妇女正在火堆上准备食物。于是取了数根烧旺的大木柴过来，掘开沙土下好深的地方，放火进去烧着，连烧带折好长时间才弄断。曦阳把小树拿在手里，这胡杨般的树木密度极大，比起自己的大棒，分量不知足了多少，他挥舞了几下，重量刚好，挺趁手的。
只可惜短了些，只有身高不到。要是能有大杆那么长就好了。他边往回走边自语。
曦阳提着胡杨木回来，贡生和他商计了一下，一路下来已经是车乏人倦，状态好的也只剩了半条命。于是打算原地休整调养一番，至于粮食和水，早在出发前就作了很长的准备，绝对充足。
可是，吃过午饭后，兴奋的族人们都上头了，迫不及待地跳上木车准备出发，仨人哪里劝得动？见他们如此高兴，三人又重新商计一番。结果是采纳曦阳的意见:既然族人们盛情难却，那就立刻出发，为了防止劳累加兴奋造成虚脱，就将每车族人分做两轮，一轮摇踏车、另一轮就休息，如此交替。
族人们只盼早些出了沙漠，只要车动了怎么办都好说，顿时就应允了仨巨人的要求。
一切收拾打点好后，车队又继续出发了，因为便捷粮食又准备了许多，他们就没打算停留，企图到沙漠的另一尽头停车休整。
刚刚起步是一片缓丘上坡，此时最担心的人是归海曦阳，长期的战役学习告诉他，越是快成功的时候，越是容易出乱子。因此，为了不让众人过度消耗体力，上坡时他不断嘱咐:轻一些！速度不可太快！到了下坡时，端木二人也知道曦阳的意思了，都严格命令族人们不许动，老老实实地休息，让车自行滑下！这才稳住了众人那上头的兴奋。
大概一个星期后，他们已经见到了相对矮矮的灌木，远处又恢复了稀稀疏疏的丛林。这就意味着:这场沙漠旅途算是划上句号了。
而一路上仨巨人的严格要求下，大伙劳逸结合，这时候每个人状态都还算不差，于是停下车来，刚刚驱车的众人就休息，而没有驱车的就生火煮食。
贡生看了下粮食和水都还有余，不禁感叹佛菩萨恩泽庇佑，随即问了下曦阳和犍生，“这里一天的时间，比我们世纪的一天少了一半多，跟手机上的时间合不起。你们一路有没有留心，穿越沙漠究竟花了多长时间呢？”
曦阳想了想，说道:“以我的估算，大概就两个月少几天吧！”
而犍生已经走到自己所驾的车旁，数了下上面的斫痕，很快就大声说来:“共花了一个月零二十一天！”原来犍生从来有计数的习惯，这不，自从车队开始启程之日，每天都在一条轸木上斫条纵线，周线长些，月线又长些，所以数了剩余的三条周线就报数了。
贡生和曦阳过来看了，都佩服犍生的细心，又互相夸了一番。其实，少了三人中任何一人，队伍决计走不到今天。
这几天松鼠怪兽渐渐恢复了活泼的秉性，又开始蹦来蹦去了。晚上，由于族人一路辛苦，放哨的任务就由仨人担当，松鼠怪兽也跟着游来游去。而这一晚没有发生祸事。
第二天，族人们都睡了个自然醒，已经近午时分了，大伙吃了些干粮，然后上车，继续向前面丛林驰去。
慢慢地越行越近，很快就到了一处绿洲，有一条清澈的大河流过，不远处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喝水。犍生正打量着喝水怪物，发现这庞然大物比白骆驼还高大！大概十多层楼以上吧，长得很像大象，确切说应该像猛犸，耳朵像两片云盖，有四根又长又洁白的象牙，四条尾巴，皮肤挺白，身上有毛，稀稀的，很长。
这猛犸象的脚下，还有一起喝水的野牛野马等动物，个头是猛犸的三分之一以下，但感觉相处融洽，和平友好，一点都没互相伤害。偶尔有飞过来偷捉大鱼的恶鸟，身高一两层楼不等，不过还没靠近河水，就被猛犸扬起鼻子一冲，顿时吓得赶紧逃窜。
“哇！感情这里是食草动物的天堂啊！”端木犍生开心好奇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欢不欢迎我们……”归海曦阳有些担心忧虑道。
“那我们就试着走近，看看他们的反应，然后随机应变吧！”端木贡生立刻打定主意，向二人征求意见，而曦阳和犍生表示没问题。
于是车队便慢慢靠近河流，到了河边停住，贡生先友好地向对岸的庞然大物挥手，叫道:“嗨！绿洲的主人们，借喝点水好不！”完了后曦阳和犍生也紧跟着说道。
没想到那群庞然大物听觉特别灵敏，贡生一开口时便注意到了这边，向对岸的他们叫了一阵，但没什么动作。
贡生听见这些动物的叫声非常好听，应该没有敌意，于是他试着取了一袋水，见依然没事，便示意大伙取水。等取水已毕，这时竟发现对岸有了动静，那高大的猛犸象已经开始淌水，几步就来到他们所在的对岸。
下一刻猛犸象用长长的鼻子深入水里，再收起来。接着又发生了奇怪的事，大伙只见面前的水中一片滚动，顿时浮起了一座小岛。
仨人都小声议论着，惊叹这河里居然能冒出小岛来，犍生正打算回忆浮岛现象时，才发现“小岛”的周围居然有四肢和尾巴！
“哇，原来还有神龟哩！敢问这位象仙，此水是否唤作通天河？”归海曦阳此时已经喜出望外过度，不由得调侃起来。
而那猛犸象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两腮外展了一下，然后朝曦阳极轻地喷了一丝水。曦阳被这股洪流淋了个舒服，而一行人早已忍不住大笑起来。
猛犸象还没完，用鼻子指着巨龟的壳，轻轻点了几下，众人明白，是要队伍都到小山丘一般的神龟背上，让它渡队伍过河。
曦阳和犍生正扭头看着他们的木车，而族人们都吓得退后好远。这时贡生说一句“走吧！一切会有结果的。”然后自己率先上去，曦阳和犍生就示意众人上去，他们见端木贡生已经站在龟背上了，这才小心翼翼靠近，蹑手蹑足地上去。最后二人也上去了。
犍生还在看着木车担心，却发现猛犸象突然用鼻子抓住一俩车，然后轻手轻脚地几步踏到对岸，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这时神龟也开始出发了，大伙站在山丘壳上，倒也稳稳的。
到得河心，大伙都兴高采烈。苦尽甘来之刻，曦阳又忍不住要调侃了，对着脚下说道:
“龟神仙！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若达彼岸时，可不消让咱们、向释迦牟尼佛问问您老的寿辰啊！……”
端木二人又忍不住发笑了，众人见发笑，虽不明其意也随之发笑。然而这一刻，那神龟突然小小的一加速，所有人都打了个踉跄，吓得惊了一声。捉弄了半秒，神龟这才恢复了初始速度。
到了对岸，一行人都下了龟背，那神龟又渐渐沉下水去，无影无踪。而猛犸象已经轻松地把三辆车抓过对岸了。
大伙都只寻没草的地方走，朝前方深处看去，见一只只巨大的鹿，颜色和种类都挺多，它们有些在闲游，有些居然卧在草地上，更有些正在吃草！
一行人都很惊奇，要知道平时哪有人畜敢碰一下那些草！这时旁边引路的猛犸象、似乎洞悉了他们的疑惑，于是把鼻子在大伙眼皮底下碰了碰旁边的巨草。
仨人仔细看时，发现这些草虽然跟外面一般高大，但毫无锋利的锯齿，也没有剧毒。仨人当下也大胆地用手碰了碰宽大的草叶，发现真的没事。族人见仨巨人没事，也都将信将疑地碰了下草叶，确定真的无疑，于是免不了一阵欢呼雀跃。
第二天，大伙都在河里洗了个澡后，不仅觉得身体倍舒服，而且精神也充得如满血。猛犸象示意大伙上木车，然后带着他们前行，只见这里地势平坦，风光无限，湖水清净，莲荷泻露，奇花异草，香气迷人，蜂围蝶阵，悠然去来，一片祥宁的景象。确是食草动物的天堂，只是鹿为最多，仨人都惊奇这究竟是何方净土，如此令人心旷神怡。
行到一处绿油油的草地，猛犸象突然停住了，把长鼻子扬得与地平行，指着前方的丛林。大伙都明白，剩下的路要自己走，于是向猛犸象挥手告别，那猛犸象也挥挥鼻子，然后转身而去。
大伙刚重新启动木车时，松鼠怪兽已经捷足先登，跑到前方、爬上一棵巨树上去了。所有人都习惯了它这萌样，自是见怪不怪，而它依旧自我陶醉，才不在乎他们。
这片林子与外界不同，又密又小，里面无比清凉，仨人故意叫族人把速度放慢，借此凉快凉快。
刚出丛林，就看见有两人正拿着石耒、石耜在地上锄犁，他俩身上穿着白色长衣，身后是一间整洁的木屋。这时候贡生已经开始激动了，因为那木屋，隐隐有华夏遗风。
再近些，发现这两人个头比带领的族人还高，平均打齐端木犍生的胸口。还有就是，他俩居然没有头发！只见他俩小心翼翼，碰见巨大蚯蚓就另选土地，于是整块平地东一处、西一处的松土。
终于见到人了，双方都这么想，而且双方同时惊讶当场。
这时，先是眼前的两位比丘反应过来，于是瞬间大跳、欢呼起来，并立刻把手中的耕具一扔，转身冲向木屋叽里呱啦一阵说叫。族人们都莫名其妙，唯有仨巨人已经下车，站在一起，眼睛都放得老大，嘴巴也张开非常。原来，虽然不明白他们的言语和意思，但隐约能听清几个响亮成段的字:
“法师”，“太古人”。
还没等仨人仔细琢磨，突然听见木屋内一阵号哭，两位比丘已经搀扶起一位老道人，从木屋徐徐出来。老道人眼睛紧闭，眼窝深陷，不难看出双目已盲。所有人都激动当场，而贡生已经挂上迷离的泪珠了。
两位比丘扶着老道人走到仨人跟前，顿时就屈膝跪下，眼中的泪水流成线，这时才听到老人抖抖的声音:
“不肖后生比丘绝尘，见过三位太古圣人！”
“啊！”曦阳和犍生顿时一万个激动，而贡生早就大体料到这些了。
归海曦阳不相信地惊道:“你——你，居然会说赤县语、华夏文？”
那法名绝尘的盲人比丘，依然非常流利地应了句:“禀三位太古圣人，祖宗圣语，后嗣虽身残处秽，但不敢有忘！”
仨人这时虽然吃惊，但也醒了过来:且不说世纪，一个老人跪在自己脚下，况且还是出家之人，这这如何是好！
端木贡生刻时大呼“啊呀！罪过罪过！使不得、使不得！”赶紧先跪下，由于自己在曦阳和犍生中间，于是就近扶起了绝尘师；几乎同时，归海曦阳也扶起了面前的年轻比丘；端木犍生反应弱些，一秒左右也扶起自己面前的小师父。然后三人不断忏悔地诵道:“南无阿弥陀佛……”
三位当世比丘听到他们的佛号，也不知不觉地跟着诵读起来，觉得无比舒适和坦然。好一会后，都停下了佛号，于是盲人比丘就把手一伸，说道:“三位圣人、诸位，里边请！”
仨巨人示意族人们都进木屋，他们自然跟进，这木屋简洁宽大，所有人进去都还有余。屋内什么家具都没有，仅仅是几个树皮杂物做的蒲团，还好有地板，贡生先扶盲人比丘坐下后，就示意大伙都坐下。
马上，两位年轻比丘用木盘端来了水和粥，慢慢分给大伙享用。他们一路吃惯了野谷，现在喝的似乎是粟粥，大伙都感到美味十足。
饱餐后，仨巨人对仨比丘，肯定都有许多话、许多故事要说。双方商量小刻，作为太古人的仨巨人先来，这样更容易理清思路和情况。
仨巨人的说话代表自然是端木贡生了。他把一路缘由、经历，和三人具体情况都给盲人比丘说了。最后问了下:“绝尘法师，为什么你能全通我们的语言，而两位师父却不能呢？”
于是绝尘法师先打个底:“说来话长”。然后从这个世界大局开始说起:
当今天下，分为两块大地，其余都是海水，一边是沧溟之水，一边是金洋之水。大地上几乎全是高山，平地稀如毛发。两块大地，一块唤作青陆，一块唤作白陆。我们现在就处于白陆。
近几百年来，天地灾难不减，要么地动山火，要么旱灾频频，要么地生毒物，要么疾疫缠人。这百年来，每年下雨都不超过十次，地上很难种出谷物……而人们因为天灾不断，夭殁了绝大部分，如今青白两陆的人，加起来怕已经不够两万了……
还没完，人们又分散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国家，整日为了争夺人、粮食和水、以及铁片等欲望，都在你我杀伐，互相戕害。死亡率远盖于出生率，人口更是逐年递减。如今较大的国家，青陆有震旦廷帝国，人口两千左右；白陆有巴斯达帝国，人口七百左右。其余都是些少则几十人，多则一两百人的部落国。
当今天下人类数量消减如此急剧，已经是岌岌可危，照此下去，不消多久就有灭绝的可能了。
好在青陆的震旦廷帝国中，君臣和百姓上下都信仰拂道。但拂道的经文条训，早已在四千年前连同许多宝刹毁于一旦，如今真言一字难寻。有好些邪恶之徒，打着太古传书的假话四处宣扬邪论……
说到这时，端木贡生和归海曦阳一阵发怵，看来沙漠里的废墟推测是丝毫不假，圣教果然受到灭顶之灾！两人相顾愕然，但下一刻接着听绝尘法师述说:
我们虽然是修者，但也仅懂些口传身教的概念，知道剃发，文字的东西仅仅留存着《五戒》和《十善》了，但内容都少得可怜……
听到这里，端木贡生赶紧打断了下绝尘法师，关切地问道“法师可曾记得起这些文字么？”法师立刻回道“愚僧没齿难忘！”当下贡生想听听他的记诵，检查是否漏传或者误传。于是法师诵道:
“《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十善》:身业有三：不杀、不盗、不邪淫；口业有四：不妄语欺骗、不是非两舌、不恶口伤人、不说绮语；意业有三：不贪、不嗔、不愚痴。”
法师读完后，恭敬地问了下贡生说是否有误，贡生此时心情舒坦几分，然后告诉法师“此经义尚存，意思无误。”绝尘法师听到“意思无误”后非常高兴，顿时放下心来，继续说这里的故事:
而我们三位比丘，就是震旦廷帝国之人。帝国从太祖轩辕无名大帝艰苦开国至今，传到我们国君孝帝这代，圣皇观近百年来，天灾人祸不断，人口急剧减少，于是将《五戒》、《十善》定为后土重律，国人若犯，虽加以重罚，但不致死刑。
这其中关于吃肉是间接杀生的问题，圣皇提出:只能吃非人为杀害的动物之肉，然后并将动物骸骨埋葬，除了正当防卫之类特殊情况外，决计不允许人为恶意杀生。关于邪淫，但凡有未婚先孕或淫乱之恶事，便是犯了邪淫重罪，依震旦廷帝国律令处罚。
律令刚出时，仅有极少人守法，好多都触犯律条。于是受罚过后，大部分人都离国而去，也仅有少部分人肯留下来改过自新，后来附近的小国有少数守善之人，他们都厌恶自己国度中杀伐、自满、发怒、嫉妒等种种坏心，闻说我震旦廷帝国推行善法，都奔走拥来。其中也有受罚出逃之人，因受不了别国恶心之罪，又奔走回国，而圣皇却一视同仁，依然将他们纳入怀中。
圣皇开始登基之时，国中有人口三千，新律令发出不久后，人数降至一千不到。大臣们非常担心，不断上奏圣皇，圣皇仅笑了笑，将奏简尽数留下藏起。
只一年后，国人迅速恢复一千，又过一年，四方善者不断聚多。更有特别的是，许多十来岁的老寿星，都不怕风尘劳苦，一路奔向我震旦廷帝国。这些老人中，有些之前恶业累累，但圣皇坚决为他们留一线生机，这些老人如浴远古、大赦天下之机。有些是到国中后不久去世的；有些就为了到我土的那一刻安息，就算暴尸荒野也胜过高冢丘陵；还有些没到达就去世了，据说临终前他们的手都紧紧指向我土……
于是更多善者来投，再过一年，国人增到两千，都能说震旦廷语，能书写震旦廷文的也将近有二十人。只不过，能通太古华夏文的，当下国中仅仅有三人了……
绝尘法师说道这里不禁长吁短叹。趁着这空档，端木犍生问出了一个、让他十分惊恐又震撼的问题:
“绝尘法师，方才听你说十来岁的寿星老人，莫非……”犍生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了，经他这么一问，贡生和曦阳也回想起来，不禁也是一震！
这时法师解释道:“对对对！突然忘了三位圣人身出太古，那个时候的祖先们寿命不是一百也有七八十，听到愚僧所说十岁长寿，自然惊扰了三位。哎！冒犯圣人，罪过罪过！”说完又打算跪地。
曦阳反应极快，一看法师动作已经知道他要跪地，几乎与此同时按住了他，说道“法师无妨！法师无妨！但请继续为我等解说！”
法师见得到太古圣人宽恕，当下释然。继续解说道:
“若愚僧没学错的话，我想三位圣人的身长也随着变小了许多许多……”
“啊？原来我们真的变小了！难怪……”仨巨人异口同声叫出，他们已经极力控制大惊小怪了。
绝尘法师说“是的！如果三位圣人身长不减的话，依我毕生所学推断，那时三圣的身材，应该当我等六倍之上！”
此刻犍生也马上说道，“起初我也这么怀疑，没想到居然真是这样。”而贡生和曦阳正在找周围的参照物，接着先后道出同样的话，“如此说我们原本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贡生回忆起一路见过的畜生，想不到它们基本没变，而是自己变小了。
最尴尬的要数归海曦阳了。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跟巨大的剑齿虎犊子搏斗，想不到竟然只是一只异变的山猫！
听了他们说完，绝尘法师不住的点头，然后继续言语:
身长明白了，顺便交待一下时间寿命。这里的一天比起三圣那时短了一倍有余，而人的平均寿命是十岁。无论男子女人，出生后五个月左右就婚配了。
绝尘法师喝了口水，仨巨人不禁传来一阵感叹唏嘘。插曲介绍完毕，绝尘法师接着继续从国中说起。
好在震旦廷帝国善人聚多，国人都严守律令，广行善法。渐渐的，青陆白陆的人中，以震旦廷帝国的平均身高最高，平均年龄最长。圣皇未登基时，国人满身恶臭，如今已慢慢祛除，甚至有几个出众之辈，体散清香。而我震旦廷帝国之后，祥瑞毕臻，每年雨量超过十次，周围勉强有小善的国家都贽重译来、进贡当地稀罕之物，并且还奉圣皇为“万方天圣”……
这时仨巨人都不由得往绝尘法师靠近一嗅，果然有淡淡清香，准确说应该是旃檀之香。而他们都没有打断法师的话，只听他继续道来:
圣皇登基后数月，国都阇卫城中有人觐见，奉上一只普通水龟，至皇宫文成武德殿，诸位大臣见是只普通水龟，没有特别之处，几乎要撵走觐见的农人。幸好圣皇及时赶到，看过那只水龟时，居然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此时圣皇再邀诸位大臣一看，只见龟壳背上顿时浮现一幅图！
然后圣皇问起觐见农人:此灵兽何处寻得？其人曰:禀圣皇如来，鄙人愚痴短褐，世代耕居于德水之阴，虽天旱恒久，赖圣皇之恩、德水之泽，是以粟米尽得收成。数月前，上天降得一阵法雨，见种子萌芽，鄙人大喜，至于岸堤，欲观德水涨幅之际，水中乃浮一龟。初见时，有清晰图案，再观之，却无。于是净手净足罢，鄙人涉水而近，小心端灵龟于头顶。回家后，置于菩萨像前，又见龟背图案。鄙人深思，若非神明降世，何以得观斯图矣！于是不敢怀私，遂步行至阇卫城，入文成武德殿觐见圣皇，将灵龟持以奉吾君。
大臣们就问起这人，灵龟浮起之时是哪一天，而回答恰巧是登基的那日。于是圣皇赐给那人许多铁片，那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受。说道:
小子野人，不爱珍器，唯余心系苍生。太古圣人云，‘天下兴亡，凡夫有责！’短褐虽野，也粗明道。愿我后福臻，同两仪之固，承三光之明，照古腾今，丽象开图，大兴文治，泽惠八荒。小子狂云，诚惶诚恐，冀大帝我后如来！如来！如来！
圣皇知道自己有眼不识贤者，以珍器辱没了高人，当下立刻摘掉十二旒冠，深深三作揖为农人贤者赔礼道歉。
那农人见君后为他行礼如何使得？立刻跑上前去，跪下来扶起圣皇。而圣皇趁机“要挟”说道:寡人不度德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济苍生于水火，而自觉智术浅短，肯愿贤者为之开示！如果不肯时，那寡人就长跪不起。
农人见君后赤诚一片，想了想，小声自言自语句:罢了，人类自相糟蹋、堕落如此，我也无心苟活了，虽然泄露天机，但舍我一人而济天下，何乐不为？
于是说出了四句偈言，然后仰天长啸，离了文成武德殿而去，圣皇及大臣们一路奉送农人出了皇宫。至于那四句偈言为何？便是如此:
末世人沦坠业深，杀伐重欲苦海根。
独寻贝叶文泽古，犹化苍生法度今。
那农人走后，圣皇便在文成武德殿上，与大臣们琢磨这位农人贤者的偈言。可是既然作为偈言，又岂是我辈凡夫可随意通明？当下便只好停住。
而圣皇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登临大宝之前，圣皇曾经到德水河边体察民情，就在那儿，自己的长子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继位大宝之后，就遣人四处打听，然结果也是久无消息。
想到德水，又联系起说偈言的农人贤者，于是当日下午，圣皇就遣人出城去追那位农人。
那一夜天还没亮，圣皇正一宿未眠，不断思考着偈言和大长子下落。此时去寻人的差役奔来，禀告说人是找到了，只不过农人贤者已经奄奄一息，于是差吏就把他抬了回来。
圣皇急忙问其下落，差吏就领君后去见农人贤者。圣皇见到贤者，他已经是口吐鲜血，于是赶紧命人传御医，不料贤者却连连摆手，说了句“大帝，没用的，救不了！”
当此之时，圣皇和几位大臣顿时伏地大哭，贤者却示意众人安静，他打算把些话说完，然后才肯瞑目而去。
众人跪坐在贤者旁边，慢慢听他道出遗言。由于终期以至，他说得断断续续，而且几乎是太古华夏文，仅仅几十言，君后先是叫愚僧记刻在简上，之后，由我等懂太古华夏文的学仕结合些资料，这才整理出农人贤者的大体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