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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青年叫卫林,十八岁,是山下卫家村的猎人。他没出过山,据老人的说法,卫家村是在大晋境内。

大晋?那么是汉人的地方了。夏姬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觉了,在有过那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遭遇之后,从大晋与草原的交界处突然来到晋境内,似乎也不是多么让人吃惊的事了。回想这一切,实如梦中,如果脚不疼,浑身不疼的话。

卫家村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无异姓相杂,打猎为生。村中无论男女都很剽悍,就算是年幼的孩子也矫捷大胆。

三人暂住在卫林家中。他家是五间的瓦房,只有他和一个年迈的祖父住,收容三人绰绰有余。

一安顿下来,夏姬就病倒了。

昏昏沉沉中隐约知道有人给自己喂药,擦拭额头,还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某一天,终于清醒过来。

屋内很静,似乎没有别人,她感到说不出的安宁,于是依旧闭目享受那久违的慵懒感觉。正在此时,耳中突然传来衣服摩擦的细碎响声,未等她睁开眼睛,脚已被一只手握住。

那手很大,很暖,但是……

夏姬微蹙了秀眉,脚下意识地往回缩,同时启眸。

让她意外的是,握着她脚的并不是卫林,又或者其他她以为意图不轨的男子,而是宇主子。他坐在床尾,正一只手握着她的脚,另一只手抓起不知是什么的黑乎乎的东西正想往上抹。

感觉到她的动作,他手上握紧了,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要什么?”他问,如同平常,对于她的醒来似乎没有丝毫惊讶或惊喜。

“主子……咳……”开口,才发现因为刚醒来,嗓子有些干,夏姬咳了两声。

“旁边有水。”宇主子道,头又低了下去,继续将那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东西抹上她的脚踝。

夏姬觉得浑身都很清爽,也不再躺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然后果然在床边她枕头的位置放着一个方形的木凳,凳子上搁着一个陶制茶壶和一个碗。用手一摸陶壶,发现是烫的,便倒了半碗水。

端着水碗,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然后透过碗口蒸腾的水汽看着宇主子。

宇主子神色专注,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注视似无所觉,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掩住了其下深邃的瞳眸,映着中间高挺的鼻梁,异常的好看。他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黑袍,穿的是一套洗得发白的旧衣裤,看上去有些短,但却不损他的风华分毫。那一头及地的黑发被编成了长辫垂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

在她的脚踝上抹上厚厚一层那种黑色黏腻的东西,然后用干净的布条裹紧,末端掖好。宇主子这才又抬起头来。

“夏儿,你来黑宇殿之前叫什么名字?”他问得突兀。

夏姬喝水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但是也没关系,她弯眸笑得暖暖。

“妾是冰城秋晨家的,名唤冰君。不过恋儿……姐姐,还有其他人都喜欢叫我小冰君。”想起冰城,想起过往,她突然发觉,除了恋儿的出嫁外,似乎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美好的。

宇主子唔了一声,看着她的笑脸,因为大病初愈所带着的些许苍白,在美丽中倒又增了一丝楚楚可怜的风情。

“以后你还是叫小冰君,别再提夏姬这两个字。”他说,虽然察觉到她的错愕不安,却没解释,而是扯开了话题:“你会媚术?”

那一日在苍溟殿中,他虽然遭人围攻受伤,却并没错过那出乎所有人意外的一幕。

夏姬捧起碗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露在碗上的一双美眸充满惶恐,以及心虚。

“嬷嬷教过。”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应,生怕宇主子不喜欢,又着急地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妾只用过一次。”她没好说的是,那一次还是因为迫于无奈。冰城王族媚术的影响力有多大,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哪敢轻易使用,没的惹火烧身。

宇主子目光灼灼地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她额上开始冒出冷汗,眼睛弯成月牙,方才点了点头,移开目光。

“言卫等人定然已派出人追杀于我,如今我行动不便,自保尚不足,你和春儿只会受我拖累……”

“主子!”夏姬没等他说完,放下手中碗,脸上没了笑容。

宇主子停下,透过敞开的门看着屋外正在劈柴的卫林。

“主子去哪,妾就去哪。”夏姬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清楚楚,眼神清明而坚定。

宇主子沉默,半晌后才淡淡道:“莫后悔。”显然已经放弃劝她离开的想法。语罢,弯腰在旁边凳子上的盆中洗净手,又拿起搭在盆缘的毛巾擦干,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从容,赏心悦目。

自然不会后悔。夏姬抿了抿唇将这句话咽下,嘴角梨涡微现,心中则悄悄松了口气。

自此以后,她便叫回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小冰君。

三人过于突出的长相在卫家村显得分外招人,自从初次见到宇主子时差点把他当成神仙拜之后,虽然后来知道不是,仍然时不时有人到卫林家串门又或者在门外闲晃。如果不是宇主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尊贵与冰冷让人难以亲近的话,卫家的门槛只怕已经被踏破。

那黑色的药效果很好,没两天,小冰君就能下地走路了。春姬昏迷的时间长,醒来的时候短,全靠日日参汤养着。

这四周的山林产上等的山参,卫家村的人又从来不出山,采收到的参便存储了下来,算不上什么稀罕物,知道神仙般的人物需要这个,便源源不绝地有人送来。宇主子三人出身尊贵,对这物的珍贵之处也没什么概念,收得倒也毫不心虚。

卫林家的砖瓦房还是第一代来此定居的祖辈传下来的,此时已渐趋破败,加上家中人丁单薄,又没有女人,日子过得比村中其他人家都要糟。好在卫林是个好猎手,人又勤快机灵,渡日却不难。三人来后,他的压力便重了很多,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但他却依然每天开开心心出门打猎挖参,并没有动过将他们转到别家的想法,虽然有不少人愿意接收。

无论是在哪里,宇主子永远都是那样的淡漠从容,便是双腿不能行走,他也没显露出分毫的难过或不能接受。反倒是小冰君,知道这样在别人家白吃白住是不行的,因此能走动之后,便开始学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烧火做饭,洗衣扫地,以及给春姬擦拭身体等等,她从什么都不会,到最后全部接手过来,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卫林本是不敢让她做的,但是祖父年迈,他又要上山打猎采药,又要照顾三人,确实也忙不过来,加上小冰君坚持,也就由得她了。

春姬和小冰君住在同一间屋里,睡在靠窗的那张床上,以方便夜中照顾。

给春姬擦拭过身体,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昏迷不醒的脸上,便是带着些许憔悴,依然是说不出的妖娆动人。

想起以前她巧笑嫣然的样子,小冰君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将水端到外面倒了,回来时意外地发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浅褐色的眸子里竟是许久不见的清明。

“姐姐!”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

春姬看着她,有片刻的迷茫,而后美眸微眯,“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会在这里?”声音沙哑虚弱,却清楚。

小冰君怔了怔,这才想起自落水后,春姬就没清醒过,便是到这里,偶尔醒来也是迷迷糊糊,难怪不知道自己是和他们一起的。

想明白后,她唇角露出浅笑。

“姐姐,我们跟着主子一道逃……”似乎觉得用逃字对宇主子实在是大不敬,小冰君结巴了一下,才又道:“一道出了黑宇殿,便到这里啦……”

“主子?主子在哪里?”未等她说完,春姬已经激动地打断了她。

小冰君也不恼,笑吟吟地道:“主子在隔壁,我这就去叫他。”说着,几乎是跳着跑出去的。她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很多时候说话做事还如同少女,仿佛岁月并没在她身上烙下痕迹一般。

看着她甩动的发辫消失在门口,春姬怔忡,心中隐隐有些嫉妒,虽然觉得这种嫉妒好没来由。

小冰君风风火火地跑到隔壁,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主子!主子!春姐姐醒了……”

尾音还卡在喉咙里,在她看清屋内的情况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宇主子正侧躺在床上,身子蜷曲着,一只手紧紧按在腿上,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他看过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消失无踪,然后那突然僵住的姿势也若无其事地舒展开来,恢复成一惯的平静。

“春儿醒了?”他问。声音极低,还透露出些许沙哑。

小冰君脸上笑容淡去,紧走两步来到床边,看到宇主子额上未来得及拭去的汗水,以及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苍白。

“主子,腿很疼么?”在床边跪下,她试探着伸手摸上宇主子的腿,感到那里异样的紧绷。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从心底升起,一直涌上喉咙。

有多久了?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疼?为什么不告诉她?

“还好。”宇主子淡淡道,却仍然躺着,没有动。“你去跟春儿说,我晚些时候再过去看她。”

小冰君想起在水下宫殿中时的情景,秀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好。”她乖顺地应了,站起身往外便走,然而来时的兴奋已然消失无踪。

知道宇主子放心不下春姬,她先转到灶房,端了熬好的参汤,才回到两人的房间。一边伺候着春姬喝下参汤,一边把宇主子的话转达了,但没多说。春姬显然已经习惯宇主子冷漠的态度,闻言也没什么不满,加上身体尚虚,喝过汤后便又睡下。

小冰君挂念着宇主子的情况,一等春姬躺下,便走了出去。到灶房打了盆温在余火上的热水,端着来到宇主子的房间。

宇主子正一手作枕,貌似在假寐,闻声睁开眼看到她,倒也没觉得意外。

“主子,我给你敷敷腿。”小冰君道。

宇主子唔了声,便又阖上眼。

轻手轻脚地为他卷起裤腿,生怕动作大了会增加他的痛苦。当温热的帕子放上僵硬的小腿时,小冰君似乎听到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主子,春姐姐睡了。”隔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按压着下面紧绷的肌肉,她一边道。

顿了下,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意外。

“主子,那……”犹豫了一下,清醒过后心中反复想了很久的疑问正要脱口而出,手下的腿突然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登时让她将一切都抛诸了脑后。

“疼得厉害吗?”手上的力道柔了又柔,她紧张得鼻尖有细汗冒出。

宇主子扬起长睫,宝石般熠熠生辉的黑眸落在她绷着的小脸上,直看得她颊染胭脂,无措地弯了美眸。

“夏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目光滑过那两个小小的梨涡,他若有所思地问。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小冰君愣了一愣,才红着脸道:“我想看看恋儿,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是她多年来的心愿,一被问及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宇主子没有接话,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说。

小冰君便又偏头仔细想了想,“冰城再也不……不用送人到别族去。”说到这儿,她偷偷觑了眼宇主子的神情,见他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手下的帕子已经凉了,她又放到盆中浸了浸,拧干,再放上去。

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说话,宇主子问:“你不想见明昭成加?”

小冰君呆了下,“谁?”

宇主子睨了她一眼,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悠悠道:“你不是给他画了副画像?”

被他这一提醒,小冰君赫然想起画的事,脸上红晕更深了一层,讷讷道:“那倒是没想过。那个……”磕巴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你为什么要在上面写那句词?”

词?宇主子眉梢微动,这才省起自己好像是在上面写了点什么,心中虽然有些尴尬,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唔,别停。”他没有立即回答,扬起下巴点了下腿,看她细白的指尖又动起来,腿上的抽痛便缓了缓。

题的是什么?指尖划过鬓角,他垂眸沉吟。活的时间太长,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记起的。好像是什么少年风流……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正思索着,耳边传来小冰君轻而缓慢的吟诵。

她停下,他恍然忆起。

那一日冰城送亲的人将她的东西送来时,他正在百无聊赖地看晋地的艳词,恰恰翻到这一首。他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成为族内的天祭司,七情六欲本来就淡漠,并不懂什么男女****,后又经数万年的时间磨砺,便连那仅剩下的一点人类情绪也几乎感觉不到了,自然无法体会词中所表达的情感。然而当得知那副是小冰君亲手所绘时,脑子里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首词。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不是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冰君将剩下未尽的词吟完,想要解释,却与宇主子的问话同时响起,不由噎住,傻傻看着他在眼下落下一圈阴影的长睫。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宇主子又重复了一次。他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就如不明白人类的欲望为什么永无止尽一样。

“那个……”这一回小冰君是真的傻了,手无意识地揉着那已经渐渐放松的腿,黑漆漆的眼睛有些发直。她没想到宇主子会问这个问题,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宇主子问了这个问题。

“主子。”甩了甩头,她小心翼翼地喊。

宇主子嗯了声,扬起眼,“说吧。”

小冰君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额上的细汗,“喜欢啊……喜欢么……”

她在斟酌用辞,宇主子看着她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兴味以及期待。能让苍为之不顾一切,最终引来灭族之祸,能让人类世代歌颂,能让少女纵被弃也无怨无悔的东西,定然是很了不起的。数万年来,他孤独一人,虽然建立了黑宇殿,与人类交道无数,却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人这个问题。一是因为没想过,再来也没人如眼前的女子这般敢与他如此相近。

感觉到他的期待,小冰君有些急了。

“喜欢就是……就是心中总想着那人,想时时都跟那人在一起……吧。”说了两句,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宇主子错愕,看到她迟疑的样子,不由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看来,他问错了人。

小冰君脸大红,赶紧转开话题,“主子,你腿还疼么?”

“好多了,你……”宇主子顿了顿,而后放下手挥挥,“去歇着吧。”

小冰君如获大赦,将帕子丢到水中,放下他的裤腿,端起盆几乎是逃一样跑了出去。倒了水,站在院中,她目光越过矮墙看着不远处起伏的林子,既觉得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有些懊恼失落。难得主子有心情与她闲聊,她却没用地逃开了。

回头看了眼终日都闷在屋子里的人,她秀眉微拧,心中浮起一个想法。

卫家村有一个年老的木匠,村子里做把椅子做张床又或者打个窗户什么的,都是找他。他年纪大了打不了猎,也就靠着这手艺糊口。

小冰君找到卫林的时候,他正在用开水烫野鸡毛,见到她差点没把水盆打翻。

“卫小哥,想劳烦你一件事。”见状,小冰君忍不住笑,却也没再靠近。在这里住了好些天,眼前的少年始终拘禁,让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说。”卫林被她笑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搁。他从来没见过像住在他家这三人这样好看的人物,心中既仰慕崇敬,又有些自惭形秽,因此多数时候只远远地看着他们,除非必要从不靠近。

“妾想给主子做一张有轮子的椅子,他始终呆在屋子里,总是不大好。”小冰君柔声道,虽知一直都在麻烦人家,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水生伯……”卫林一听转头就往外面跑去,连手中还提着湿淋淋未落毛的野鸡都没发觉。

“等……”小冰君想叫住他,奈何他动作太快,转眼人就不见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已呈现破败趋势的房屋,却一眼看到卫林的祖父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坐在门槛上巴嗒旱烟杆。

“老人家……”她走了过去,对这祖孙俩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卫老爷子咧开嘴对她笑,露出掉得稀稀拉拉的牙,说不出的可爱。

“老祖辈都说啊这里是有仙人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他笑眯眯自顾地说起了话。

小冰君觉得有趣,也不怕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但是一代一代的,从来都没人相信。”老爷子巴嗒了口烟,继续说,旱烟刺激的味道在四周弥漫。

小冰君手肘撑在膝上,以手支颐,偏头看着老人,神情专注。

“那真有仙人吗?”她问,突然就想到了宇主子。

“有啊。”卫老爷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就是。”

小冰君哑然,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我、我们不是。”

对于她的否认老爷子并没反驳,只是眯着眼笑,使劲地巴嗒着旱烟,一脸仿佛什么都知道的了然。

小冰君觉得额角有些冒汗,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当初自己认定宇主子是天神时他的心情。不解释吧,有故意误导人的嫌疑,解释吧,既不容易说清又好像没什么必要。正在她纠结的时候,老爷子又说话了。

“老辈子有人看到过仙人,所以才在这里安下家来。”烟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老爷子大咳了两声,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口浓痰在脚边。

小冰君僵了下,最终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

“仙人是什么样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怕他又来一句就是你们这样的。

好在老爷子并没这样说,而是眯起眼像在回忆什么,仿佛他亲眼看到过神仙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向小冰君靠过去了点,一脸的神秘。

“老头子跟你说啊……”说到这儿,他又左右看了看,那表情让小冰君的身体也不自觉往他那边倾了倾,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在咱家……”老爷子一点也不干脆,还没说两个字又顿住,“丫头你得保证不跟别人说。”如同孩童在和伙伴分享什么秘密一样,自己忍不住不说,却要让伙伴别说出去。这样幼稚的行为一和他苍老的声音布满皱纹的老脸凑一块,实在是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小冰君倒没察觉,一听到不能和别人说,立刻坐正身体。

“主子也不能说么?那我不听了。”她不想瞒着宇主子,又不愿失信于人,因此宁可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去听。

卫老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由有些傻眼,吭哧了两声,才有些丧气地妥协。

“好,好,不过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小冰君眼睛一亮,忙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得春暖花开。

不知道是因为秘密有人分享,还是因为她的笑太好看,卫老爷子也高兴起来,也不再吧嗒烟杆了,将烟锅往鞋底子上磕了磕,然后插到腰上。

“这事儿啊连小林子都不知道。”他开始说,“就在咱家这地下,本来是有一个地窖的,为了不惹麻烦,在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封了。”

听到此,小冰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老人家连自己的孙子都没告诉的事,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虽然如此怀疑,但她并没打断他,想到有宇主子在,春姬也醒了,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小的时候跟家里大人进去过一次……”老爷子眯起眼回忆起来,“太久了,太久了……”

小冰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重复感叹。

“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老头子还记得在里面看到过仙人的像……啊呀,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老头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从来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人,就像……就像……”他抓了抓稀疏得几乎插不住簪子的白发,想了好半天,老态龙钟的身体突然一震,看向小冰君的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

小冰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往门框靠了靠,“像什么?”不会是像她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老爷子脸上的笑敛去,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宇主子的房间,神色是之前没有过的认真。

“像他。”

小冰君张了张嘴,一时无语相对。她想老爷子是不是在逗她玩儿,又想他是不是记错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看到对方一反之前童真变得严肃的样子,又想到宇主子的容貌,也就什么质疑都说不出来了。任谁看过宇主子的容貌,即便只是一次,恐怕都会一生难以忘怀。

“我能去地窖看看吗?”她讷讷地问,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这个地方与苍溟宫水下的奇怪宫殿群以及宇主子有着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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