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眼前是白色的墙,穿着白色的病号服,白色的被罩,白色的床单,如果不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她都以为自己进入了白色天堂。
她摸了摸额头上被绷带缠着的伤口,还有点痛。
“你醒了?”
黎默转头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杨林峰,“嗯,谢谢你,警察叔叔。”
杨林峰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白粥,“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多喝点。”
黎默看了看他,接过他手里的粥,“谢谢。”
“能跟我说说,你们家发生了什么吗?”
黎默低下了头,不作声。
杨林峰也没有在为难她。
黎默突然想起母亲之前也被送进了医院,“我妈怎么样了?”
“没事,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黎向成呢?怎么样了?”
“暂时先关进了监狱,具体怎么样,要交给法院。”
又陷入了一片宁静,杨林峰坐在旁边也没打算要走。
很久之后,黎默开口了;“黎向成经常打我妈的,他一回家就跟我妈要钱,不给就会打我妈,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说话时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白粥。
白色可真好看,干净的让人移不开眼。
杨林峰去护士站要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叫杨林峰,有事就打给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黎默看了一眼纸条,“要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怎么说?”
她笑了笑:“没事,谢谢你,警察叔叔。”
“住院的费用,我帮你们交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多吃点补营养的,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你妈可能还要在住两天。”说完他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黎默叫住了,“警察叔叔,谢谢,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急”他说完就走了。
黎明回家时,家里一片狼藉,房间空无一人,他大致猜到了可能是黎向成回家了。
他打电话给梁美萱时没人接,又打给了黎默,“喂,阿默,家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黎向成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响起黎默的声音,“我们在医院。”
黎明赶到时已经深夜了,他去看了梁美萱之后,又来到了黎默的病房,“疼吗?”
黎默摇了摇头,“不疼。”
“阿默,我刚去看过妈了,她很痛,我看着她身上的伤,我也觉得很痛,即使那些伤没有在我身上,可是她还故作坚强的,安慰着我。”
“我知道”
“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这样你跟妈就不会成这样了。”
“我找不到你。”
“阿默,对不起,每次都保护不了你。”
“哥,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小时候的黎默,特别怕疼,只要哪里破一点,她都会哭的不行。
所以黎明就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还是让那个怕疼的女孩儿,习惯了疼痛。
黎默记得那时在小姨梁如兰家的时候,她的姨夫林海龙也看不惯她。
每次只要她不小心犯一点点错,都会打她,有时候还会连带着小姨一起打。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打自己的女人,除了7岁那年被送回家之后,认识了水淼她们一家,她才知道,原来也有人会疼爱自己的妻子,会疼爱自己的女儿。
她的记忆深处都是她蜷缩在墙角,身边站着手里拿着皮带的姨夫,骂着她“死丫头,你爸妈不要你,你就来祸害我们家啊,真是一个倒霉鬼。”然后手里的皮带就落了下来。
皮带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但是眼前的人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打她。
17年,从黎默记事以来,她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铁,受了那么多伤,也还活着。
如果不是抱着自己,她又怎么会撑到现在。
她真的很喜欢白色,喜欢白色的干净,白色的光,白色带给人的美好。
可是她生命中什么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家庭,黑色的学校,黑色的童年和黑色的回忆。
是越喜欢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第二天去看母亲的时候,黎默心里都是颤抖的,梁美萱的身上留了很多伤疤,一道道血印看的她眼睛都发疼,还有肚子,脚底,哪哪儿都有伤。
她还虚弱的躺在床上,“阿默,你还好吗?他是不是也打你了,疼不疼?”
黎默本来发疼的眼睛,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妈,对不起,我制止不了他,我没办法保护你。”
她摸着黎默的头,眼泪也流了出来,“妈没事,你不要哭,哭女孩子要多笑笑,这样才好看。”
黎默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现在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母亲,安慰住自己颤抖的内心。
杨林峰来看黎默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就到了梁美萱的病房,他静静站在病房外,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过了一会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黎默看着进来的杨林峰,擦了擦眼角的泪,“警察叔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跟你们说说黎向成的情况”他有点不忍心说出后面那句话,但还是没有办法,“他今天早上被人花钱保释了出去,对不起,上级决定的,我们也没办法。”
梁美萱像是知道一样,“没事,都能猜到的事。”
黎默有点不明白,“花钱保释了出去?被谁保释了?”
“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