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往道馆大门口挪着腿,对,挪着走的。今天开始压腿,教练不理我大哭大喊的求饶,硬是把我两条腿压成180度,他踩住我一条腿,同时往上掰我另一只脚,要求我头顶碰脚尖,才算姿势合格,合格之后压10分钟,让我休息的时候我都不会并腿啦,要命的是休息五分钟之后再来,疼死老子了。
试想一下,两周前我都不会劈叉倒立,今天我是横叉、竖叉、倒立全练了,一个半小时啊,总共没歇半小时,就不能一个月学一种嘛?整节课我又哭又喊的,最后嗓子都喊不出音,就下课了。
相比别人有家人接,骑车的开车的热热闹闹,我就显得孤单。国企就是这点不好,领导喜欢下班开会,滔滔不绝短话长说,从国际到国内,最后说自己单位的事情,我爸妈经常不能正点下班。
“胖墩!捎你一段?”身后一辆黑色奥迪车过来,后车窗吴大伟的脑袋探出来。车子牌号是明海家的,前世我对这个车牌很熟悉。
我知道我家的方向和明海、吴大伟相反,冲着他笑笑,指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
“上来吧,送你回去”吴大伟再次相邀。我总不能显出自己知道不顺路吧?反正他们是开车,多拐个十来分钟车程不算什么事。于是一步一挪地朝他们走去。
上车之后看到后排坐着吴大伟和赵磊、前排是明海和司机金叔,得!一车四个人,三个方向,不过也许他们晚上一起去哪儿玩呢。
我从背包里取出签字笔和便签纸,将地址写下来递给吴大伟,我不敢给明海,就他那傲慢的劲儿,要是不接不理的,我就糗大了。
“字很漂亮,专门练过?”吴大伟吹了一个口哨,表扬我,将纸条递给明海
“金叔,先送他回家”明海仔细看了一会儿纸条,递给金叔
前世我六岁开始跟着爷爷学毛笔字,逐渐喜欢上了书法,每天坚持写,三十多年从没断过,毛笔字写的好的人硬笔字都能写的很漂亮,因为汉字写的好坏,关键就是间架结构是否合理,一个字的间架结构匀称,字看着就很美。今天我太疼了,一个疏忽忘记用左手写字,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蜂蜜水,润润嗓子,晚饭别吃辣的”前面的明海转过身递给我一个保温杯盖,里面是他说的蜂蜜水。
我接过杯子,知道他有洁癖,张大嘴举着杯子往嘴里倒,杯口太圆太大,倒在脸上一些,水顺着下巴、脖子流进我汗衫。
明海递给我几张纸巾,再给我倒了一杯,我擦擦脸,又灌下一杯,这回虽然很小心还是流了一下巴。尽管我很渴,但是不敢再喝了,这种喝水的样子很难看啊,把杯子递回给他。
“谢谢海哥,喝完您的蜂蜜水我能讲出声了”明海端坐前方不理我,真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他了。
“没事,你是把嗓子喊哑的,少说话多喝水明天就好”吴大伟安慰我
“我今天哭的时候你们听见了?”
“你们二十多个小屁孩又哭又喊的,跟宰猪场的动静一样,我们这边想听不见都难!”吴大伟说话能气死人
“真的太疼啦,我也知道丢人,实在忍不住就哭了”
“我四岁的时候压腿,疼几天就好了。你要是够狠,明天还接着压腿,连着压几天,压开了以后就不疼了。如果你中途断个几天,前面遭的罪都白受了,再压腿还疼。”
“好,明天我还让袁头儿给我压腿”
“我帮你压,我没有袁头下手狠,但是效果是一样的,你还能少遭罪”
“谢谢吴哥,明天我去找你。司机叔叔我家到了,里面太窄不好调头,您不用往里开了,就停马路边就行。”
车停在路边,我下了车
“海哥、磊哥、吴哥明天见,叔叔再见,您慢点开”目送车子开走,我慢慢地往家走,回家洗个热水澡,两腿竖直贴墙,我躺床上休息,跆拳道,我跟你死磕啦!
车里的人此时闹开了
赵磊当了一路隐形人,等戴宇下车的之后,冒出一句
“这小子一点儿也不老实,鬼着呢”
看到其他三人都等着自己说下去的神情,他坏笑一下,
“他称呼我和明海是磊哥、海哥,叫大伟是吴哥,为嘛他不称呼伟哥?说明他知道梗在哪儿啊!十岁的屁孩,就知道伟哥,咱可别被他骗了。”
“我去,赵磊,你真是一天不挨打都不舒服啊!”
吴大伟一边说一边出拳,赵磊赶紧接招,两人在后座拳来腿往,前排的金叔和明海都笑了。
*****************************
第二天我在器械室做引体向上,赵宝义靠了过来。
“胖墩,你不够意思,字写的那么好,都没跟哥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啊?我哪好意思显摆!”
“我爸以前给我找过老师,专门教我写字,她没你写得好,我表哥今天给我爸看了你写的字,他们商量请你教我,我跟你说,我可一点也不笨,主要是那个老师水平不行,所以我没有进步。临字帖的时候字写得还好,写作业的时候字就恢复原型了,张牙舞爪歪七扭八,就为这个我爸非说我手是猪蹄子。”
“是不是她只给你讲了笔划的写法,没告诉你字的布局?”
“她也讲了,就是我听了一大堆理论,还是不知道具体每个字怎么写好看”
“好办,跟着我练字,保证你一年后有一手好字!人人夸赞!”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赵宝义他爸,赵馆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可不正是他嘛
“馆主”
“愿不愿意叫我师傅啊?”
“师傅?”
“对,回家跟你爸妈说准备拜师礼,后天举行仪式。学费8500今天退给你,我的亲传弟子不用交学费,从明天开始你也每天8点来道馆学习,我的徒弟训练是最苦的,还得参加打比赛,大伟他们都是我徒弟,刚上高一都练成蓝带高手,怎么样?你想不想做我徒弟?”
“师傅”我高兴地双手抓住他手臂跳了起来。
两天后爸妈带着拜师礼来道馆举行仪式,我拜完师傅,与诸位师兄师姐彼此见礼,不算来不了的,我竟然见到六十多位师兄师姐,很多人都送我笔记本、尺子等文具,师傅要求师兄师姐人人夸我一句,夸到最后很多人都没有词说了,只得重复前面的人的词,有个师姐说我天生丽质,搞得我哭笑不得。
明海、吴大伟几人都送的我跆拳道道服和护具,赵宝义是字帖和钢笔,师傅最大手笔,送了一个黄金项链,吊坠是个月亮。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愿意带着赵宝义练字、学习,特意感激我的,所以我当场戴带上了。
最后师傅大手一挥让徒弟们自便,我才逃出来。
师傅冲我爸妈把我一顿夸,我爸妈都不信我有这么优秀,直说师傅捧得过了,虽然我从小练毛笔字,但是写得很一般,还得多练。我在一边盼着他们赶紧结束谈话,担心露馅,幸亏财迷叔进来找师傅有事,我得以跟着父母回家。
作为馆主的亲传徒弟,有一个好处就是一天两顿饭都在道馆吃。你担心道馆会吃穷?道馆经常举行比赛,三个道馆跆拳道、武术、后院篮球、排球、羽毛球等等,场地出租费、广告费、赛场服务费、门票抽成、比赛奖金,学员的学费也不少好吗?道馆的利润很大!
转天上午明海他们中级班集训准备打比赛,我和赵宝义没人带,就在他房间学了两页字帖,我给他讲每个字书写技巧、示范换各种写法的效果,颜体、柳体、荀体书写的区别,听得他是兴致勃勃,我留他在房间写大字,我去厨房帮忙。
道馆没有请专业的厨师,会计柴谧,也就是财迷叔,是大厨。保安秦叔、党叔、高伯和保洁郭伯是打下手的。
六个教练、十个馆主徒弟(八大金刚、我、赵宝义)、馆主都是到点吃饭的。
财迷叔喜欢做饭到了痴迷的地步,听说以前道馆请过厨师,人家还是有证的那种厨师,财迷叔面试之后向馆主表示,如果让他身兼主厨他就留下当会计并且工资不涨,否则不来。财迷叔是注册会计师,馆主很高兴能聘到他。
道馆的会计工作量不大,财迷叔兼了行政还很轻松,就天天呆在厨房,切墩有打下手的人去做,他就负责灶上的活。
众位食客就成了他研究烹饪艺术的试菜伙伴,昨天戴宇吃的肉椒炒里脊,里面加了黄油;鸡蛋羹里加了鸡肉蓉;干锅菜花,里面有郫县豆瓣酱、朝天椒、青红彩椒、牛角椒、糯米椒,大把的花椒,吃一口菜花配了半碗米饭,鼻尖冒汗。
今天戴宇打算夺过炒勺,哪怕就炒一个菜,得先保证自己不吃白米饭吧。
饭桌上看八大金刚和赵宝义面不改色的吃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世这些人吃饭都很挑剔的,难道真是运动量大,饿了就不挑嘴?
戴宇前世本来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上学的时候吃食堂,后来和明海出去下馆子。工作的时候吃单位餐或者商务餐、外卖。
明海和侯启璐结婚的时候,我又哭又闹又求的,明海还是把我丢在海青别墅自己走了,别墅里都是保镖和帮佣,整天盯着我不准出门、不准打电话、不准上网,不准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他们知道主家有了真正的女主人,不再对我有问必答,言语动作中也有轻视。
明海婚礼那天晚上,我趁着所有人熟睡,偷偷遛进厨房,躺在餐桌上拿水果刀割了手腕。最终没有死成,被一个去厨房找吃的保镖发现救了过来。
第二天醒来之后,明海在医院冲我发了脾气,两人又吵了起来,具体说什么记不清了,明海埋怨我任性、不信任他、说他和侯启璐的婚姻是假的,只是利益结合。我说我也要娶妻生子过幸福的日子,愿意分手。
后来怎么和好的?好像,明海发誓:绝不碰侯启璐一个手指头,他说的认真我信得天真,两年后侯启璐在桃源月子中心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明海的父母奖励两百万,这件事上了娱乐头条,算是赏我一个大嘴巴,让我认清自己有多么自恋,爱的越卑微,越是亲手把爱情推开。
在医院我相信了他的誓言,出院之后不愿意再回海青别墅,我在X市中心买了一套两百三十平的公寓房住了下来,明海也搬过来住,他把海青别墅卖了,我也没有过问。
海青别墅,当初买的时候,他曾笑着对我说,这是我们的家,在这里每天都会很幸福,而我却差点在那儿丢了命。
每天站在公寓房的窗前,看着十六层下的窗外,总让我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我担心自己精神上出了问题,白天去健身房把自己累得半死,晚上仍然睡不着,整宿的失眠,人很快的瘦下去,脾气越来越暴躁,最后明海请来一位名厨,我跟他学做菜、煎炒烹炸焖熘熬炖、拼盘、白案,他给我讲每道菜的历史,每个经典的背后故事和人物,手把手地教我,慢工出细活,我心里的那份燥意慢慢消除。
我懂了烹饪就是艺术,创造艺术享受艺术的时候就是一种放松、陶醉、忘我。
终于我可以不借助药物,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入睡,一觉到天亮。从此我迷恋上了烹饪,之后我自己出钱请过两位名厨授艺,即便我和明海彻底分手,后来和金珠姐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有停止过学习。
重生之后我利用假期在家炒过几回菜,爸妈都很奇怪,我推说跟电视上学的,这才打消他们的疑虑,我妈还和我学了几道家常菜。
不想过去了,烹饪是门艺术,回忆是种折磨,坏心情,我有点想哭了,赶紧想办法填饱肚子最重要。
“胖墩,肚子饿了?”柴谧问我
“柴叔,我帮您!”
“行,你给我剥一碗蒜,记得把皮去干净了”
“好,我剥完蒜之后,能让我炒道菜吗?就炒盘素菜,要是不好吃我和宝哥负责吃干净,保证不浪费。”
“我不愿意,我要吃财叔烧的菜”赵宝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让你在房间练字,干嘛跑出来?”我冲赵宝义做鬼脸
“你敢欺负师兄?”赵宝义揪着我的脸蛋往外扯
“(你敢欺负师弟,让师傅罚你)腻肝气富士帝,瓤市府发泥”
“两臭小子,别耍了,你炒份西红柿炒鸡蛋,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