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的临江镇,天际澄净得似浆洗过的蓝绸。
与几百里外的烽火连天不同,临江镇仿若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片祥和。
姜崧蓝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一片绿色的植物中。
夏末的森林里,随处可见珍贵的药材。
姜崧蓝用特制的小铁铲挖走开湿润的红土,悉心拨出根须相连的野生三七。
湿润的泥土带有一股特殊的木质香气,混杂着野生三七的清苦。
姜崧蓝小心翼翼地敲掉三七上的泥土。
姜崧蓝专注的时候,会完全放松了警惕,甚至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窸窣声响。
“砰”的一声,似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姜崧蓝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屏气敛声,不敢再妄动一下。
出门之前,姜十益千叮万嘱,上山一定要谨慎,留心乌氓山神出鬼没的猛兽。
姜崧蓝自幼混迹于乌氓山,对姜十益的老生常谈过耳就忘,全然没有将“猛兽”这茬儿放在心上。
“咳咳咳……”
一阵低沉的咳嗽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从姜崧蓝身后传来。
人的声音?
姜崧蓝匆忙转身,只见灌木丛中,卧躺着一个深灰蓝色的身影。
姜崧蓝扔下手里的小铁铲和三七,双手胡乱抹了一把蓝染布裙,便上前去查探。
凑近一看侧影,原来轰然倒地的“野兽”是一个男子。
他的手臂和腿上有明显的外伤,看渗出血液的状态,男子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姜崧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心地将受伤的男子翻了个身。
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老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君子在德不在貌!
但不得不感叹,眼前的男子不仅样貌堂堂,骨相更是一绝,着实让姜崧蓝惊艳得移不开眼!
不过……男子的皮肤糙了点,特别是那薄唇,皲裂似干涸的土地,裂开之出渗着暗红的血渍。
姜崧蓝回过神,伸手拍了拍他那沾染了泥土的脸,询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受伤的?”
西南女子特有的软糯语调,似虚无缥缈的凉风,悠悠飘进男子耳里。
男子视野迷乱。
恍惚间,一张模糊的脸凑在眼前,男子依稀辨认出女孩亮汪汪的眼眸。
男子喉头滚动,嗓音异常沙哑:“十点钟方向,有一个昏迷的人……你先去救他……咳咳……”
男子说着忍不住咳嗽,似牵动了某处的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姜崧蓝不顾男子的嘱托,而是先伸手探了探他的脑门,接着又执起他的手腕,静心把脉。
虽然男子脸上沾染着尘土,但是姜崧蓝依旧看出他面色发紫,极有可能中了毒。
果不其然。
男子脉细数,加上恶寒高热及烦躁不安的症状,姜崧蓝心里有了判断,便伸手在男子露出的皮肤上摸索……
男子原本便焦躁不宁,又察觉到女子柔软滑凉的手触碰在肌肤上,愈发烦闷,咬牙道:“你……做什么!快给我住手……”
姜崧蓝一脸严肃,伸手解开男子的上衣扣子,露出他脖颈处的皮肤,解释道:“你好像被毒物咬了。我在给你找伤口,免得耽误了医治时机……哈!找到了!”
正说着,姜崧蓝发现男子右侧脖子上有一处红肿伤口。
那伤口由两个牙印组成,微微肿-胀,周围皮肤呈现出暗紫色。
原来他被毒蛇咬了!
好在毒蛇没有咬到重要经脉,并且发现及时,只要清了毒便不碍事。
姜崧蓝轻轻按压住伤口周围的皮肤,没有丝毫犹豫,附身上前,张嘴吸出男子的血液。
男子一惊,讶异姜崧蓝的举动!
他明了她的用意,便没有阻拦,颤抖的双手只好抠着身侧的植被,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反复几次,直到血液呈现出正常的鲜红色,姜崧蓝才住了口,伸手捞过装有药材的小背篓。
小背篓里除了药材,还装有一壶清水。
姜崧蓝用清水漱了口,就地取材,鼓捣了一些能泄热镇惊、清营凉血的草药,暂时敷在男子的伤口之上。
姜崧蓝抬眸,正好与男子朦朦胧胧的目光对上,灿烂一笑,轻声问:“你好点了吗?条件有限,你只能先敷一下这些草药了。”
男子虽然身中蛇毒,脑袋昏沉,但那双凤眸,依旧亮如星辉,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
姜崧蓝被陌生男子目不转睛地直视,有些不舒服,便移开视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方向还有一个人来着?”
“十点钟。”男子的语气和缓许多,说着伸手指了指姜崧蓝侧后方。
姜崧蓝不明白“十点钟”是什么方向,但见男子伸手一指,也就明白了。
她轻声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一会儿再回来给你仔细检查外伤。对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大声一叫,我就会回来救你!”
男子的目光紧紧随着姜崧蓝纤瘦的背影,闷闷道了声谢:“有劳了。”
姜崧蓝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递了一句话:“不用客气!”
走了百十来步,姜崧蓝缓缓滑下一个小山坡,见一架坠落的小型战机歪歪斜斜半插在泥土里。
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飞机,而且还是一架坠落的战机,心有余悸,连脚步都放轻不少。
残破的机翼之下,露出半截人的躯体。
姜崧蓝拨开矮丛,看到一名同样身着深灰蓝色军装的年轻男子。
机翼、机体和地面呈现出一个三角形,年轻男子正好置身其中,得以逃过一劫。
见他躯体完好无缺,姜菘蓝才松了一口气。
她蹲下,查看一番,并为他切脉后,初步判断,年轻男子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他的脑袋磕到机身,晕倒了而已。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男子人中穴位上施了针。
很快,年轻男子迷迷糊糊醒来,张了张嘴,沙哑喊道:“濯(zhuo)飞……濯飞……”
姜崧蓝凑近,疑惑地问:“什么飞?哦!你是说你的同伴吗?他没事的!你呢?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一张妍丽美好的面容近在眼前,让年轻男子的心绪稍微安定下来。
他盯着似春日绽放的花朵的女孩,半晌才张嘴回答:“我还好,只是不小心撞了脑袋……”
他说着,作势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