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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空船发出了微微的震颤,引擎的轰鸣声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墙壁的隔音层,将出发的消息传递给每一位乘客。加速的推背感将罗星带离了书本的世界,橱柜里传来衣架相碰的声音。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墙壁上的观景窗自动亮了起来,浅蓝色的背景上浮现出两个硕大的白色英文单词:Take off。几秒钟后,显示内容切换成了中文的“起航”,帕丝夫人甜美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各位乘客请注意,我是副舰长帕丝·白。深渊号成员现已全部登机,我们的太空船即将起航。起航过程中,太空船会经历约10分钟的加速过程,请大家留在房间中,不要随意走动。”

除阿卡别瑞主引擎外,深渊号还配置有四台基于托卡马克可控热核聚变原理的副引擎,位于太空船的正后方。阿克别瑞引擎的能量太过强大,从保护母星乃至太阳系的角度出发,远距离航行的太空船会首先借助副引擎飞出太阳系,再启动主引擎快速航行。这就好像在城市内会对车辆进行限速,远离市区才可以尽情狂飙一样。起航前,深渊号与城市空间站一同位于地球的同步轨道上,因此它会选择地球自转速度的方向恰好指向航行方向的那一刻起航,这样飞船就相当于拥有了2600m/s的初速度。加速后太空船会迅速脱离地球引力,向着太阳系外部飞去。

四台可控核聚变的副引擎向飞船后方喷射出高速等离子体,它们能够在10分钟内将太空船加速至0.15c,平均加速度达到了7500G。这当然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对于制作太空船的材料而言也是巨大的考验。为了缓冲加速度带来的破坏,阿克别瑞引擎会在加速时于太空船内部生成一个空间曲率,借以抵消加速产生的应力。最终乘客感受到的大约是持续10分钟的2G的加速度,类似于飞机起飞,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遥想当年阿克别瑞引擎没有发明的时候,能够忍受5G重力的宇航员需要经历7天的加速才能达到0.1c,而普通乘客则要在1G的加速度下等上一个月。托卡马克引擎喷射出的高速等离子体会有一部分向大气层飞去,将高层大气的分子激发;此时地表时间恰好处于黄昏,赤道傍晚的天空也可以看到极光的奇观。

达到0.15c的速度后,深渊号会持续航行近两天的时间,最终到达位于距离太阳50个天文单位的柯伊伯带。这里虽然遍布着冰的碎片和矮行星,但在阿克别瑞引擎产生的强大的空间曲率下,也不过是汽车行进途中的尘埃罢了。仔细观察,柯伊伯带中已经产生了难以计数的“空白通道”,这些物质的真空区域便是远距离太空船的杰作。

帕丝夫人继续播报着旅途的注意事项,墙壁上的屏幕将她的话语转化为文字显示出来。她先是介绍了太空船的各个部分及其功用,这些罗星早已烂熟于心;之后是一些注意事项,例如大家的手机在太空船上依然可以正常使用,因为这里装配了覆盖各个运营商频段的模拟基站;再例如飞船并没有准备冷冻睡眠设备,请大家在一个月的旅途中友好相处,并努力锻炼身体。最后夫人亲切地提醒各位,一小时后全员在餐厅集合,共同参加太空船的欢迎晚宴。

罗星早早地来到了餐厅。这里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一张硕大的圆桌安置其中,上面盖着崭新的暗红色桌布;在房间的最内侧,则铺设了宽阔的舞台,两支立式麦克风摆设其上。在舞台的后方,投影了一张巨大的白光全息屏,“欢迎中国乘客”的楷体大字在半空飘浮着。

一进门,业已落座的韩雪便向他热情地挥舞手臂。罗星满心欢喜地小跑过去,坐在了心上人身旁。韩雪告诉他,自己很早便过来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但因特林警卫一人便把全部工作搞定了。说话期间,穿上了西装的因特林踱着方步走了过来,温文尔雅地将几盘凉菜放在餐桌的转盘上,鞠躬转身离去。也许是受限于“绅士”的身份设定吧,总是口若悬河的他这次十分安静。

不一会儿,月影也到达了晚宴现场。她兴高采烈地飞到了韩雪身旁,看着桌上的老醋蛰头、夫妻肺片、蓝莓山药等凉菜,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几分钟后,一脸阴沉的白剑走了进来,他已经脱下了军装,却换上了更加扎眼的医生白大褂。面对罗星热情的问候,他仅以点头致意。沉默的军医看着打成一片的三人,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圆桌的远端。不消片刻,面容姣好的狄安娜也出现了,她依旧是之前的一身装束,表情匮乏的脸蛋仿佛人偶娃娃。如果让罗星来评选,他会认为狄安娜比之因特林更加具备机器人的特性。狄安娜面无表情地落座于圆桌的另一侧,与白剑及三人组隔开了相当的距离。如果每位乘客都像他们一样,大家最终会坐成向日葵种子一般的斐波那契数列,罗星暗想。[1]

下一位到达的是罗星的损友芮汐兆。他似乎已经从低谷中走了出来,非常自然地向韩雪问了好,还摸着月影的头道歉说自己之前身体不太舒服,请对方不要在意那时恶劣的态度。老芮坐到了罗星身旁,目光却立刻被金发碧眼的狄安娜吸引了,直到罗星一拳捶在他的肚子上才回过神来。而狄安娜却对芮汐兆的注目礼毫不在意,依然波澜不惊地盯着眼前的芥末鸭掌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穿着不拘小节的达斯特出现在众人面前,插在衣兜里的扳手和改锥甚至可以当作他的招牌了。他非常随意地坐了下来,并告诉大家舰长夫妇会在晚宴开始时自后台出现。数了数空余的座位,不久前和白剑吵架的黑发女子还没有出现。这样也好,如果她一早来到,这里想必会一片混乱吧。虽然罗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但应当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在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最后一名乘客走入了大家的视线。这是一位年龄和韩雪相当的女子,面容端正,齐肩的黑发打理得整齐而柔顺。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搭配着浅白色的披肩外套;下身一条修身的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暗红色的帆布鞋。她不声不响地穿过人群,在相对空畅的位置坐了下来。从她的表情中,罗星读到了一丝寒意。那种感觉不同于白剑的阴沉和狄安娜的空洞,宛若一把收入鞘中的宝剑。与她距离最近的白剑似乎有些不自在,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直到最后,那位神秘的长发女子也没有出现。

灯光暗了下来。突然间,天花板上的聚光灯将几束白光会集在了舞台中央,在乘客们热烈的掌声中,弗姆舰长和帕丝夫人随着升降机浮出了舞台。帕丝夫人身着一席紫色的晚礼服长裙,舰长则是一身纯黑的燕尾服。他似乎很不习惯这身正装,手指不停扒着领口。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帕丝夫人洪亮的声线中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欢迎诸位来到深渊号!”不知是不是衣服太紧了,弗姆舰长感觉有些气短。

“我是副舰长,帕丝·白。”

“洒家是驾驭副舰长的……”

帕丝夫人猛地一记顶肘,直击舰长的右侧肋骨。舰长痛苦地弯下腰去,夫人代替他说道:“这个不分场合的家伙叫作弗姆,是深渊号的舰长。”台下传来一阵笑声和掌声。帕丝夫人继续向大家介绍道,今晚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晚宴,请大家尽情享用。晚宴的目的在于让大家相互认识和了解,因此在开饭前会有一道“开胃菜”:大家要轮流走上舞台进行自我介绍,还必须来一段才艺展示。

“如此重要的环节,自然不能由我这个外行来主持。下面让我们有请地球上的当红歌手,被称为‘宇宙世纪超新星’的兰兰小姐!”

观众们先是愣了片刻,在发觉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后,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和尖叫,就连一直板着脸的白剑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兰兰是家喻户晓的偶像歌星,小小年纪便步入娱乐圈,受到了公主一般的礼遇。她的相貌清秀靓丽,是无数男人的心中偶像;但她绝不是靠脸蛋吃饭的歌手,她的单曲经常会蝉联下载榜的首位,甚至得到了声乐专家的一致好评。而这样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明星,居然登上了这艘远距离移民船!

在掌声的浪潮中,一身鲜红高开叉旗袍的女子空降在了晚宴现场。她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好似瀑布一般,脸上只化了淡妆,却显得愈发清新脱俗。在场观众均起立鼓掌,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狄安娜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此刻最不自在的大概就是白剑了,因为兰兰就是方才同他大吵的神秘女性。罗星想到兰兰当初请求他对自己的身份保密,大概就是为了这种轰动效果吧。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兰兰张开双臂,夜莺一般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方的空间之中。台下观众虽然只有不过十人,但其热情的程度却堪比大型演唱会。芮汐兆在台下大喊着“来一曲”,女歌手却说道:“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就开始单曲循环,小心听腻哦!”月影激动地尖叫着,韩雪也在卖力地鼓掌,时不时偷偷地叫一声好,又害羞地将头低下去。看到他们,罗星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明星什么的向来不感冒,但这位兰兰小姐古怪精灵的表现却令他产生了兴趣。

兰兰打了个响指,一直在后方待机的因特林便将一个红色的、半米见方的纸箱端了上来。兰兰将手臂伸入其中,取出了一颗上面写有汉字的乒乓球。

“如大家所见,这颗乒乓球上写着大家的名字。被抽到名字的朋友,需要上台来进行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主持人说罢,将乒乓球丢回了纸箱中,“那么,第一位上台的朋友会是谁呢?”

“第一个让洒家来!”兰兰的话音未落,弗姆舰长便底气十足地大声喊道,“洒家是舰长,有义务为大家打头阵!”

台下传来阵阵掌声,达斯特和罗星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好。

“洒家叫作弗姆,今年四十岁,如大家所知,是深渊号的舰长。”舰长解开了衬衣最上方的一颗扣子,将话筒凑到了嘴旁,“洒家从十四岁开始登上太空船,经历过上百次远距离航行,可谓是一根老油条。”舰长用“风采”依旧的汉语解说道,“除了驾驶太空船,洒家最自豪的就是强壮的身板了。不信给大家看看——”

他利落地脱掉了燕尾服和衬衣,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甚至拥有梦幻般的八块腹肌。罗星断定,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上台,一定是无法忍受这身衣服了。观众们礼貌性地鼓掌致意,叫好的似乎只有月影;而舰长却一副陶醉的表情,在他的想象中,台下应当是一片山呼海啸吧。他拍了拍手,升降台自下方运来一块巨大的岩石。舰长说明道,这是一块200公斤重的巨石,他的才艺展示便是要将其举起。

在乘客们的惊叹声中,舰长双脚叉开,站立在巨石前,继而弯下身子将巨石拦腰抱住。他的手臂上青筋绷起,十根手指铁钳一般牢牢扣住了岩石。随着一声呐喊,巨石被腾空举起。为了显示自己很轻松,舰长举着岩石绕场地走了两圈才将其放下。岩石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兰兰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舰长的胸脯。她惊声说道:“多么惊人的力量啊,肌肉更是仿佛钢铁一般!请为我们的舰长鼓掌!”一阵掌声过后,主持人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问道:“可是舰长,兰兰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尽管问吧。”

“您在抱帕丝夫人的时候,她不会痛吗?”

台下传来了口哨和尖叫的声音。舰长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个问题嘛……洒家当然会轻轻的……”

“我还是问问帕丝夫人吧。”兰兰没有留给舰长任何回旋的余地,径直走到夫人面前,问道:“帕丝夫人,我们的铁汉舰长在您的面前会不会柔情似水呢?”

夫人凑到了话筒旁,毫不掩饰地说道:“放心吧,他伤不到我,因为我们是分床而睡的。”

观众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舰长则难为情地将脸扭到了一旁。罗星轻轻点头,嘴角挂着笑容。

第二位进行自我介绍的是金发美女狄安娜。芮汐兆和达斯特一直死死地盯着女郎高挑婀娜的身影,脖子伸得老长。狄安娜从主持人的手中接过话筒,稳如泰山地说道:“狄安娜,二十一岁,来自中国的克隆人。”

听众们一片讶然,芮汐兆吃惊地张大了嘴,达斯特皱紧了眉头。乘客中对此毫无反应的只有那位新来的少女,若无其事地将一颗冰糖投入了菊花茶中。兰兰似乎对此问题早有准备,面带笑容地采访道:

“据我所知,狄安娜小姐诞生于‘种族保留计划’,对吗?”

“是的。”

“你的基因来自于莫斯科公国时期的贵族,是在一次考古中发现的,对吗?”

“是的。”

“你为自己优秀的基因感到骄傲吗?”

狄安娜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主持人已经按捺不住准备救场时,她才张开金口:“我对基因不太了解。”

“那我们来谈些别的话题吧!”兰兰不愧娱乐圈出身,很快便掌握了场上的节奏。她上下打量着站定一动不动的金发人偶,问道:“狄安娜小姐,会不会经常有男性夸奖你漂亮呢?”

粉丝团在台下高声呐喊着“有”!而狄安娜本人却再次将自己关进了沉默的牢笼。许久,她惜字如金地说道:“我平日没有注意。”

罗星能够理解兰兰的感受。这就好像对着空气打拳,你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换来的也不过是凉风徐徐。主持人似乎也不准备将无趣的采访继续下去了,她立即进入了下一环节:“那么……狄安娜小姐准备为我们展示什么才艺呢?”

狄安娜留下了一句“稍等”,便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餐厅。几分钟后,当观众们已经有些不耐烦,开始议论纷纷的时候,她抱着一支长条形的皮箱走了回来。她缓缓走到舰长身旁,说:

“请打开。”

这是一只必须拥有舰长权限才能开启的旅行箱。在远距离移民时,由于新行星的建设会伴随一定的风险,乘客是被允许携带兵器的。而这类危险品在登船时会被放入特殊的旅行箱中,只有到达目的地,或者得到舰长的许可才能够打开。

弗姆舰长录入了指纹,并扫描了自己的虹膜。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皮箱打了开来,狄安娜自其中取出了一把长剑。此剑的剑柄成十字,雕刻着螺旋状的金色波纹,末端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剑身则有着大马士革钢一般的翻滚花纹。大马士革钢早已失传,现如今工程师会将高强度的纳米碳纤维混入金属中,打造出硬度远胜当年的冷兵器。

兰兰走上前去,轻抚着冰冷的剑身。

“狄安娜小姐,你要表演的是剑术吗?”

“是的。”

观众席上一阵欢呼,而狄安娜本人却转身看着弗姆舰长,说出了今晚最长的一句话:“需要你的帮忙。请将那块石头举起来。”

舰长被搞得一头雾水,可为了晚宴的节目效果,还是乖乖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才艺展示。狄安娜示意他站定不要移动,之后双手持剑,站在舰长两米开外的位置。突然间,她瓷娃娃一般的双眼放射出锐利的光芒,外表柔弱的身体内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场。

“哈——”

一道寒光闪过。那一瞬间罗星完全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待尘埃落定后,只见狄安娜从容地将长剑收入鞘中,而舰长手中的巨石则豆腐一般被切成了两半。两声巨响回荡在餐厅,巨石的断面留下了完美的切口,弗姆舰长呆若木鸡地站在石块中间。他刚刚穿上的衬衣和燕尾服也被这势如破竹的一剑劈了开来,但胸前却没有留下伤痕。

狄安娜将兵器锁回了皮箱,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帕丝夫人拍了拍舰长惊魂未定的脸,将他拖下了舞台。

下一位被抽到的是达斯特。他满脸微笑地走上台去,自我介绍道:“我叫达斯特,今年三十三岁,是这艘深渊号的工程师,它就好像我的孩子一样。”观众们似乎对这位典型的理工男兴趣寥寥,只有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月影给予了掌声鼓励。兰兰问他有何才艺展示,他表示自己没什么特长,只能为大家表演一下工具的杂耍。

达斯特抽出了几只扳手和改锥,像沙包一样抛到空中,玩起了杂耍。简单的节目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台下叫好声连连。可是猛然间一只扳手滑出了他的手掌,重重地砸在了脚上。在一声哀号中,达斯特的才艺展示结束了。

“下一位上台的是……”兰兰抽出了一颗乒乓球,将上面的文字展示给大家,“韩雪小姐!”

韩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握紧小小的拳头走到了台前。面对着紧张的韩雪,兰兰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攻势:“我看过资料,韩雪小姐居然拿到了五个硕士学位!你是怎么做到的?”

台下一阵惊呼,对于很多人而言,研究生是十分遥远国度;只有芮汐兆在小声嘟囔着“可她没有一个博士学位”。韩雪半低着头,很不自然地答道:“我只是……恰好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又恰好……很擅长学习而已。”

“多么美丽的‘恰好’啊,希望上天的误会也能发生在我身上。”兰兰感慨。观众们一片笑声,主持人继续问道,“听说这次的乘客中,有两名是你的同学?”

“是的。”

“请韩雪小姐的同学举起手来!”

罗星和芮汐兆争先恐后地将手臂高高举起。兰兰的嘴角闪过一丝诡谲的笑容,她继续问道:

“如果让你在两位同学中选择一位做恋人,你会选谁呢?”

观众席上欢呼声一片,看戏不怕事大的舰长和达斯特居然吹起了口哨。罗星看到心上人被捉弄后娇羞的模样,却感到了一丝别样的满足——这样的韩雪太可爱了。

“我……我……”

看到韩雪为难的样子,兰兰主动替她圆了场:“看来两位同学都没有达到韩雪小姐心中的标准啊,你们要多多努力哦!”罗星很期待韩雪口中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芮汐兆则在一旁撇着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才艺展示的部分韩雪选择了刚学会不久的塔罗牌,主持人兰兰则自告奋勇地成为占卜对象,内容是恋爱的运势。她在占卜师韩雪的指导下完成了切牌和抽牌的动作,并选出四张牌摆成了爱情金字塔的形状。韩雪深吸一口气,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牌角,将底层中心的一号牌掀了开来。光洁的牌面上胜利女神优雅地弯下身子,抚摸着一头乖顺的雄狮。她解释道:

“一号牌代表了自己。这张牌是正位的‘力量’,它表明兰兰小姐会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并将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兰兰似乎对这张牌十分满意。在她的催促下,韩雪揭开了左侧的二号牌。牌面四周围绕着女神、毒蛇和天鹅,中间则被天使与魔鬼一分为二。韩雪开心地讲解道:“这张牌是正位的‘命运之轮’。二号牌代表对方,也就是说,兰兰小姐的爱人将和她有一次美丽的邂逅。”

兰兰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她忙不迭地打开了三号牌,却发现牌面上画了一只长着羊角和蝙蝠双翼的魔鬼,下方还立有两名被锁链拴住的人类。韩雪连忙安慰道:

“别担心,塔罗牌的占卜可以有不同的理解。这张是正位的魔鬼,象征着你和恋人之间的关系。”她努力地斟酌着词句,“这张牌意味着,兰兰小姐你在恋爱中不可以太任性,也要小心不要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兰兰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不安的神情。但她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面带微笑地请求韩雪将最后的四号牌揭开。韩雪缓缓地伸出手指,轻轻将塔罗牌掀开一角——

突然间,韩雪发出一声尖叫,手中满满的一副塔罗牌不慎滑落,散在了台面和地板上。爱情金字塔的四张牌被混在其中,完全无从辨认。韩雪连声说着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兰兰见状也匆忙俯下身来,帮助韩雪一起将塔罗牌收了起来。韩雪的才艺展示就这样结束了,她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羞涩地鞠躬致谢。下台前,她还不忘对兰兰表达了歉意。兰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毫不介意地说道:“哪儿的话。让我们再次给予韩雪小姐热烈的掌声吧!”

第五位登场的月影已是人尽皆知的活跃人物了。自我介绍时,她还不忘得意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才艺展示她众望所归地选择了超能力表演,而表演的道具则是弗姆舰长和被狄安娜劈成两半的巨石。

超能力少女张开右手,露出了凌厉的眼神:

“起——”

如同被透明的巨人抓住一般,总重量超过三百公斤的一人两石鹅毛一般飘上空中。弗姆舰长的表情十分紧张,他不停地摆动着双臂,动作好像在空气中游泳。月影将手臂向上一挥,舰长和巨石便如同丢出的沙包一般向穹顶飞去;随着女孩手臂的下摆,三个大块头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挺挺地落了下来,速度宛若出了膛的子弹。

“要撞上了!救命啊!”

舰长彻底将面子丢到了一旁,发出一声惊呼。就在他距离地面只有不到十厘米的那一刻,巨大的加速度令他刹那间停在了半空,继而平稳着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而舰长的冷汗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芮汐兆捅了捅罗星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家伙的超能力究竟是基于什么原理?”

罗星随意答道:“月影的超能力是典型的‘念动力’吧!”

“亏你还学过物理呢!”芮汐兆不屑地撇了撇嘴,“念动力属于四大基本作用力中的哪一种?不要告诉我超能力能够破坏物理定律,这种想法太幼稚了。”

罗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但连老芮都解释不了的物理现象,自己就更加无能为力了。于是他耸耸肩,喝下了第二杯菊花茶。

帕丝夫人的故事宛若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她出身于富贵家庭,家族拥有世界一流的大型企业;但她从小对经商毫无兴趣,吸引她的只有星空。十六岁那年,她拿到了家族的第一笔股份,成为众人眼中家族继承人强有力的竞争者。但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股市刚一开盘,她就将股份全部变现,并跳上了环游太阳系的旅行船。那时阿克别瑞引擎还没有发明,全程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当她的双脚再次踏上地面时,才得知愤怒的父亲已经宣布同她断绝了关系。她毫不在意,因为她早已用剩余的资本购买了一家航天公司,准备在太空中度过余生。

但人生远没有预想的那么美好。由于缺乏经营的智慧,公司很快便濒临倒闭,她即将失去在太空中挥霍的资本。最差的情况下,她会被丢去某颗荒凉的殖民行星,为希望渺茫的生态圈建设鞠躬尽瘁。就在这时,她认识了弗姆,一位在太空船上负责杂务的小伙子。这个男人是在太空出生的,他的理想就是在太空中死去。在弗姆的建议下,她卖掉了公司,并用剩余的金钱购买了一艘远距离移民船。那时的远距离移民类似于深空探索,伴随着很大的风险,因此可以享受到高额的补贴。他们很快便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帮政府完成一些项目,然后拿着钱在星空优哉游哉。

“你们在航行中曾经遭遇过险情吗?”主持人问。

“当然,那次我们以为死定了。”夫人娓娓道来。那是一次移民任务结束后的归程,他们准备回到久违的地面上,痛痛快快喝上几杯,并把结婚的喜讯通知朋友们。可就在高速航行的途中,阿克别瑞引擎突然出现了故障。空间曲率慢慢消失了,他们迷失在了黑暗的星空之中。打开探测器,最近的恒星距离他们也有1000个天文单位。太空船上的物资还足够他们两人几年之用,但这看似漫长的时间在星际航行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最后他们决定,在太空船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最后的时光,然后平静地接受死亡。但是有一天,弗姆心血来潮打开了无线电接收装置,却在沙沙的噪音中捕捉到了微弱的人工电波信号。于是他迅速开启分光光谱仪,几秒钟后,他看着屏幕中的光谱比对开心地笑了——那颗并不遥远的恒星拥有和太阳一模一样的光谱,他们搁浅的位置就在太阳系的边缘。

乘客听得如痴如醉,他们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在陌生的行星上会否有如此美妙的经历。到了才艺展示环节,夫人只是微微一笑,告诉大家即将品尝的晚宴便是她的才艺。罗星被夫人的魅力深深折服了,那种魅力仿佛一幅厚重的画卷,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却是岁月与沧桑。他不禁遐想,如果就这样和韩雪一起在太空飘荡,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当芮汐兆登上舞台时,大家都还沉浸在帕丝夫人戏剧性十足的故事之中。他的存在感似乎低得可怜,直到主持人亮出教授的身份后才夺回了部分眼球。兰兰继续主导着话题:

“请问芮教授,您在研究些什么课题呢?”

“多q-bit量子计算机,以及基于量子计算的第一性原理模拟。”他的目光集中在了主持人身上,“兰兰小姐,我是你的忠实拥趸,能否为我签个名呢?”

“多谢您的厚爱。在新的行星上您准备开展什么工作?”

“大概是量子纠缠态通信和量子计算机网络的架设吧。兰兰小姐,能为我签个名吗?”

兰兰的眼角露出一丝不快。但她依旧保持着职业的笑容,并装出了一副兴致浓厚的样子:“如果我想要开始学习物理学,您会推荐什么书呢?”

“《费曼物理学讲义》,但阅读之前,请确定自己掌握了数学分析以及数学物理方法。我可以送给你一套,但作为交换,能为我签名吗?”

兰兰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取出签字笔,在芮汐兆的衬衣上重重刻下了自己的芳名。教授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随即表示,自己的才艺展示是一首即兴创作的诗歌。

无题

柯罗诺斯打了个尿战,

俄国佬的锥子上缠满丝线,

西格玛映衬着巴黎的倒影,

格丁根的道路续续断断。

M先生诡谲地笑了,

手中握着家庭教师的入场券。

沉默的男人吹起了口哨,

他说,

情侣的舞步没有终点。

罗星断定没有任何人能够听懂这首诗,包括他自己。但芮汐兆还是获得了成功,至少忠实的听众月影一直对他的渊博赞不绝口。

第八位登台的是阴沉的军医白剑。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姓名时,白剑坚实的身体仿佛紧绷的橡皮筋一般,僵直地弹了起来。他的额头淌过几滴汗水,继而如列队的礼兵一般,迈着标准的步伐齐步走上台去。兰兰的眼角闪过雄鹰发现猎物般的锐利光芒,而白剑则是一个立正,以笔直的军姿站在台上。

“白剑先生是中国难得一见的天才外科医师,十九岁时便已经参与过无数次大型手术,并成为了主治医师。”兰兰丝毫不吝惜赞美的词汇,“他同时也是此次航行的随舰医生,如果大家有哪里不舒服,都可以找他哦!”

白剑嗓音洪亮地呐喊道:“全心全意为大家服务!”

“请问白剑先生擅长何种治疗方法呢?”

“报告长官,中西医都十分擅长!”

主持人不怀好意地追问:“那妇科呢?”台下一片笑声,而白剑依然坚若磐石地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声音如同军号一般嘹亮:“报告长官,没问题!”

罗星很是奇怪,虽然白剑之前对兰兰的态度十分恶劣,但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如此惧怕一位小姑娘。离开了地球和庞大的粉丝团,兰兰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然而主持人立刻给了他答案:

“白剑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兴趣爱好’一栏是这样写的:听兰兰的歌,看兰兰的电影电视,参加兰兰的演唱会,以及有关兰兰的一切。我说得没错吧?”

白剑竭尽全力地绷着脸,却难以掩饰面部肌肉轻微的痉挛。他的声带微微颤抖着,用极不自然的语气答道:“报告长官,是……是的……”

兰兰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温柔地依偎在白剑身旁。她操着嗲声嗲气的音色说道:“哇!兰兰好幸福啊,今后也请医生多多支持兰兰哦!”敬业的观众们喝彩声不断,兰兰则将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摘下,在白剑的面前晃了晃:“这枚戒指是兰兰的宝物哦!为了表达感谢,兰兰希望白剑先生能够收下这份礼物。”说罢,她在戒指上印下了自己的唇印,轻柔地拨开军人的手掌,将礼物亲手奉上。

芮汐兆发出啧啧的羡慕之声。他并不知道,台上那位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罗星不禁感慨兰兰的老谋深算,原来白剑一早就中了她的圈套,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白剑的才艺展示选择了针灸。这并不是以治病疗伤为目的的针灸,而是像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侠客一般,将针作为战斗的兵器。他希望能有一位擅长打斗的观众来做对手,借以展示针灸作为兵器的威力。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弗姆舰长。舰长连连摆手推辞,他今晚已经受到了太多伤害。最终,在几位男性粉丝的强烈要求下,金发剑士狄安娜再次登上舞台。

兰兰交给狄安娜一只扫把,用以代替破坏力强悍的长剑。两人来到了餐厅最为空旷的地方,面对面站定。兰兰叮嘱道:

“虽然是比赛,但请两位注意分寸,点到为止。”

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两位高手在太空中展开了较量。狄安娜一个健步踏出,犹如疾劲的风一般,扫出一道势如破竹的横斩。白剑匆忙俯下身子,顺势侧滚翻避开,一举拉近了与狄安娜之间的距离。狄安娜的扫把打在了舞台上,碎裂的木屑扬起了一人多高;而白剑的左肩由于躲闪不及,白大褂上留下了光荣的伤痕。

然而下一瞬间,狄安娜突然感到持剑的右手没了力气。她定睛一看,小臂上不知何时被刺入了一根细如银丝的长针。

“外关穴。我刺入得很深,你的右手已经不能使用了。”白剑的语气冷若冰霜。狄安娜连忙与他拉开了距离,用左手将针拔了出来。她试着挥了挥手臂,麻木的感觉并没有立即消退。

医生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狄安娜再次飞奔而来,换作左手持剑,使出了一记攻击范围更加广阔的斜斩。白剑看准时间一个侧身避开,继而抓住狄安娜的手臂飞速向后转身,眨眼间便来到了对手的后方。他飞速地在狄安娜洁白的脖颈上插入了一根针。

“结束了。我将针插入了你的大椎穴,你的脊椎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

可是白剑并没有听到观众的喝彩声。他顿时感到一股刺透脊髓的凉意,风的流向撩拨着他绷到极限的神经。他匆忙向一旁闪去,可扫把的尖端早已牢牢顶住了他的小腹。原来狄安娜的侧斩只是虚晃一招,她发现白剑向她的身后闪去,便索性放弃了防御,将扫把穿过肋部使出了必杀一击。

这次较量最终以平局收场。走下台时,两人情不自禁地盯着对方,视线久久不肯离开。这大概就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罗星的登台想必是今晚最无聊的一段时间。听众们对“图书管理员”这一黄昏职业兴致索然,即便兰兰亮出了“阅读量超过两万册”及“移动的图书馆”这两张王牌,台下也只有稀稀拉拉的、礼貌性的掌声。在才艺展示环节,罗星表示自己引以为傲的只有阅读量及知识量而已,兰兰可以随意提问,看看“移动的图书馆”能否对答如流。

可腹黑主持人的第一个问题就将他噎了个半死:

“请问罗星先生,怎样才能获得韩雪小姐的芳心呢?”

韩雪顿时涨红了脸,台上的罗星亦无言以对。于是兰兰乘胜追击:

“如果你和芮汐兆先生同时追求韩雪小姐,你认为谁更有胜算呢?”

芮汐兆很想大喊他才不会去追求韩雪,但看到一旁羞红了脸的女同学,也只得把牢骚咽回肚子。听众们已经开始起哄了,兰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看来我们的图书馆对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欠缺思考啊!”台下一阵笑声,兰兰将纤纤玉手搭在老男孩的肩上,“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如果兰兰伤心了,你会怎样安慰兰兰呢?”

“我大概会拜托兰兰小姐的心上人吧。”

令兰兰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罗星居然对答如流。他继续说道:“在方才占卜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兰兰小姐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吧。在掀开代表‘自己’的一号牌时你毫不在意,而看到二号的‘对方’牌后却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在‘双方关系’的三号牌打开时,你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这表明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但你们的关系还不确定。我想,能够让兰兰小姐这样的大明星登上深渊号的,想必只有远在另一颗星球的恋人。所以如果你伤了心,我会拜托那个人去安慰。”

台下一片哑然。几秒钟后,观众席上爆发出地动山摇一般的掌声,月影和芮汐兆激动得起身呐喊。这可是在太空中挖出的当红明星八卦,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而此刻的罗星却满心担忧,自己毫无顾忌地将推理结果说了出来,兰兰一定会生气吧。而兰兰丝毫没有乱了方寸,她立即反击道:

“如果那位‘心上人’就是你呢?”

场内又是一阵惊呼,这次也包括罗星本人。看到自己已经将胜利果实牢牢握在手中,兰兰手指轻点罗星的胸口,面对着观众们微笑道: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让我们感谢罗星先生精彩的表演!”

高智商三人组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加在一起也没能胜过兰兰。

当盒子中的乒乓球只剩下三个时,兰兰终于众望所归地登场了。她为了大家准备了一首《星空》,借以歌颂深渊号的伟大航程。这首歌改编自几世纪前的一支钢琴曲,主歌部分节奏轻柔而缓慢,仿佛一位纯洁的少女娓娓道来;副歌则旋律激昂,一气呵成,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宣泄着胸中的热情。

星空

耳畔,聆听着静谧的呼喊;

眼间,闪耀着寂寥的璀璨;

怀中,孤独的你细语呢喃;

穿越亿光年,你的誓言。

光,还在游走;

星,无法挽留;

你,风一样自由;

我,静静等候。

那片星空,可有你的眼眸;

抬头仰望,你在哪个尽头;

我,向星空来诉求;

为你守候。

耳畔,聆听着静谧的呼喊;

眼间,闪耀着寂寥的璀璨;

星空,孤独的你驰骋回旋;

经历亿万年,美丽依然。

你的脸,你的眼,你的手,

在我的心中静静的、悄悄的,生长成一个星球;

如星光,如夜空,如暗流,

两个世界融合成一个宇宙;

肩并肩,心连心,手挽手,

在寂寞夜空画出你我的节奏;

心,彼此联通;

爱,穿越时空,

相拥。

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兰兰的天籁之音,罗星仿佛回到了和韩雪初会的那个夜晚。湖中粼粼的波光化作点点繁星,那不是一次偶然的邂逅,而是一个历经亿万年、穿越了整个宇宙的约定。

压轴登场的是那位神秘少女。她叫心瞳,是一名有着朝鲜族血统的特种兵。整晚她的表现都十分沉稳,既没有过于激动的欢呼,亦不会有失礼节的冷场。然而军人的稳重却丝毫无法掩饰她年轻的魅力,即便站在兰兰的身边,也能感受到她别有一番风味的优雅气质。

对心瞳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同为军人的白剑。他难掩激动地问道:“难道你所在的部队就是‘白狐’?”

“是的。”心瞳优雅地点头。她随后解释,“白狐”是一支为了应对宇宙世纪潜藏危机而成立的特种部队,不从属于任何国家,由地球联邦直接管辖。“白狐”所有的成员都经过了极其严格的筛选,在近乎残酷的训练中他们获得了惊人的生存技能,能够应对各种严酷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他们的任务,是担任游走于殖民行星之间的维和部队,为移民的安全提供保障。

“真没有想到,如此可爱的一位少女居然是强大的战士!”兰兰忍不住捏了捏心瞳的小臂,有着和普通少女别无二致的细腻与柔软。她顺水推舟地建议道,才艺环节不妨为大家展示一下日常实用的格斗技巧。

战斗自然需要对手。通过抽签,芮汐兆再次站上了舞台。他无奈地表示自己对战斗一窍不通,心瞳告诉他,只要站定不动就可以了,她会控制好力道。

“可是……”

可怜的教授只发出了两个音节,便感到有硬物抵住了他的上咽,牢骚的话语顿时化作了痛苦的呻吟。原来是心瞳将筷子插入了他的口中,只要再深入一厘米,教授的口中便会是一片血海。

当筷子取出时,芮汐兆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然而心瞳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下一瞬间,他的脖颈便被一根硬硬的绳索牢牢缠住。心瞳在表演之余还不忘解释:

“就餐时,筷子、牙签等硬物都可以用作战斗的兵器,讲究的是快、准、狠。而在行走时,我们随身携带的有线耳机便是最好的绞杀道具。橡胶的外皮和金属的内芯均保证了耳机线作为绞杀兵器的强度,但由于其不够锐利,绞杀需要一定的臂力和耐力。”

一阵痛感袭来,教授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

“女性的高跟鞋可以用来攻击脆弱的膝关节。当然,如果能够踢中要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之后,心瞳为大家依次展示了用衣物遮挡视线后一击必杀、用硬币击中瞳孔后卸掉兵器以及用钞票或信用卡割喉等耸人听闻的技巧。当芮汐兆走下台来的时候,他的双目迷离、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还在游走于地狱边缘。

作为“大轴”登场的因特林十分激动。可还没等他开口,达斯特便自作主张地走上台前,表示要代替他进行自我介绍,不知是由于自己登台时没有尽兴,还是担心因特林会做出什么哭笑不得的事情来。他首先亮明了机械警卫的身份,继而在听众们的一片惊讶声中介绍了因特林的性能、功用以及紧急时刻的呼叫方法。离场时,因特林对舞台恋恋不舍:

“达斯特先生,我还没有进行才艺展示。”

“大家都饿了,你也去补充能源吧。”

“但我是核动力的……”

“那就去把你的微缩式反应炉取出来,擦洗干净后再放回去。”

“取出反应炉,我会关机的。”

“很好,就这样睡下去吧!”

晚宴持续了很久。帕丝夫人亲手烹饪的饭菜源源不断地端上桌来,因特林运来了各式各样的酒品。舰长缠着罗星一起喝酒,最后却和月影快乐地干起杯来。几分钟后他便被夫人揪着耳朵拎了回去,因为月影还是未成年人,是不可以饮酒的。夫人愤怒地训斥月影,即便离开了地球圈,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走出死亡阴影的芮汐兆兴高采烈地去找狄安娜搭话,却受到了冷若冰霜的待遇。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获得了共饮一杯的权利,狄安娜却一口气将一瓶烈性伏特加干了进去。最终不胜酒力的老芮只得灰溜溜地来到达斯特身旁,两人聊起了AI算法。白剑则同特种兵心瞳坐在了一起,两人小声聊着什么。心瞳豪爽地干着一杯又一杯的黑啤,而阴沉的军医却意外地酒精过敏,只得以果汁代替。看到韩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热茶,罗星便举着一杯龙舌兰走了过去:

“干杯,为了我们的未来。”

韩雪抬头看着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当即斟满一杯:

“谢谢你。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

“能否让我也加入呢?”

夜莺一般婉转的声音震荡着罗星的鼓膜,身着旗袍的美丽女星兰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旁。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鸡尾酒,虽然不是现场调制的。”兰兰看着杯中的蓝色液体,“当然,如果有盐和柠檬的话,味道会好上很多。”

三人目光相对,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清脆的碰杯声交织成一首赞歌,满载着他们年轻的心对未来的向往。

时针指向了深夜。因特林将喝高的舰长和达斯特抬回了卧室,口中嘟囔着“我也想知道喝醉的感觉”;罗星和韩雪架着神志不清的芮汐兆返回房间;月影玩得筋疲力尽,飘到床上倒头便睡;兰兰与白剑互道晚安,军人似乎仍旧没能把吵架的事情放下,面对偶像紧张得说不出话。狄安娜小心翼翼地带着装有长剑的行李箱,步入深长的走廊。房间门前,有人已恭候多时。见四周无人,那人便一个箭步跨入房门,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金发娃娃面无表情地、机械地回答:“我是狄安娜,来自中国的克隆人。”

“别开玩笑了!那把剑,还有那一击必杀的剑术,你不可能是其他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在这里!”心瞳十分激动,声线中带着一丝颤抖。狄安娜沉思片刻,继而再次用平静的宛若合成音一般的语调说道:

“我是,狄安娜。”

心瞳的眼中充满了杀意。她没有再说什么,愤怒地甩门而去。

注释

[1]向日葵的种子之所以按照斐波那契数列排列,是为了尽量远离其他的种子,借以争夺生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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