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轿内闲聊,都是张瑶问,谢宇轩答。好在谢宇轩在来的路上设想得比较充分,大致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故事就是南宋遗民后裔,万里而回寻根,历经无数艰险,总算是回到了故里。
“想那阿拉斯加距离故国不远万里,路上更是艰险无数,随行人等皆死于海上,而当我九死一生踏上故国土地的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谢宇轩做总结陈词,张瑶听的很认真,还真的没听出什么端倪来。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阿拉斯加他不知道,但是欧罗巴是肯定有的,登州城里就有一些从广东濠镜而来的弗朗机人。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小哥一定知道弗朗机人了。”张瑶做最后的试探,毕竟谢宇轩来历不明,还是再得再试探试探。
历史上葡萄牙人靠骗的手段从明朝手里占据了澳门,这个历史课本上有提到,谢宇轩还是懂的。而濠镜在这个时期就是叫澳门,谢宇轩却是从起点中文网上的小说中知道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想忽悠对世界基本没什么正确认识,也许都没有见过地球仪的张瑶,谢宇轩觉得So easy。
“张先生说的是葡萄牙人吧?欧罗巴大大小小的国家近百个,什么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英吉利、法兰西等等,这些洋鬼子粗看都长的都差不多,但是接触多了,细看之下就能大略区别他们来自何地,而且各国都有各国的语言,说的话都不一样。总的来说,法语是目前欧罗巴大陆上的主要流通语言。”谢宇轩也不是完全的忽悠。
毕竟从小说中还是知道这个时期的英语在欧洲还不是主流,甚至都被认为是一群乡巴佬的语言,法兰西才是欧洲第一流列强,法语也是欧洲大陆上的主流语言。而且现在欧洲的霸主是西班牙,不列颠群岛那些海盗才刚刚得到女王的私掠许可证,洗底成功,摇身一变成为女王陛下最忠实的仆人,不过也只能在海上有点实力,在欧洲大陆上他们还暂时没有什么话语权。
别说张瑶完全不懂这些,就算是内行也没法反驳谢宇轩,毕竟谢宇轩说的都是事实。此刻的张瑶被谢宇轩这套内行的一通说辞,就全信了。
轿子摇摇晃晃的进了张家庄,谢宇轩撩开轿帘,沿途看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弓着身子给张瑶的轿子见礼。张瑶甚是倨傲,端着架子都没有让下人停轿,直接就朝自己的别院而去。
轿子停在一个大院子前的时候,一名老者疾步迎上来道:“老爷回来了,济南来的叶大夫走之前留下话,说是梅兰大疮大破,大少爷怕是挺不过这个夏天了。”
张瑶如遭雷击,身子一阵摇晃,差点没站稳当,富态红润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谢宇轩在旁见他如此,不由抬手道:“等一下,张大少爷得的什么病?在下略通医术,手里倒是有些偏方,或许能帮的上忙。”
张瑶面色一惊,随即就像落水的老鼠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抓着谢宇的手急忙问:“大夫说我儿得的是梅兰大疮,小哥可有办法医治?”
“梅兰大疮?(卧槽,这怕不是得了【梅】【毒】吧?)有治,不过我需要先看看病人才能下药,总之我能肯定大少爷死不了。”
谢宇轩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不能让张瑶觉得自己救治得太容易。其实别看这个时代的明朝大夫拿【梅】【毒】没有办法,但是一个没有接触过抗生素的病人,一针青霉素下去,想死很难啊。张瑶的耳朵里就剩下“有治”这两个字,别的都没听进去。
在大明朝,得了【梅】【毒】就等死吧,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但是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有救,瞬间的大起大落之余,张瑶抓着谢宇轩的手就往里冲。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张家这个大院子,别院可真不小,谢宇轩也不懂什么叫三进四院,就知道过了两个圆拱们,就转到一条幽静的曲折小路,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来到一座看上去很古老的小庄园,园子里有一个池塘,塘边栽的都是竹子。
张瑶拽着陈燮一路快走,对沿途不断向自己万福的丫鬟视而不见。真是难为他挺着个肚子,走这么快额头上很快全是汗珠,喘息声也粗了。
终于谢宇轩在这个小庄园内一间充满文化气息的书房内见到了自己的病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带着酒色过度的苍白,虚弱的躺在一张摇椅上,一看就是被淘虚了的纨绔子弟。
既然来了,戏还是要演全套的,从医生包里面拿出口罩戴上,戴着听诊器,在这个纨绔子弟身上听了一下,然后取下口罩,假装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看着谢宇轩眉头紧缩,张瑶心中一惊道:“谢小哥,有何不妥?”
“张先生,别的大夫怎么治疗痨病我梅兰大疮,既然现在由我来治,就得按我说的做。否则病情生变,我可不负责。”谢宇轩觉得跟张瑶一个明朝人说青霉素绝对是鸡同鸭讲,反正只要自己能治好他儿子的【梅】【毒】病就行了。
张瑶倒是很干脆的点头道:“那是自然,全部按照小哥说的来做。”【梅】【毒】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治之症,张瑶是进士出身,当过河南推官的。
这年月的官员很有意思,想干就干,不想干把官印一还,拍怕屁股就走,美其名曰“挂冠而去”。大明朝的读书人,就是这么牛叉,就是这么不负责任。
张瑶就是在推官的位子上做的不爽,这才拍拍屁股走掉的。(注:张瑶,山东人,进士,开封府推官。会登兵变城破被执,瑶挥石相击,逐遇害。其妻及子四人,俱投井死。能找到的史料就这些了,明史里没列传的人物,地方志里能有一言半语的就这样吧,其他自己发挥。)
有了这个话垫底,谢宇轩就可以放心了。接下来的过程很顺利,把听诊器放进医生包,从医生包内拿出针筒和针,皮试无过敏反应后,谢宇轩给张大少爷注射器打了一针青霉素,然后观察了一下,没什么意外之后便开始把器具收拾进药箱内了。
“你真的是大夫吗?”纨绔子弟很好奇地看着他,就像一个看到新奇玩具的小孩。
“我想这一点用不着解释了。”他的眼神让谢宇轩很不满意,所以语气生硬地回答,不过看着他的表情,总感觉这货有那里不对劲。
“我还以为你是那座庙里的大师,一道佛光普照就能把我治好,原来不是真的?”纨绔子弟继续兴致勃勃的纠缠他病情以外的问题。
“我不是和尚,我只是你爹找来给你治病的大夫,您可以放心,过几天就没事了。”谢宇轩笑着回答。
“这么简单?”纨绔子弟难以置信地说。
“什么叫药到病除?这就叫药到病除!明天早上看看效果,可能还需要再打几针。”
“一直是谁在照顾大少爷?麻烦张先生让人出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谢宇轩打完针之后,带着张瑶一起出道书房外,向张瑶问道。
这时一位身材娇小,面容俏丽,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子走了过来。走路的时候,还一摇一摆的,这是裹脚的结果。
等这名少妇走到谢宇轩和张瑶跟前,就听张瑶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儿媳,名叫素心,跟我儿结婚已经三年了。我儿生病以来一直是由他负责照顾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就跟她说吧。”
“这位女士,对于大少爷的情况有些事情要交代。”谢宇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干脆就女士了。张瑶在一边张了张嘴,也没纠正的意思。
“1个时辰之后,就可以给大少爷沐浴更衣了,换下来的衣服,直接全部烧掉。等大少爷沐浴之后,就给他换个地方居住。这个房间里所有大少爷现在接触过东西,都要拿出去清洗干净,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一日。床单、蚊帐等等,都要用大锅开水煮半个小时才能重新使用。新的住所该怎么布置,回头我来安排,你只要把人和物品准备整齐就行。”
“奴家知道了,谢谢神医出手救我相公。神医交代的事情奴家稍后就会去办,神医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