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大教室,行管系的李环河进了屋,交给我两篇获奖论文,说是我们班这次在法学期刊上发表的作品。
我怀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首先翻看了下名字,结果希望的小火苗被纸张搅起的微风熄灭。第一个署名王茫然,其实就是王冉冉,第二个署名无名义,其实就是武鸣力,同班同学的谐音化名很容易分辨。他们获奖也是实至名归,两人都是学习比较专心的人,有所成就理所当然。
周围聚了一圈同学,都想看看是谁的作品获奖,同时也想观瞻下文章内容。见贤而思齐本就是术业专攻之人的本性,有好的作品大家一起研读,已经成为法学班的风尚。我为同学们念了两段,立时感到语义深奥、难以理解,理论构架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不禁为同学的深厚造诣所惊讶。有时候就是这样,同班同学的差距天壤之别,不知不觉间就把层次拉开了。
不知道是毕业了,还是学校搬家了,大教室一下子空了,人和桌椅全部消失。为了让教室重新利用起来,王传龙、冯攀登、冯广辉、封泽铭和我筹备成立书店,这些从栅栏村长大的伙伴为资金发起了愁。
可能是对书店的前途没有信心,大家谁也不肯多投资,即使因此丧失在股东会上的多数表决权也无动于衷。我把每个人能投的钱写在黑板上,距100万元的启动资金相差甚远,不得已我做了一次投资动员,问大家既然不看好这个业态,为什么还投资?攀登、广辉、欢乐都说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反过来劝我多投,认我当董事长。他们还提出一个极具诱惑性建议,聘任凌子做店长,书店的名称就叫“凌子书店”。
经过考虑和商议,出资比例最终敲定,我出30%,占相对多数。王传龙出20%,冯攀登出20%,冯广辉和封泽铭各占15%。大事初定,中午临近,攀登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遂提议一起出去吃饭。说着,大家就往外走,只有王传龙倚在黑板旁没动地方。
“你不去啊?”我问。
“咱们最好各吃各的,创业不是吃吃喝喝,是要准备过苦日子的。刚才大家还在为出资多少争执,现在就不算吃饭的账了吗?我认为各吃各的成本最低,能避免相互攀比、铺张浪费,而且不算进筹备费用。”王传龙冷静地说。
“要不这样吧……我家离的最近,大家都到我家去吃,让凌子做饭,她做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我提议。
“不合适,那样更没法算账,既然做的是生意,就得有经营管理、成本核算的意识。还是吃饭不算在内,各自安好为妙。”王传龙坚持道。
为了不让凌子太辛苦,我也没有再坚持,但总觉得缺少了点人情味。同时我家就在旁边,别人都离得远,这么一来我成了吃饭、交通成本最低的那个人。作为大股东兼董事长,看着合伙人来回颠簸,或者独自承担在外用餐的高成本,的确于心不忍。相关的管理学我也学过,知道王传龙思维的合理性,但心里就是迈不过那道坎。
攀登老大不乐意,冷着脸说:“看没,这就开始指使我们了。”说完,摔门而去。
我追出去,想让他到我家里吃。攀登跟别人不一样,他跟我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合伙人可以公事公办,但亲戚上门吃饭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商讨装修方案时,又出现了分歧。王传龙延续了强势作风,方案提得早、拟得细,当别人还在口头表述时,他已拿出具体文案。大家有跟着他思路走的意思,这又引起攀登的反感,自从吃饭提议后,他们俩就杠上了。我比较倾向王传龙的方案,只是觉得个别细节尚需要斟酌,便在语气上偏向了他,一时争论得面红耳赤。
“这样,我提议啊,我们还是商量出一个议事规则出来,这样讨论各执己见,没有结果。”冯欢乐提议。
“对,定个规矩,不能争起来没完,效率太低了。”冯广辉也说。
“这个好办,民主集中制,咱们五个人,三比二通过。如果意见分散,按照股比,以我和王传龙的意见为准。”我说。
“你们俩也不是绝对多数。”冯广辉反对道。
“也是啊,我们俩跟你们仨是一样的,那就再简单点,有太分散的时候就听我的,谁让我是董事长呢!”我说。
这次大家都没有意见了,王传龙说:“那好了,买瓷砖去吧。”
冯广辉没动,问我:“你觉得地上铺什么好?”
“刷那种地漆,我以前考察过,防滑,好打理。附近有两家书店,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地漆”具体是什么,只晓得是地上刷的涂料。
我们出门的场景有点像唐州的凤凰里,我所说的两家书店,一家位于西山南里,一家位于广场东里,西南方向,据此均不足500米。走在路上我也有点隐忧,附近既然已经有两家书店,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开业呢?我们进了西山南里的书店,担忧进一步加剧,偌大的书店门可罗雀,大厅只有几张桌子,几名顾客,处处透着清冷。
失望归失望,到此的目的我们并没有忘记,五个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暗青色的地板上。
“是这种吗?”冯广辉问。
“是,但是这个刷得不行,太粗糙了,得刷细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