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学教室,北边倒数第二排,我坐在师兄的位置上找书。
他在北墙根做了个小书架,上面插满各种书籍,结实得很难抽出来。书籍与隔板之间的空隙里,竟然让我找到很多副扑克牌,都带着包装盒,什么牌子的都有。在班里还能能这个,真是太不像话了,我把他们拿出来,一副副放在后桌上。
我小学时可是标准的好学生,从不给老师添乱。我和几个兴趣小组的同学商议,今天到底该怎么开展学习,做题还是讨论?万金(大学社联同事)坐在桌子上不说话,拿过一副扑克牌,拆了封悠闲地洗牌。
我靠在椅子背上,手敲着桌面,点着头斜眼看了他几秒钟,说:“是不是想玩牌?”
万金郑重地点点头。
“那好,既然是出来玩的,今天也不学了,你们还有想玩的吗?”我环顾一圈问。
王俊才和王剑唯立刻响应,争先恐后地说:“我玩!”
“行了,够数了,找桌子洗牌。”我站起身,因为北面最后一张桌子上摆了些书,必须另找一张。
中间最后一张桌子闲着,我们围了过去。王海同坐在那张桌子前面,见我们玩牌,也转过身来参加。此时,我和王俊才、王剑唯各占了桌子的一个边,可怜的万金来晚一步。
“唉!那你们玩,我们看!”万金叹声气,跟两外两名同学站在我们身后。
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他,但是王海同已经占了地利,那本来就是他的座位,不让他玩更不合适。某种气氛使然,大家默认玩双升。
“抽出四张牌来!”我说。
王俊才和王剑唯分别占据了短边,他们手中不知什么时候都多出一副牌,准确地说,看厚度,比一副牌多,比两副牌少。他们分别拿出最上面两张牌放桌上,好像三张黑色、一张红色。
“不是这么抽,两张红、两张黑,分伙。”我说着,在他们手中又抽出一张红的。
抓阄完毕,王俊才、王海同一伙,我和王剑唯一伙。
“你们俩高,胳膊长,占短边,我们坐长边。”我对王俊才他们说。
双升好像没玩成,记忆中断。再出现场景时,我们已在隔壁教室,学校西北角那间,大学同学高宁在场。我们几个人正在闲聊,突然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说:“不好了,学校来了个‘变化人’,专门杀学生!”
教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而窒息,有的跑到最后面躲起来,有的钻到桌子底下。我赶紧招呼外面的同学进来,然后上了插销,用身体抵住门,探头从窗户往外观察动静。一些胆大点的跟在我身后,不停地猜测“变化人”的来历,猜他会不会到这个教室来。
不断有人在外面急促敲门,我让人在窗户那盯好,确认是同学就放进来。但是每放进一个人,我们就感觉离危险更近一步,高宁急地揪住每个后进门的脖领子说:“你们现在还往教室跑,不是明摆着要把‘变化人’引进来吗?”
我最担心的也是这点,所以开门时认真地扫描每张脸,观察他们有没有异样之处。就在同时放进来的三个人中,我发现了一个女的,长得还算清秀,长发挽在后面,穿了件绿色的薄纱衣裳。我总感觉她进来过一次,不由得在教室中寻找,果然在第三排课桌过道上站着一个人,与她一模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变化人”三个字在脑海浮现,难道指的是他能变化成别人的样子?
我指着后面那个人说:“你有妹妹吗?”眼睛没闲着,直向她使眼色,让她往我跟前看。
“没有,”她目光闪动,看见了我跟前的人,激动地往前挤,手指着那人,“那人不是我妹妹!”
我再看向那个人,颧骨似乎有点高,两腮也没有后面那个人饱满,脸色也有点蜡黄。我不等她反映过来,不容分说揪过来就打,高宁等人见我打她,纷纷撸胳膊、挽袖子把她围在当中,摁在地上狂揍。
突然外面有人撞门,插销在他面前不管用,我又用身体抵住门。从不断被撞开的门缝可以看出,门外是个胖子。胖子劲大,我们抵挡不住,只能放他进来。好像我们看着他哪里不对,认识到“变化人”不止一个,同样将其围起来暴打一顿。
场景转至王家大院西屋,我正在收拾东西,感觉窗外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影晃动。我凑到窗台边仔细看,拖拉机后有三个人,在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村里人。
我扯开嗓子大喊:“谁啊,干什么的?”结果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发出的声音嘶哑无力,根本传不到外面。急地我又喊了两遍,仍然徒劳无功,憋得我冰泉冷涩、凝绝不通,这该如何是好?
我转身冲出西屋,无声地大叫:“娘,大哥,有人闯进来了。”拉着母亲和大哥往外走,终于让他们明白我的意思。
“哪有人啊,上咱们家来干什么?你看错了吧,咱家有啥值得惦记的?”娘边寻摸边质疑。
“没看错,绝对有人,见咱们出来,肯定藏起来了!”我说着,找应手的家什,连把铁锨或木棍也没看见,因为着急护身,顺手在棚子口抄起一把扫帚。
哑巴、克让出现在院里,他们手中都拿了有份量的农具,他们的加入让我踏实了一些。
“洋灰柜在动,上这来!”我感觉枣树底下的洋灰柜晃了一下,把哑巴和克让招呼过来。
柜底离地面的缝隙不小,藏个人绰绰有余。我们分别拿手中的家什杵进去,在柜底瞎划拉,结果什么也没划拉着。
“不对啊,刚才柜子确实在动啊!这样,把洋灰柜推翻。”我本打算合我们三人之力,哪成想我一个人就掫倒了,柜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但是,下面除了耗子倒出的一堆新土,什么也没有。
我们继续在犄角旮旯寻找,克贤的外间屋门是开着的,从这里可以看见里间屋亮着灯。白天点灯是最浪费的行为,我准备进去将其关了,可就在我走到门口时,电灯灭了。里间屋立刻暗了一重,紧接着又暗了一重,好像有人拉上了窗帘。一连串诡异的变化让我提高了警惕,要知道此时里间屋应该是没有人的。我盯着里间屋接山门,有个人站在炕上往外探头,见我不眨眼地盯在那又缩回去。
我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好了。那是一个年轻人,面色黝黑,脸上的肌肉线条很硬朗,像是个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家伙。从探头的位置看,个头应该不高,可能还比我矮一点。我冲到接山门外,用扫帚往炕边划拉,想逼迫他出来受死。跟在柜底情况类似,扫帚刺儿什么也没碰着。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也不敢出来,我也没敢贸然进屋。
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克让的脖子上,待我看清了,“他”竟是个标准美人。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得身材苗条有致,白皙的瓜子脸,丹唇星目,挺秀的鼻梁,不免让人心生爱慕。不知道这样一位佳人怎么沦落成贼的,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就在她以为挟持人质可以出门时,从她身后蹦出了哑巴,一记闷棍将其打晕。
刚才对峙时,我就想过“他”会用什么方式逃出包围圈,抓人质是可行方案之一。同时我也想到,解救人质的方法是在“他”身后提前安插一个人,等他押着人质出现时,身后埋伏好的人一击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