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村,罗锅子土坯房后是个南北纵向大土沟,土沟内有两间坐西朝东的小砖房。
我们防守得极为艰难,东西两面的玻璃窗已被打碎,为防止受伤,不得不趴在地上,在屋门下方开的一条缝隙间还击。屋门为老式实木板构造,阻挡子弹的能力不详,所以只能脑袋躲在墙后胡乱射击,连对方的人都看不见,制敌效果可想而知。均势的结果完全是因为对方不知道屋内的情况,不了解我们的底细,不敢贸然发动总攻。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突然外面枪声停歇,我担心他们包围过来搞偷袭,站起身侦察敌情。罗锅子家的土坯房靠山墙正中上方伸出一个大铁管,直径约有50厘米,黑洞洞对着小砖房。不一会儿,“哗啦啦”流出水来,开始水量很小,后来逐渐增加,整根管往外喷涌。
“不好,他要用水攻!”我大叫一声,招呼伙伴找工具刨土。
我们这里地势太低,门口很快往里进水,然而屋内并没有工具,只能用手一层层刮土,再掩在门槛缝隙处。水多土少,半盏茶的工夫屋内的水已经没过脚面,并且越往后上升速度越快。水火无情,我们不得不佩服罗锅子智勇双全,已准备束手就擒。然而水位没过脚踝后竟然停止上涨,让我们大惑不解。
“你们把门打开,我们讲和吧!”罗锅子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开战以来,他一直躲在后面不肯见人。现在他既然敢走到阵前,我们并不担心有诈,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于是我们简单交换下眼神,稍作部署便开门把他放进来。
他带了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脸罗锅到膝盖,却也不失威严,在小屋内转一圈,打开东门说:“我北边新建了一栋房,如果把你们淹了,我的房子也毁了。”
东门外的沟边挖了一道深槽,每隔半米架着一支枪,每支枪后趴着一名枪手,枪口距门口也就两米。我没想到敌人离我们这么近,也奇怪他们怎么没有把门打烂。
我站在他们后面,想着刚才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气愤地骂起大街:“一群没教养的东西,也不管干的什么活,没钱就卖命,有钱就是爹,白白长这么大个儿。”
顺着沟往北走,要经过一段土隧道才能到北边的小坑,大哥和哑巴在那里埋人。我想过去找他们,又怕隧道里的死尸,不敢走过去。走上大沟,绕到隧道上方再往下走,坡上也停着两具尸身,裹着黑斗篷,头部已溃烂。我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屏住呼吸又绕了几步,才下到坑底。
王家大院,我养的小花狗左蹿右跳扑咬一只小鸟,非要把它撵出院。小鸟也气人,扑棱着翅膀飞一段就停下来,并不着急飞上天,好像在跟狗斗气。我绰起一根小棍子,为爱犬抱打不平。
母亲怀抱一个襁褓中的女孩进屋,我摸着她的小脸逗笑,越看越喜欢,说:“娘,这是哪来的孩子,留给我当女儿吧,我们正缺个女孩呢!”
“瞎说,这是别人家的,刚才还见有人抱着,一会儿就得给人送回去。”母亲轻轻摇着说。
“那太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继续逗着女孩,她竟然能学我说简单的话,惊得我合不拢嘴。没过多长时间,她长高了,长成七八岁的样子,跟我们玩够自己跑出院了。我跟着她出了门,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觉得不可思议。一群鸭子跑了过来,足有几十只,“呱呱”叫得甚是热闹。我以为是母亲养的,却看见克邦嫂子进了克贤的院子,把鸭群叫了回去。
过年了,大哥让我坐好,在父亲常坐的位置放了一把椅子,说:“爸爸,过年了,我们给您拜个年吧!”
大哥的安排深入我心,但我不想只说个拜年的话,紧接着说:“真磕吧!爸不在了,磕空头。”
大哥对着椅子磕完头,本来双手再一拜就结束了,他却重新个鞠躬,再跳起来。我不解其意,以为是给死者磕头的规矩,或者专为父亲设计的新动作,便有样学样,照做一遍。心里默念道:“爸爸,我给你磕头了,这些年我几乎天天都想着你。”拜完后没忍住,又不想让别人看见,转身离桌,到外间屋后已泪流满面。
大概在北场,我正在训练一支队伍,带他们练习新编的响亮口号。练完后,用拉杆箱当轮滑,越来越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