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陌生的村庄里,我与初中同学杨文兴已到势同水火、难以两立的地步。
我的磕头大哥老鲍希望我服软认输、握手言和,我却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自家兄弟,说什么也要硬抗到底。在老鲍的主持下,我们决定比赛论输赢。
街口小商店前很快搭起擂台,村民们三三两两前来观擂。我和杨文兴决定摔跤,也就几个回合我将他摔倒在地,别住他的胳膊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起身。
按照之前定好的规矩,我胜他负,以后在村里相遇他要避让我三步。谁知他是滚刀肉、不认输,非要与我再次比试。我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他没办法,心想打几次你也得输。
“再来也行,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咱们得定好,不能再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我想在这里当着所有人把规矩定下,如果他再耍赖就没法在村里混下去了。
“行,你说!”杨文兴倔强得很。
“好!如果这次你赢了,我就是你的小弟,当牛做马任凭你差遣。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当我的小弟,我叫你干嘛你就得干嘛。敢不敢?不敢就别比!”
“敢,为什么不敢?”
我见他底气十足,心下怀疑他刚才是否没有用尽全力,而是使用骄兵之计诱我上钩。如果是那样,今天栽跟头的就是我了。但是话已出口焉能反悔,只能倍加小心去应对。
两个人一伸手,我就下定决心绑住他,让他无法在后程发力。随他怎么进攻,我只躲不接,而是利用身法敏捷的优势拿绳子在他身上绕来绕去。这个环节有点奇幻,我手中没有绳子,只是假装两只手里各有一个线团,然后催动意念希望线团真的出现在手里。
我成功了,手中的线若隐若现,他身上的线却结结实实,从上到下绑成一个颗大粽子。我正要趁热打铁将他的腿也缠上时,他手腕一勾,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剪刀,自下而上将线剪断。
我大吃一惊,跳出圈外,问老鲍:“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教他的吗?”老鲍说。
“我教他的?”我深表怀疑。
“对,你教的。”杨文兴走过来,表现得很神气,“我们俩第一次比试,你突围的诀窍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买了把剪刀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眼前出现一幅画面。比赛前我去小卖部,杨文兴偷偷在后面跟着,想必是看见我买剪刀,他也买了一把。不过他所说的我用剪刀突围优势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第一局不是我记得那么简单,其中还有我被他绑过的环节吗?
大学同学聚会,选择在野外的湖泊上。
时值寒冬,湖面结了冰。之所以选择这里,便是可以溜冰,比起滑冰馆多了些野趣。只是这里太野了,湖面像个小河沟,沟里还长了很多野草。积雪尚未化净,可以滑冰的地方也就湖中心一小块地方。
我嫌那里人多,找了个湖边小水沟,那里只有二十厘米宽,两边都是草。不知是谁开辟的这块小地方,只有大约二十米的长度又亮又滑、毫无障碍,其他地方要么有阻碍,要么水沟本身断流。我将就滑了一圈,发现这条小沟断断续续正好绕湖一周。
人们初来的兴致渐渐消退,开始埋怨起冰场的不如意,有些同学提前退场。我也觉得没意思,跟几个同学顺原路往回走。走出湖区,马上就要迈上向东的大道时,路上的同学多起来。胡贞和周觅跟我隔了一条沟,提前上了大道。她们俩表情严肃,谁也不理,并肩朝东走。
在湖上溜冰时我就一直找胡贞的影子,现在终于看见她自是兴奋异常。在同学面前我不好表现过于明显,压制住想跑的冲动,我快走几步绕过大沟上了大道。结果再找胡贞和周觅,竟然踪迹不见。
我怏怏然往回走,一路琢磨她们为什么闷闷不乐,别人溜冰时她们在干什么?
迎面遇上一个女同学,长得黑瘦矮小,不像是我们班的,但看样子又是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的。别人都在往东走,她却往西走,见到我后惊奇地问:“你回去啊?”
“是,想见的人没来。”我答道。
“那我也没必要参加了!”她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回走。
我心里一动,难道说她想见的是我,可是我们似乎并不认识啊!她既然对我有意,我不能因为她不好看而冷落了她,因此我主动跟她走在一块。
半路上经过一个类似活动中心的地方,我们进了一间宽敞但十分肮脏的大厅。这个大厅与门厅间没有屋门相隔,从里面可以看见门厅来来往往的人,而门厅却是明亮整洁的。
大厅中央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简易大木床,至少能睡两排共十个人,东西两面有护栏。挨着北墙一排大红柜,柜子上方挂着一张大网,是张秋千床。靠西墙建着个主席台,台上放着一张木桌,黑瘦的女孩坐在桌后。
大厅肮脏到什么程度呢?地板本来的颜色已看不出,沾了一层黑乎乎、粘乎乎的油脂,到处是果皮、纸团和乱七八糟的零碎玩意。柜子和床上也都被乱糟糟的东西占领着,几乎找不到站脚的地方。
我真不明白女孩怎么会来这种污秽不堪的房间,要不是看在她对我有意的份上我绝不会踏进房间半步。我只有耐着性子上了秋千床,从柜子上荡到大木床上再荡回来,一边荡来荡去一边和女孩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发现女孩已经走了。我还在秋千床上,身上未着寸缕,衣服丢在脏兮兮的大木床上。我生起自己的气,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呢,衣服扔在满是污垢的床上不知还能不能穿,要是不能穿我怎么出去啊?
我看了看门厅方向,又看了看南墙的大窗户外,阴沉沉看不见人影,也辨不好当前的时间。趁着秋千床回到木床上方时,我扒着秋千边上的网子落在木床上,准备穿衣服走人。
法学、政教、行管三系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我进去时有种进电影院播放厅的感觉。
桌子是阶梯教室的标准木色排桌,凳子的款式没注意,但绝不是可以合上打开的那种。南边最低处似乎设了讲台、讲桌,但挂在墙上的大屏幕更加显眼。关键是有人告诉我,今天就是来看电影的。当然后面的事实证明,这里极有可能是个多媒体教室。
我从北门进入,本能从正对门的那排桌子找座位。后面倒是有几排空着,但我喜欢尽量往前坐。中排有张桌子被人占了右边的座位,我当仁不让坐在左边。
殊不知郑佳楣带着一个女孩走过来,她自己坐在我右边占了座的位置,女孩见我坐在这愣了愣坐到了别处。我和郑佳楣本来很熟,现在却都觉得很别扭,谁也不主动说话。
桌子很窄,我的笔又很多,不经意就被书顶掉在地上。我把桌上的笔归了归,全部放在书本右侧。掉在地上的笔我也不拾,因为身边多为女生,桌椅又挨得很近。
人员基本到齐,同学们安静下来,好像在准备迎接观影仪式。可是台上并没有人,我也猜不出接下来主持局面的会是谁。结果九哥赵翔荆(高中同学)清了清嗓子,说:“我先说几句吧!”
我探头看了看他,他坐在我左边那一排,与我隔着一名女生、一条通道。他也先看看我,接下来用英语说了几句开场白,大概是介绍今天的电影。我英语不好,听了个一知半解,心里有点怪罪他。
我寻思一会儿我也要讲话,赵翔荆开了个英语的头,我不能再拉回到汉语语境中吧?但是让我说英语,我又是个二把刀,词汇量太少,而且多年不用。
赵翔荆说完,瞅瞅我说:“下面请王克俭说几句!”
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发言。
我迅速转动脑筋,组织了几句简单的英文,但又觉得意义不大,说了等于白说。犹豫再三后,我顾不得别人对我的期待,也不管现在尴尬的气氛需要调节,安静地说:“我就不说了吧!”
可能大家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我的话出口后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终于有个不知名的小女生站起来,同样用英语“噼里啪啦”说了一段,讲得非常流利。至于她说的什么我全然不知,我现在只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英语。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电影没看成,倒做起了语文阅读理解。原文占了十六开纸的多半篇,介绍科技小知识。“旋腻丝”这个概念首次接触,很多同学表示无法理解,纷纷表示放弃并提前离座回家。
我却把旋腻丝、质子和某某(第三个概念忘了名字)三者关系弄得很通透。旋腻丝就是一切把质子包装起来的载体,它的外形像极了一圈圈细铁丝缠绕成的蚕茧,只是这个蚕茧的两头都开了口。质子在里面做高速运动,就像封闭管道中的胶囊列车。
我做到最后一题时,王俊才(小学同学)走过来叫我回去。
“你做完了吗?”我问。
“没有,不会。”他说。
“我感觉能做完。”说完,我抓紧时间阅题,决心做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