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凌子的梦。
凌子躺在地上,眼前有条大铁船,船头正对着她。船身锈迹斑斑,船底长着青苔,像个秋千晃来晃去。四周十分黑暗,地上堆着乱石、长满杂草。船底没有水,最底下是檩条似的大铁杆子。檩条如果用作房梁当然是够格的,但是支撑起这么大的船体就显得太单薄了些。加上船上那么多人在走动,船侧又迎着呼呼的大风,难怪稳不住了。
在凌子眼中铁船无疑是巨大的,她躺着时大船正面的大尖头高耸挺拔,他站着时大船的甲板四四方方像个大抽屉,就像北屋王牧之书桌的抽屉。她想象着自己进入北屋,拉开抽屉,面前就出现她进入北屋、拉开抽屉的实时画面。果然不错,大船甲板平面图确实是放大版的抽屉。
甲板两侧有很多房子,每间房子里都住着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让凌子有点回到百年前的恍惚感。里面有洋人、穿清朝官服的,也有武侠剑客、商贩和偷渡的,还有戴着奇怪帽子的,她觉得有点像泰坦尼克号的场景。他们相互之间似乎很熟,不断交流着什么,使得各房间的气氛非常热闹。甲板中间摆了一大溜雪糕,什么颜色、什么种类的都有,凌子注意到的就有黄色的、水果的、草莓形状的,还有切开的。
凌子现在的视角在甲板中前部,但她的人没在船上,她感觉自己还在正对船头的那个位置。有一个人引起她的注意,那人没在房间里,而是站在甲板的中后部。此人与众不同,他长着一部大胡子,手中攥着一把匕首,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大斗篷,像雨衣一样带着帽子的那种。他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显得离凌子越来越近,其他人相对越来越小。她有种特殊的感觉,这个人是易过容的。她凝神注目、激发潜能,用自己的眼光一层层剥离对方的伪装。一层层光圈散发开来,就像进入时空隧道,那人的胡子、脸皮、鼻子纷纷脱落。凌子穿梭回过去,终于认清那人的真面目,他不就是前世的王克俭吗?
凌子知道大胡子现在不认识他,她也明白他不是自己的丈夫,但她仍憋不住在心里偷偷地乐。他孑然站立,是多么卓而不群,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从他的做派和神情推测,他与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路的,并且很有可能是专门来对付打鱼的。她假装没看出任何端倪,只站在老远的地方盯着他。
大胡子就像魔眼索伦一样,身上四周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是虚幻的。不知道是因为匕首还是火光,她觉得有点害怕,虽然她明知匕首不是用来对付她的。她很想和他相认,但是两个人现在没在一个维度里,需要其中一方穿越一次才能走到一起。
紧接着甲板中央破裂,铁皮向四外翻翻着,水柱像泉水喷涌而出,喷出各种各样的鱼,堆在水柱四周。房间里的人神态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目狰狞。她想敢情这些人乔装打扮在房间躲着是等着抢鱼呢,一会儿鱼跳到甲板上成堆,人们就会拿着框子、袋子一拥而上。
想到这里,她醒了一会儿。她很好奇这些人的来历、到底会不会去捉鱼,所以就想着继续睡觉接上这段梦。然后就觉得画面暗下来,就像一条鱼张着大嘴遮盖了天际,下面是个阴沉的大下巴。所有人都淹没在黑色的阴影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这段梦里,开始她是通过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后来感觉眼前有面圆形化妆镜,她是透过那面镜子看见了那艘船。视线上有时近有时远,有时清有时模糊,像是一个伸缩镜头可以随意拉近拉远。每当睡到沉处,她感觉就要沉到宇宙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