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安落雪

【长安落雪】

长安落雪纷纷，路上再无行人。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个人影出现，撑着把油纸伞，一身青衣在雪中格外的明显。

少年静静地走着，路过拐角处，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出现在了眼前。

“丫头，你跟了我这么久，可还要一直跟下去？”

“你不要丢下我好吗？”小女孩拽着少年的衣角，仰头望着。

“好，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少年将伞递给了她，伸手抱起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白雪之中缓步而行。

“师傅，我们要去哪里？”已是豆蔻模样的少女，问着白衣青年。

“回长安吧。”青年望着远处微不可见的长安，轻声说道。

那年落雪，遇见了她。

许她的四海为家，画遍沧桑。

只是，世事无常……

“师傅，你要回家吗？”小小的女童问着眉目如画的少年，指着前方的寨子。

“嗯。”

“师傅，好痛啊！救我啊师傅！”小小女童在毒虫之中呼喊，气息奄奄。

“炼药，她还是个孩子！”少年冲着身边红衣艳丽的女子怒吼，转身便跳入毒池。

“丫头，师傅来了。不要睡过去，师傅带你云游天下，你说可好？”

从小生活在苗寨之中，自是百毒不侵。而她，不是。

“清莲，她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下去又有何用？”

“她是我带回来的，她的命也是我的！”

“清莲，你就那么在乎她吗？就不能在乎在乎我吗？！我可是……可是你的未婚妻啊！”女子疯狂的怒吼着，看着抱着女童远远离去的人。

“不过是孩童之言罢了，在你逼我离开之时，便做不得数。”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少年抱着女童寻遍了天下的名医，却只得一个药方——以命换命罢了。

不过两年而已，少年已是青年，女童变成少女。

——我许你的四海为家，怕是做不得数了。

少年用自己的命换了女童的命。

而今，命已换完。少年的眉目依旧如画，却鬓已如霜。

“丫头，随师傅回到长安吧。”

“好”

长安依旧下着雪，一如初见。

白雪纷纷附上眉目，清寒入骨。街道已无人影，白雪覆盖了天地。

青年的黑发在白雪中变得如雪一般，而少女眼角含泪。

“师傅！”

白雪之中，青年倒在少女的怀中，呼吸不再。

依旧是一身青衣，宛若初见。

“丫头，你跟了我这么久，可还要跟下去？”

“师傅，跟了你这么久，丫头还要一直跟下去。”

少女抱着青年，在白雪之中天下了悬崖。

“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好。”

【江南细雨】

江南细雨绵绵，久未停下。前朝时著名的清坊小巷里本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今夜还未至，便如空巷，悄无人声。

听说，这里埋葬着前朝公主，夜至之时，便可看见公主的亡魂再次游荡，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在空空的小巷之中，清晰可闻。

绵绵的细雨从空中不断地撒下，一个戴着蓑衣斗笠的老和尚越走越近。

“老和尚，我且问你，你可知子鱼在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看着老和尚静静地问着。

“老衲不知。”老和尚闭眼拨动手中的佛珠。

“是吗？我也不知他是谁。”女子的红衣划破了沉寂的夜，雨还在下，两人错身离开。

那年，女子正是豆蔻模样，与他相遇在了江南的七夕时节。就如这般的绵绵细雨，路上的行人却不见少。街边的灯笼，河里的彩灯，把沉寂的夜点亮。

人来人往的街道，女子手提一盏灯，遇见了他。

一个是未嫁的姑娘，一个是未娶的男子。

正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或许是诗句的美好，女子轻许了姻缘。

他是反臻国的首领，而她确实臻国的公主。

从一开始，便错了。

后来，臻国破了。他许她的百年未见，青丝却已断。

他兵临城下，而她站在城门之前。看着他铠甲披身，高头白马，看着他挥剑斩断她的青丝，断了痴念，这一场的情长，确实缘短。

“我叫……嗯，你可以叫我小角。因为娘亲说我出生之时是个小脚丫头。”提着一盏灯，少女摇晃着头，两根小辫子随着动作划过天空。

“在下子鱼。”男子冰冷的神情，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温柔。

“走开！”男子坐在马上，握着剑直指女子。

“我就问你，你可曾……爱过？”女子眼角不断地流出泪，红衣如血。

今日本是两人的大婚之日，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兵临城下。

青丝已断，错付韶华。

女子看着男子策马离开，攻入宫中。泪水流尽，痴情已断。女子握着剑，在城门外，自刎身亡。红衣如血，彼岸花开。

“将军，公主……”

终究负了她。

那年桃花雨下，许了她百年彼岸。

终究世事无常，他和她情长缘短。

至此我愿古佛参禅，祈你来世平安。流年似水，我才知你不在彼岸，却在初遇时的江南。

我已容颜尽褪，而你韶华依然。

只是执念太深，不入轮回。

执念多深，魂有多长。而你，已是忘了子鱼。

——小角，今世错付，我愿散去修为，愿你来世安好。

江南的小巷，细雨绵绵。

两个人，一个向右，一个向左。一个容颜已褪，一个韶华倾城。

——小角，来世负尽天下定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