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明指着他笑了笑,绯云浮上脸:“世道有轮回,因果有报应啊!想不到士轩兄有天也能着了这道…”
“疯疯癫癫。”
张士轩满不在意地躲过他的手,小饮一口酒。
“啊呀!”门外又一声惊呼,估计谁又被趴在外面的朱福厚吓到了,屋里的人满脸黑线。
“你邪门歪道懂的多,快给爷想个法子出来,不料这只猪实在粘人,总不能将他打残了,甩也甩不掉。”
柳伯明握着酒杯吟了几句诗,思考几番:“既然朱家那小子好男色,你就给他送几个长得俊俏的家丁去,好过你家那身板瘦弱的金丝雀。”
张士轩冷哼一声,这办法他也不是没想过。
“他就好那个瘦弱的。”
“不如这样…”柳伯明挑起俊眉,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定能成。”
农生在一旁见那柳伯明趴在那跟世子咬着耳朵,额头的汗都快滴到地上了。
朱福厚扇着手里的金扇子,正坐在门外等着呢,忽然见门一开,张士轩手背身后俯视着自己,又堆起脸上的肉卖笑来。
“啊士…”
“猪兄!”
张士轩忽然打断一喊,吓了他一跳:“快起来起来,”说罢他使了个眼神,农生吃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起来:“呵,想不到猪兄竟有这么大的毅力。”
“这士…”
“明日午时过后,猪兄来爷府上坐坐。”
见张士轩和以往态度截然不同,朱福厚反而有点不知所云了:“好,当然好。”
“那爷先回去了,明日见。”
待张士轩主仆二人走后,朱福厚挪了挪腰上的金腰带,石头也不解地挠着脑袋:“少爷,这世子爷怎么忽然就客气起来了…”
“明日便明日。”
朱福厚摇着手里的扇子,心情略好。
傍晚,张士轩带着农生回府。进了院子碰见陈里仁在剪盆栽,身边还站着个蓝衣大汉,两人高兴地谈着天,他的眼睛不由眯起几分。
“咳咳…”
农生见陈里仁偷着懒聊天被世子瞧见了,而且世子很不悦的样子,就咳了两声想提醒她一下。
陈里仁转过头来看了眼,忙低头,划拉着手上的剪子。慕容生见着张士轩,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说。”
陈里仁没来得及反应,张士轩从她身旁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进了厢房。
半晌,她也进了厢房,只见农生给她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张士轩则坐在梨花桌边打量着她。
“什…什么事?”
不要说荷花池的事…不要说荷花池的事…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张士轩还记不记得,暗自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方才那人,可是马场那个叫慕容的马医?”
“是。”
张士轩的指关节轻敲着桌子,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吗?”
陈里仁想起来,这是张士轩第二次提起慕容生了,上次给他梳头时好像也问过。
“他来院里与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是久没见随意聊聊。”
张士轩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有些不悦。
“呵,随意聊聊,你怎的不和我聊聊?”张士轩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看她:“自那晚落水,你便躲瘟神似的躲着我,怪罪我害你跌进池里去?”
听见他提起那晚的事情,陈里仁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那晚的事他究竟记不记得…试探一下好了。
“我好心好意去寻你,谁知道你跟喝醉似的,在荷花池边上拉着我说要上醉春楼,”她抬眼观察他张士轩的反应:“脚一滑连带我都掉水里了,不怪你么。”
张士轩默不作声等她说完,抬起眉毛。
他确实不记得那晚发生何事。但醉春楼?他怎可能看得上那地方,哪回不是无奈由着柳伯明的性子去的。
“罢。给你件好差事,事成放你回马场和飞灵玩两天,如何?”
“给我放假呀?”
陈里仁见他真不记得,放宽了心。又听他说要放她去玩,眼里亮了些:“什么差事?”
他摸起桌上的玉骨扇玩弄了一把,抬眼看她。
翌日,国公府府邸外。一辆乌梨花木的绘金雕纹马车大张旗鼓地驶了过来,停在了门外。朱福厚掀开车帘,晃着身上层叠的金饰,喘着气踩着石头搁的凳子下了车。
他带的两个下人从马车底座下抬出一个金漆大箱子,尾随在后。
“小厮通报一声,朱家公子到。”
石头跑到看门的小厮面前,差使了两句,里边等着的农生立马迎进门,径直恭敬地带到世子住的芳庭园去。
进了芳庭园,园子里的门便关紧了。虽是世子住的院子,几条走廊逛下来,见着的仆人倒是稀稀落落的。
朱福厚提了提腰上沉甸甸的金腰带,对带路的农生说:“诶我说,你们堂堂国公府,世子爷院里这么磕碜,怪不得怎么都不肯将人让我,回头我给他送几个奴才来。”
农生倒没说什么,只憨憨地应了两声,将人带到前院,只见张士轩正在梨花树下读着书卷。
“士轩兄!”
朱福厚饶有兴致地喊着,提着腰带大步朝他迈过去,沉重的身子轻盈了不少,拱了拱手。
“猪兄,坐。”
张士轩还算客气,让他坐在石桌对面,又轻瞄了瞄石凳子,生怕他这体型给坐碎了。
“士轩兄你这院子,”朱福厚笑眯眯的,坐下来擦了擦汗,打量着四周:“实在清幽雅致,我府上金银大殿看得腻,粗俗,粗俗。”
说罢,朱福厚又命身后两个随从将箱子抬了过来,摊开一看,满满几排璀璨的金元宝。
这么阔的手笔,一旁候的农生眼都快闪瞎了。
“士轩兄,你看我今日特地给你送的小小心意,既然你都愿意忍痛割爱了是不是,我必须表示表示。”
张士轩像是没听着也没看着似的,轻笑了笑,只盯着手里的书卷。
此时正值午后,烈日当空,虽说梨树底下凉风徐徐,朱福厚这么不耐热的体质也是受不了的,身上又都是些首饰累赘,汗就渗了出来。
他见不着搭理,耐着性子等张士轩看了会书,石头在一旁殷勤地扇着风。
过了会,朱福厚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那个士轩兄…这天儿实在热啊,不如咱赶紧把正事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