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傅老爷子面前,许下重诺后,林风就一直心神不宁。
这个江浩,到底人品怎么样。林风对此一无所知,正是因为如此,林风才觉得有摸底的必要。吃着吃着,林风突然借口要去上厕所。傅潇潇赶紧放下筷子,随林风一起起身。大男人上厕所,一个还没出家的大姑娘还在屁股后面跟着,成何体统?傅老爷子把脸耷拉下来,一声呵斥,吓得傅潇潇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林风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并且承诺,很快就会回来。
傅潇潇真的是很想跟着林风,可奈何不敢忤逆她爸爸的命令,只得眼巴巴瞅着林风,期望林风能为她求个情。
恍惚间,林风又回想起他们在人贩子老巢里的那段经历。好像,自从他误打误撞,敲开她的心扉之后,傅潇潇也像现在这般,到哪儿都攥着他的衣角,像是个怕走失而且怯生的孩子。
包括他洗澡的时候,傅潇潇就靠在浴室门上等着他。每当他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傅潇潇就会蹦跳着将他抱住。
“没事,让我姐跟着来吧。”林风刻意不去关注江浩的反应,当着他的面,带走他的未婚妻,这本就是件·······总归是不太好。
既然林风都开口了,傅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在点头之前,他还是顾及江浩的面子,特意看了江浩一眼。江浩假装不在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扔进嘴里慢慢咀嚼。目光,别向别处。
老爷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林风会意,起身带着傅潇潇离开这里。去上厕所是假,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去查一查江浩的底才是真。
进了隔间,林风就掏出手机,给王叔发去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收到”两个字。林风知道,王叔已经接收到短信,这事,妥了。出去之前,他按了按马桶上的冲水键。湍急的水流声在闭塞的空间里回荡着。林风又在卫生间里待了半分钟,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傅潇潇一直靠在墙上等候着,见林风出来,小步挪到林风面前,攥住林风的衣角。这时,她心中一直翻滚灼烧着的焦躁不安才平息了下来。
她笑了,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林风抬手在傅潇潇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目光里多了几分温柔。
“感觉,你的自闭症好多了。”林风这纯粹是没话找话。
“医生告诉我,只要我振作起来,你就会回来看我。医生果然没有骗人。”
林风猛然停下脚步,望着傅潇潇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次来傅家的目的,主要是给傅老爷子祝寿。遇见傅潇潇,是在他计划之外的事。
“你这次,会在家里呆多久?”傅潇潇紧张的望着林风。
“你想嫁给他吗?”林风突然问道。
傅潇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脸上露出陷入纠结的神情,过了好久,她咬住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伯父说,他对你很好?”林风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娶我。”傅潇潇的语气坚决而又镇定,这句话,她酝酿了好久了。现在几乎是背书似的将它说了出来。
“我明天会带我老婆孩子一起,过来看望伯父。”
林风心中慌乱无比,回答也驴唇不对马嘴。
傅潇潇着急了起来,她忍不住朝着林风靠近。而林风这在后退,炽热的火升起时,会冲散冬天的寒意。可是靠的太近,却也有被桌上的危险。
现在,林风就感觉自己快要被傅潇潇给灼烧了。
林风态度上的回避,彻底刺激到了傅潇潇。
这几年累积的委屈在她胸口一股脑爆发。她猛地攥住林风的衣领,将林风拉低,拉低在面前。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我等你······”她质问道。
“你也该长大了。”林风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
傅潇潇愣住了,接着,她就开始手足无措。就连她最信任的人,林风,也开始嫌弃起自己了吗?傅潇潇的嘴里苦苦的,涩涩的,眼神也由强硬变成了讨好,委屈,就像是一头快要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可是·····”傅潇潇哽咽住了,他们站在街口,四个方向在中心相汇,然后,又朝着各自方向的延伸出去。傅潇潇仰头望着林风,眼中是祈求,是泪意朦胧。
“你也该长大了。”林风低下头,心虚无比。说完他就有种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他又干了件混账事。气氛憋闷的令他胸口发紧。
他抬起头,把脸别向一边。
傅潇潇松开了手,无力的垂下双臂。像是想找个依靠似的,她把额头靠在林风的胸膛上,林风逼着自己不去看她,不然那泛滥的悲伤的愧疚的情绪,就会将他拉至深渊。
傅潇潇闭上双眼,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林风。就像是一头温顺的小兽。在抱住林风的时候,长久以来,她心里的空缺终于被补足了。她紧紧贴在林风身上,像是要把自己融化进林风的身体里。
“可是,我需要你啊。”她终于完整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林风的脑袋像是被人拿大锤重重捶了一下,他差点都忘记了,被人需要,被人期盼是种什么滋味。他的心现在是一片荒野,荒野上自然寸草不生。可是刚才,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露。我需要你,那点小小的欣喜外加感动,滚雪球似的膨胀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连这冷峭的风都变得温柔了。可是随即冰冷的现实又把他拽进痛苦的大坑里。林风,并不打算背叛苏瑶。尽管,他现在和苏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孩子。
林风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却又果断的将傅潇潇推开。他把手插进兜里,一句话没说,大步走在前面。
傅潇潇闪电般的伸出手,想再次攥住林风的衣角。然而,这次,她却抓了个空,而林风,没打算停下。这一刻,傅潇潇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