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好。”
他从背后握住小女孩的手腕，帮她微调了一下角度，使得她甩鞭子的动作更加优雅和可怕，
“要是这样就更好了。”
“是，主人。”
“梵蒂，说了多少次，叫我查尔斯。”
“叫他会首大人。”
外面城主走进了他的房间，显然没把这里当别人的地盘。查尔斯深鞠一躬，
“城主大人，敲门是个好习惯。”
“先不谈这些，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城主的脸色平静，似乎是个小小的考验。
查尔斯示意梵蒂放下手中的鞭子，
“你下去休息。”
“是，会首大人。”
“等等。”
城主问他，
“影呢？”
“在训练。”
“去把他叫过来，这次你们一起去。”
查尔斯皱眉，
“他们还是孩子。”
“他们长得很快，你知道的。”
查尔斯犹豫之间，梵蒂呆立在原地，安静等待他的指示。仿佛只要他不开口，就会一直站在那里。
“去叫影。”
“是。”
梵蒂小跑着出去了，只剩下两个人沉默的呼吸。率先开口的是城主，他喜欢做这种无聊的调节气氛的把戏。
“看来基因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按你的理论，那还是基因不够好。”
查尔斯给他倒了一杯茶，红亮亮的茶水跌宕着热气，并非是早已备好的凉茶，看起来似乎不是为他准备的。
“说吧，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
“金色大厅该正式投入使用了。”
城主吹凉茶水，抿了一口，看向查尔斯停滞的双手，
“今晚第一批执行生育的上民会来，你得维护好金色大厅的秩序，这是会首的职责。”
“如果有人阻止，我该怎么做？”
查尔斯的双手终于动了，他用勺子搅拌着，舀起来再倒下去如丝顺滑的红茶。
城主微笑，寒光必露，
“按律法行刑。”
“我知道了。”
“我很看好你。”
城主放下茶，撇撇嘴，
“孩子，即使我们品味不合，我也相信你能行。”
“多谢城主大人。”
查尔斯起身，打开门，城主知道他心有郁结，所以干脆走了出去，
“今晚八点开始，我会在城主室看着你。”
外面梵蒂领着影来了，几月不见，影已经高过了城主大人，只稍稍差查尔斯一点，不过论身体的壮实程度，他俩望尘莫及。
两人深深鞠躬，这是查尔斯教授的方式，城主笑笑，大步走远了。
“会首大人。”
梵蒂敲敲了门，看来她很喜欢这个称呼
“影带到了。”
“嗯，你们过来。”
心事重重的查尔斯向他们招手，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壮实的小伙子。
影从罐头里刚出来时候的体重是50千克，身高167，这才过了几个月，已经和自己一般高，手臂也整整粗了一圈。
“看来他们对你相当不错。”
查尔斯有些庆幸，要不是交给猎荒者训练，自己恐怕没什么能教给他的，毕竟论战斗，猎荒者才是行家。
这也是他为什么需要影的原因。
“今晚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你可要好好表现。”
影发出有力的咿呀，他一定在回答:
“是！”
梵蒂也举起手里的小鞭子，半跪下向他请示，那嘴巴不满地嘟囔着什么。
“我知道。”
查尔斯摸摸她的头发，很柔顺，不愧是昨天自己亲手洗的，
“你也要加油，灯塔律法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
“第二百三十一条是什么？”
“凡私自恢复旧世界男女关系者，一律火刑。”
。。。。。。
他让梵蒂和影去睡了，发育快的小孩子需要多休息，而他，还得去一个地方。
从自己的房间出门，环形的走廊俯瞰下外面的风景，今日的云朵依旧走得稳定，灯塔上的天空没有异常的风暴前兆。
环形走廊迈步而过，在尽头电梯碰见了埃隆那个老家伙。
“查尔斯。”
埃隆的脸上总是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怎么，又被城主骂了一顿？”
他懒得回答，闷闷不乐地挤进电梯。
“去哪？”
埃隆宽阔的背肌挡住了他想按的楼层，他伸出去的拳头又缩回来，很显然和莽夫比力气不明智。
“三。”
他冷冷吐出一个数字，然后很快电梯门开，走了出去。
“金色大厅记得加我一个！”
电梯里面的埃隆朝他喊，他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
“按顺序来！”
旋即捂住嘴巴，慌乱地朝某个地方去。
三楼的光线微弱，这里面保管着大量的物资，查尔斯对这里非常熟悉，早些年他常到这里找红酒和茶。
他知道，从冷库的某一个管道，可以偷偷去他想要的地方。
“开门。”
他对着仓库门口的士兵如是说，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会首大人，您没有许可——”
“我说开门！”
“大人，这必须要许可——”
眼见着这群士兵死活不开，他抬出了父亲留的杀手锏，
“怎么？你要违背光影之主的旨意吗？”
“我——”
“不敢不敢！”
士兵们忙开了仓库的门，
“会首大人，您最好少拿些酒，不然城主大人怪罪下来——”
“我是视察！”
查尔斯跺了跺脚，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冷库，
“你们给我在外面守着，谁也不准放进来！”
“是！”
空空空！
查尔斯爬上冷库的货架子，踮着脚够到了上方的管道，然后手指勾住缝隙，扯开了管道的口子。
只可惜，以前和自己一起的人不在了。
冷库管道的尽头是资料室，资料室里面是旧世界的资料。
但查看资料的方式不是旧世界的大海捞针，他走到最中央的面板前，对着话筒悄悄说：
“弗洛斯音乐学院。”
“正在查找弗洛斯音乐学院，共搜索到资料1325条。”
“14年初级学员名单。”
“正在查找14年初级学员名单，共搜索到125人。”
“出生年月日：09年4月8号、以及10年5月6号。”
“正在查找中，共搜索到两人。”
“是否在灯塔记录？”
“否。”
“请求隐藏资料库权限。”
“驳回。”
“再次请求。”
“驳回。”
“开启手动搜索模式。”
“手动搜索模式已经开启，很高兴为您服务。”
他给了这破机器一巴掌，每次要查的东西就是查不到，老头子手下的人办事真是利索，一点痕迹不留。
不过，你们总舍不得删干净，一定是藏在了某个角落。
查尔斯一头扎入漫天的资料中。
他究竟在找什么？
那是一段有些古老的回忆了。
。。。。。。
16年8月9号。
病毒正式爆发，战火蔓延各个州的边缘，12岁的查尔斯再次被丢在音乐学院。
弗洛斯音乐学院，一所拥有悠久历史的音乐学院，如今却挤满了孩童，因为他们的父母都去了前线。
仅仅留下了少数人来照顾这些孩子。
人手不足，就只有用稍微大点的来替代。
他刚松开黑白的琴键，在架子上拿了块饼干，外面的人就趁着空挡塞进来两个小孩。
两个都是皱巴巴的小馒头，鼻子不停吸着，万幸是没有流出鼻涕，不然他一定会把两个人赶出去。
她们盯着自己手里饼干的目光，和梵蒂、影一模一样。
是对生存的渴望，也是一种本能。
他太了解人们多想活下去了，那些监狱里反复咆哮又安静的猛兽，实在显得这些小羊羔格外值得心疼。
外面的人传来询问：
“你能帮忙带他们几天吗？我们实在抽不开空。”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安排。至于言辞软和的原因，应该和父亲注入的资金脱不开干系。
“嗯。”
他只回复了这一个字，注意力就全部到了面前的小孩身上。
“想吃吗？”
“嗯。”
第一个小男孩咬住了饼干。
查尔斯松开了手，却发现另一个小女孩已经将饼干全部拿走。
什么时候——很聪明呢。
他笑了。
静静等她们吃饱，查尔斯端上温凉的茶水。
看着她们一饮而尽，红彤彤的小脸蛋讨人欢喜。
他本来也该有几个弟弟妹妹的，如果那件事不发生的话——星际移民计划。
还有父亲的政治野心——
他突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二人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从她们反复揉捏的衣角来说，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拿出一本书，她们依旧害怕着。
他拿出一块糖果，这下好了，她们的眼神光亮起来。
“名字。”
他躲开了小男孩的突袭。
“我、我没有名字。”
“那就想一个。”
他转到小女孩的这边，
“你呢？”
“我叫梵蒂。”
“多大了？生日呢？”
。。。。。。
岁月斑驳如光影，在转瞬之间回了他眼眸。
他的眼眸停留在那个不起眼的文件上。
《临渊第一次实验：笔录》。
查尔斯打开了这份文件。
然后掉到了地上，发出漫长的回响。
“父亲，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他跪倒在地，掩面哭泣，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