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方神色微变，但很快平静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陆家还能查清当年的事，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方乾惊异地看向陆天麟，他以前从没说起过这件事，爷爷知道这件事吗？方雪珍死于内家高手拆骨之法难道是假的？不可能啊！方家没必要造假且不论，楚二爷是习武之人，他也看不出？
陆天麟拉了一把方乾，让他在凳子上坐下，晃来晃去看得他头疼。
“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方洵帮着亲妹妹抢楚卫恺虽然不光彩，但两家广邀宾客婚事已经敲定，你知道阻止不了，于是私底下去找准妹夫，让他给你一个交代——楚卫恺年少时十分好斗，虽然出身武术世家，但对君臣父子那一套十分看不上，所以他的切磋在别人来看就是挑衅，他也因此遭了埋伏。”
陆天麟话没说完梅方就笑了：“说得没错，我救了他，他却翻脸不认账。我怀着他的骨肉，他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换做是你，你能忍？”
方乾一个字也说不出，满心只剩下一个想法：爷爷当年到底知不知道方菀怀孕的事！
回忆让梅方神情中仅有的一丝温度也转瞬消失：“方洵不知道我怀孕情有可原，他是方家的家主，他忙啊，每月除了初一祭祖的清晨能赶回来，平时连头发丝都摸不着。但是方雪珍知道！”
陆天麟点头：“落胎药是她亲自拿给你，并且看你喝完她才离开。”
方乾瘫在座位上，万万没有想到爷爷常常提到的姑奶竟会是这种蛇蝎心肠。
梅方笑着点头：“是啊，当初她的医术是同辈人中最好的一个，药量拿捏得刚刚好，我没遭罪，以后也不会影响生育。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我找到楚卫恺后，二度加害于我！我成全了他们，维护了方家的名声，可她却想要我的命！”
当年她调养好身体后就打算离开方家，但临走前终究还是放不下旧爱，留了信笺约人见面。
旧爱未至，来人却是曾经楚二爷的手下败将。
“我在方家是个透明人，失踪个把月也不会有人关心。”梅方冷笑，慢慢地捻着一根银针：“她想等我回方家寻仇，再借耆老们的手永远铲除我，可我偏不让她如意。”
“你潜回方家拿走了秘籍，此后医术精进神速。不久后方洵在一次出诊的过程中遭遇泥石流下落不明，半年后方家大开祠堂准备立方雪珍为嫡传，却发现古本秘籍遗失！
有人在方雪珍房中发现了誉写的秘籍部分，方洵的失踪不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背叛。”
陆天麟淡然开口，年代久远，这些事君印查了快半年才有眉目。
方乾找回了声音：“可是，方、我爷爷他继承方家后，再把秘籍传给亲妹妹，不是更容易？”
陆天麟点头：“话是没错，但当时出了一点意外，虽然不是方家人，却给他们提了个醒。”
时值武术界十年一度的盛会，楚卫恺大放异彩，饶是长老们对他百般看不上，但他的实力无人能敌，楚家向来用拳头说话。
以德服人的前提，是得能将对手打到趴下。
楚卫恺被立为下任家主后，未婚妻方雪珍在方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甚至有人说她才貌无双，比起方洵更适合带领方家——当时方家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附近几个村庄接连爆发瘟疫，方家派人去不但没有缓解，却连自家大夫都折进去不少，一时间人心惶惶没人敢再去。
方洵失踪，方雪珍私抄秘籍遗失，本该受到严惩的嫡传不仅没被追责，反倒成了受害者。
梅方呵呵冷笑：“这笔账被记在我亲弟弟头上！方雪珍栽赃我与人私通、变卖家产！”
方雪珍给她的落胎汤药是用方家自己的存货配置，一应取用时间缘由都有记录，方雪珍当初取用时言语不详，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种年代女子贞洁尤为重要，耆老震怒由此彻查上至各房女眷下到婢女学徒无一例外。
家中无一女子做出背德损誉之事，药渣却证据确凿，唯独方菀早早离开家门。
不是她。
也是她。
方雪珍自罚祠堂，坦言手足情深狠不下心看方菀身败名裂，知情不报罪无可恕。
方菀罪名落实，方渌为姐报仇一切顺理成章。
方家有很多能让人开口的药方，但不等祠堂问话，方渌就死在了楚卫恺的重拳下。
“方渌不是被拿下了吗？事情没问清楚前，怎么可能放出去！”方乾彻底迷糊了。
梅方笑出了眼泪：“因为，方渌从前喂过的一条狗突然发疯把方雪珍给咬了，楚卫恺觉得那是我弟弟指使的。”
那年先是饥荒然后又闹瘟疫，方家紧邻疫区，为防瘟疫扩散布下重重障碍，不许动物进村。
方渌喂养的小狗就是一般的流浪狗，邻村肉铺关门后，小狗没地方去又跑回这边翻垃圾。
方雪珍婚期临近，为了将功补过主动提出前往邻村救人，刚出门就被狗咬了。
小狗从瘟疫村庄跑来，身上携带致命病毒，方雪珍九死一生侥幸捡回小命后身体大不如前。
儿女先后出事，方菀父母深受打击，没过多久便双双离世。
方菀改名梅方后，潜心研究医术，治好了被楚卫恺废去修为的夙仇，她分文不取只有一个要求，她要方雪珍生不如死，但那人多年未练功下手失了分寸。
方雪珍死在千丝绵掌之下，楚卫恺这些年都只以为是夙仇又有了传人，并不知道方菀当年医术大成，方家为了挽回名誉也没有对外张扬丢失秘籍。
多年之后，最后一名方家耆老阖眼，将这一段血腥往事封尘，方家也早已改学西方医学。
梅方便以传统医术扬名，摇身一变成了国医大家。
良久，方乾无言以对，一命抵一命，方雪珍绝不无辜。
“那么沈家夫妇又是哪里得罪你，让你痛下杀手？”
如果不是这次监控线路检修，谁也没发现庄园里还藏着半个凶手！
